走入一條街道,王垕感覺這裏充滿煙火氣。


    這裏的店鋪早上人少,隻見一店鋪裏麵賣的是粥,外麵在賣燒餅,於是帶著二虎走了進去。


    要了兩個燒餅,兩碗粥,王垕這才發現,粥也是麥粥。


    所謂的燒餅,其實就是幹飯,也叫麥飯。


    這甚至都沒有磨製,是直接以麥子顆粒製作而成,粗糙的很,相當於直接吃麥子。


    “公子,現在您貴為~,呃,吃這個不合適。”


    “哪有什麽不合適的,人家能吃,我也一樣可以。”


    原來這賣飯,基本都是平民的主食,如果有官員吃麥飯,都會被誇獎到“至德清純如此”的地步。


    儒家官員體驗民間疾苦,就是吃麥飯,叫做“以簡化俗”。


    可見,此時的儒家很講究階層,連吃飯都分化了等級。


    “賣胡餅咯!胡餅胡餅咯!”


    街上忽然一聲叫賣,吸引了王垕的目光。


    其實他是聞到芝麻的香味了。


    “那賣胡餅的,給來四個!”


    “大人,您要的四個胡餅,二錢一個,共八錢!”


    “好!”


    王垕一摸懷裏,壞了,沒零錢,隻有金餅。


    “咣當!”


    一個金餅掉出來,直接把店裏店外的食客看瞎了眼。


    一個金餅,一萬錢,開間這樣的店鋪也不要這麽多。


    “公子!以後這些事,您不用操心,都讓小的們來就是。”


    二虎受過專業訓練,但公子第一次帶他上街,他也沒來得及掏錢。


    撿起金餅,重新塞回王垕懷裏之後,二虎把錢給付了。


    所謂胡餅,其實就是做的比燒餅精細,而且還用了芝麻的芝麻餅,帶點點鹹味。


    王垕一邊吃一邊笑著說道:“難怪要二錢一個,跟這燒餅完全不一樣。”


    他這吃相,加上剛才掉金餅的事,像極了來體驗生活的紈絝。


    而此時,隔著兩張桌子,一個臉色微黑,身形消瘦,腰上掛著一柄劍的青年,正用餘光打量著王垕二人。


    等王垕離開,這男子也立刻起身,跟在他們之後。


    而王垕之所以會掉金餅,正是因為此人。


    他一進門,就感覺到此人看他的眼神有些詭異,於是瞬間聯想到一種職業——劍客。


    當然,他也沒見過真正的劍客,但這個職業是存在的。


    一些有權勢的人,甚至商賈,都會豢養劍客,亦稱為死士。


    司馬懿高平陵之變,就是利用自己常年積攢的三千死士,發動政變。


    試想一下,劍客們不事生產,哪裏來的錢財?


    他們其實本質上就是一些搶劫犯,美其名曰——俠客。


    韓子曰:“儒以文亂法,而俠以武犯禁。”


    但王垕此時既然遇到劍客了,他不介意結識一下,所以故意露財,引對方前來。


    果然,他正閑逛,便見那人跟在後麵。


    於是他轉身進入一條無人小巷,那青年劍客不見了王垕身影,趕緊跟了上來。


    但就在他進入小巷時,一柄劍忽然斜刺裏殺出,直取其咽喉。


    這劍客猛地後退,劍已出鞘,將王垕的劍蕩開。


    王垕因占了先機,所以被格開之後,又連出三劍,但這劍客竟然輕鬆應對,且遊刃有餘。


    “繼續下去,我不是對手,對方沒想殺人!”


    這是王垕的判斷。


    於是他三劍落空,立刻收劍入鞘。


    “你故意的?”這人問。


    麵對質問,王垕抱拳施禮:“在下對劍客傳說,心向往之,今日偶遇,故試之耳!敢問尊姓大名?”


    見王垕忽然由一個紈絝變成了謙謙君子,這劍客也是一愣,當下回禮:“在下姓史名阿,還未請教?”


    聽到史阿這個名字,王垕心中一緊。


    自己絕對不可能是對手。


    從剛才那三招,王垕已經感受到,這史阿的劍術,遠超李通,恐怕三個李通也打不過。


    史阿是漢末第一劍客王越的弟子,王越於桓、靈二帝在位期間,為虎賁中郎將。因擅長劍術,在京師有極高名望。


    而史阿後來成了魏文帝曹丕的劍術老師,可見史阿本身的劍術也是極高的。


    這可是實打實的史籍記載,曹丕在《典論》自敘中寫得清清楚楚的。


    自己若是能讓這史阿傾囊相授,劍術不說立刻馬下無敵,至少是能成一代高手。


    而且這史阿劍術驚人,自己如果當門客養著,教自己的親衛劍法,也不至於浪費人才。


    “在下王垕!”


    “王垕?”


    “我家公子乃司空義子王仲謀,此次出征南陽,立下大功,已然被封關內侯。”二虎覺得公子不能自誇,但自己要說出來。


    “嗬嗬!在下乃是無名小卒,不足掛齒,今日既然有緣偶遇,不如酒肆一敘?”王垕趁機邀請。


    史阿真沒聽說過王垕之名,不過聽說是司空義子,又是侯爺,自是不會拒絕邀請。


    畢竟自己囊中羞澀。


    這回王垕選了一個有兩層的酒肆,直接上了二樓,要了個雅間。


    二人分賓主各坐一案,二虎就隻能站在王垕的身後了。


    此時尚早,酒肆中基本沒有客人,王垕便讓店家隨便上些酒菜,然後開聊。


    喝了一樽,王垕直接問道:“壯士何故流連許都,目下可有職事?”


    史阿心道,你不是請我喝酒麽,怎麽像麵試?


    “在下一無家世,做不得官,二無韜略,入不得伍,三不知天時,行不得農事,隻有這三尺青鋒,故而隻能遊曆天下,做些劫富濟貧之事耳。”


    “劫富濟貧?”


    王垕差點笑出聲來。


    打家劫舍被說的這麽好聽。


    沒被官府捉拿處死,就已經是因為這家夥命硬,或者說的確有實力。


    不過他要的消息已經出來了,那就是史阿目前沒有工作,還沒入司空府教導曹丕。


    史阿絲毫都沒覺得自己劫富濟貧有什麽臉紅,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王垕端起酒樽道:“壯士劍術驚人,浪費也著實可惜,來來來,先飲此杯,在下為壯士尋一個好去處,說不定將來還可建功立業。”


    聽說要介紹工作,還頗有前途,史阿立刻一飲而盡,然後輕輕放下酒樽,起身拱手作揖道:“請公子賜教!”


    看著這史阿一本正經行禮的樣子,王垕心中暗歎:錢!權!名!三大追求。


    王垕當然知道,這種人其實也心酸,畢竟這世界雖然亂,但也還存在王法。有洗白的機會,誰又願意一直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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