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陵崎嶇疾瘴,宴容景幾乎是被流放。


    但就是這樣的境況,宴容景一手治理好了房陵,入了闞正豐的眼。


    借著闞家的權勢,又升遷回了京都,並在朝堂之上穩站一頭。


    經曆過黃化成的變數,楚華思量再三,還是舉薦了宴容景。


    當初闞靜君之所以能穩坐皇後之位數年,靠的就是闞家在文人學士中的聲望地位。


    若是能把宴容景這樣的良才拉入褚天驤的陣營,對自己來說,隻會是利大於弊。


    “潼兒……潼兒……”


    褚天驤的囈語拉回了楚華的思緒。


    “陛下,奴婢給您拿點您愛吃的鹽津梅子緩緩。”


    以為褚天驤還是酒後不適,楚華將他放在床榻上,獨自去取小廚房吃食。


    聽著腳步聲漸遠,直至虛無,褚天驤複又睜開了眼睛,恢複了一絲清明。


    自那日楚潼華昏迷之後,她便由原先的天真爛漫變得恪守宮規。


    變得……


    就像是在深宮裏活了數十年的後妃一般。


    她們的骨縫裏烙下了這深宮的法典,一舉一動都張弛有度。


    卻也……讓他覺得惡心。


    這樣的楚潼華,和那些在後宮中隻會依附自己,諂媚於自己的女人有什麽區別?


    又或許,她隻是北成王安插到自己身邊的一枚棋子罷了。


    褚天驤已派出了暗衛調查她的身份。


    在確切消息到來之前,也不過是將她放在眼皮下便於監視罷了。


    禦花園晚宴上,新科的狀元酒後念叨著“秦遷六宮,名隨地貴”。


    褚天驤自小受教於太傅,自然知曉其中的深意,又想出了自己的破題之策。


    名隨地貴——又有什麽比得上帝王的偏愛來得更為珍貴的呢?


    褚天驤這邊思緒萬千,楚潼華便端了鹽津梅子進來。


    梅子入口,帶著一絲褚天驤偏愛的青檸香氣。


    “好吃。”褚天驤喊著梅子,含糊不清地說道。


    “奴婢就知道陛下愛吃。”


    褚天驤望著楚潼華得意的表情,心下一涼。


    他的母親閨名喚作青寧,做吃食都愛添一味青檸。


    隻是他母親早逝,宮中知道此等隱秘的多為他的親信。


    而如今,楚潼華能拿著這青檸梅子來獻媚,豈不說明自己身邊早已有了叛徒。


    褚天驤心下冰涼,臉上卻顯得越發迷離。


    “湄兒,你也嚐嚐。”


    褚天驤沒有伸手去拿梅子,反而離楚潼華越來越近。


    “陛下……”楚華看著他,下意識地就想要遠離,卻又立即遏製住了自己。


    不行,自己是要成為皇後的人。


    自己與他數十年夫妻,又有什麽好抗拒的呢?


    一切都是為了回家,為了回家。


    如此,楚華說服了自己,與褚天驤一夜雲雨。


    第二日,後宮中便多了一位楚修容。


    未經選秀,隻是聖意偏袒便位列九嬪。


    褚天驤放縱般的日日帶著楚潼華在民間遊玩。


    登山遊湖,登臨詩會,當街比武。


    每每暴露身份之時,他都會攬著楚潼華一同接受百姓們的朝拜。


    一時之間,大褚上下無不流傳著“天子一見傾心”的佳話。


    安渝學了話本講給林涵聽。


    “不過是又一個彤妃罷了。”林涵如此評價道。


    她將“秦遷六宮、名隨地動”的紙條交予宴容景,本意是想助“均田策”一臂之力。


    如今是太平盛世,貿然修改政法隻會讓宴容景被那群貔貅給活活撕碎。


    這樣大的利益集團,總是要從內部分化起來,才能分崩離析。


    而褚天驤如今演這一出相愛癡情的戲碼,不過是要讓各地的藩王見識到,要把人派到京城才能“獲得聖心”。


    褚天驤越是寵著楚潼華,縱著楚潼華,越是把楚潼華捧到天上去。


    各地的藩王的兒女就會越眼紅妒嫉,恨自己沒有把握好機會。


    她楚潼華是什麽人?


    不過是北成王陪床所生的一個丫頭,連族譜都寫不上。


    北成王也不過是送了一個最不在乎的女兒前去點卯。


    誰成想那丫頭一朝飛黃騰達,就她的陪床母親也一躍成為了二品婦人,就連北成王的正妻見到她都要下跪行禮。


    更不要說楚潼華母家的祖上三代都又被重新封官,蔭蔽後代。


    就連北成王也被褚天驤尊稱了一聲嶽父。


    各地藩王或許並不在意,但他們手底下眾多的庶出兒女、義子義女卻都動起了心思。


    各封地固然天高皇帝遠,但是都已確定了繼承人選。


    留在封地就注定了仰人鼻息,前往京都謀得聖上垂青卻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各地異動,秦遷六宮的計策便完成一半。


    褚天驤此計不可不謂陰毒,也不枉他最後成為了與大褚開國皇帝並稱的帝王。


    但是,這樣的伎倆在林涵的眼中,卻隻覺得惡心。


    文武比試、大興議會、任用賢名、民間舉才……


    哪一項不能為京城積攢聲威,哪一件事情不足以吸引各地的才能匯聚京都?


    可褚天驤偏偏要下作的欺騙一個無辜女孩的感情,要讓這天下的人都為取悅他而來到這京城。


    如此下作,如此令人作嘔。


    林涵將杯裏的茶水潑在地上,似是要與這樣醃臢的東西割裂。


    杯裏的茶水卻是飛濺開來,砸濕了來人的衣擺。


    “娘娘不喜歡這薄荷茶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林涵抬起頭,那人卻先一步低下了帽簷。


    一張瘦削的臉龐被光影分割成了兩半。


    “娘娘萬安。”閔淮安躬身行禮,腦袋低垂,看不清神情。


    “閔公公怎麽到這裏來了?”


    林涵拿出桌案邊的手帕遞給閔淮安:“我不是有意的,公公莫怪,先擦擦吧。”


    “娘娘說笑了,是奴才不長眼衝撞了娘娘,怎麽敢怪娘娘呢。”


    閔淮安說著場麵話,林涵複又將手舉了舉,閔淮安這才拿了帕子,虛虛地擦了兩下。


    “多謝娘娘美意。”


    閔淮安謝了禮,這才又說起正事:“近日裏送來了些珠釵,成色尚可。這邊便送來給娘娘掌眼。”


    說著,閔淮安拍了拍手,仙遊宮外的宮女太監便是魚貫而入。


    林涵本以為不過是幾件。


    可是那成隊的宮人來了又去,“些許”的珠寶竟是堆了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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