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洄此刻已經轉身,微微仰頭,似乎在接受這陽光晨露的洗禮,


    地麵的湛藍天穹之上,是緩緩升起的旭日。


    陽光在他的身側勾勒出一層漂亮的金邊,為他整個人鍍上漂亮的神光,襯得他越發豐神俊秀。


    鶴星安望著他的背影,覺得此刻的沈初洄像是陽光下的泡沫。


    虛幻。


    美麗。


    一戳就碎。


    鶴星安怔愣著,手被人就被人輕輕牽起,沈初洄微微傾身,在他麵前低下頭,“我親愛的公爵大人,請跟我一起享受這一場旅行吧。”


    青年低頭,輕吻落在手背,又抬起眉眼,狹長的眸中閃著溫柔細碎的光,深情的目光像是漩渦,要將人的魂魄全部吸入。


    鶴星安揚起個笑,“好啊。”


    他欣然答應,發出邀請的人笑容更加燦爛,比朝陽還要明媚幾分。


    “請。”


    鶴星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沈初洄拉著朝外走,


    星艦在降落,狂風卷起沈初洄飄逸的衣擺,鶴星安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沈初洄神秘一笑,“那第一步,先來體驗些刺激的項目吧。”


    鶴星安:“?”


    下一秒,身體猛然下墜!


    鶴星安尖叫出聲,“啊———”


    下意識抱緊最近的依靠,溫熱的軀體緊貼著,兩人的身體在一寸寸失溫。


    特別是他還穿著透氣單薄的睡衣。


    耳畔是尖嘯的風聲,寒風如刀,刮在臉上生疼,鶴星安將沈初洄抱得更緊,


    沈初洄卻像是享受著這種感覺,風卷起半長的發,俊秀無雙的麵孔完全展露。


    溫和的精神力凝實,包裹著他們下墜。


    下墜速度變得更快!


    鶴星安閉著眼,狂風已經讓他的眼睛無法睜開。


    風聲變尖,鶴星安的聲音也更尖,“沈初洄,你踏馬有病啊!”


    這個高度降落,他倆不死也得殘廢。


    沈初洄沒有回答他,感受著兩人越發貼緊的身軀,垂眸,看著已經凍得瑟瑟發抖的鶴星安,將人摟得更緊,他放肆大笑,


    “鶴星安,你也會害怕嗎?”


    知道這麽做和送死沒區別,當初離開的時候為什麽還是那麽毫不猶豫?


    這些年你後悔過嗎?


    還是根本嫌我累贅?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問。


    翻湧的情緒幾乎要將理智淹沒,


    不甘。


    不解。


    恨意。


    愛意。


    無數情感在胸腔中滾燙著,沸騰著,要燒成一鍋滾沸的水,將五髒六腑都灼傷。


    最後也不過想要問一句:為什麽對他那麽狠心?


    這個疑問在喉間滾了無數遍,最終還是在心中釀成苦果自吞。


    算了。


    還是不掃興了。


    身軀飛速降落,無限接近死亡。


    向上望,旭日在兩人眼前放大。


    向下看,湛藍的湖泊如鏡,近在腳下。


    就算是湖水很深,他們完全無準備砸下去和送死也沒區別。


    鶴星安不信沈初洄拉著他就是想要和他一起送死。


    可仰頭看去,卻隻能看到青年含笑的唇角。


    似乎真的很享受這一切。


    享受著死亡的感覺。


    俊美的臉上帶著隱隱的瘋狂,旭日印入金瞳,像是點燃的火種,要燃盡最後一寸皮肉。


    周身淡藍色的精神力更加凝實。


    從他醒來一直不願意耗費精神力的沈初洄,此刻堪稱慷慨。


    他在肆意壓榨著自己的精神力,


    毫不心疼。


    毫無章法。


    沈初洄在尋死。


    在拉著他,一起尋死。


    這個想法在腦中浮現的時候,鶴星安都覺得不可思議。


    可又很快就被確定。


    瑪德,他倆的命就這麽不值錢嗎?


    無名的怒火在鶴星安胸腔中翻騰著,叫囂著撕碎所有,


    他想要質問。


    他想要發泄。


    他想要發瘋。


    他甚至想要和沈初洄狠狠打一架。


    像是過去無數次那樣。


    可觸及那克製溫柔的眼神,他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那是……深深的哀傷。


    鶴星安無法理解的哀傷。


    他總覺得這一幕格外眼熟,可怎麽也想不起來。


    還是先想想該怎麽活下來吧。


    紅色的精神絲線勉勉強強凝聚,從掌心試探著探出,


    鶴星安皺著眉。


    怎麽不聽使喚了?


    一隻手驀地按住他的手掌,將探頭的絲線按回去。


    沈初洄露出個古怪笑容,“安安乖一點哦。”


    淡藍色的精神力包裹著他的手掌,順著掌心相接的地方,鎮壓他躁動的精神力。


    仿佛一盆帶著魔力的冰水,輕易便將毀滅的火種熄滅。


    忽然,他像是感覺到什麽,臉上露出神采,抬手指向前方,


    “看!”


    鶴星安下意識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片火焰灼燒般的紅,是生命悅動的紅


    像是沸騰的血液。


    又仿佛是某種詭異的祭祀儀式。


    一望無際的赤紅中透著白,隱隱勾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那是白色的薔薇組成的心髒。


    豔色的玫瑰填充其中。


    四周種滿了各色紅色的花,高低錯落,風吹過,無數鮮花搖擺著,像是源源不斷湧入的血液。


    仿若一場盛大的邀請。


    它們開到頹靡,在世界毀滅前狂歡到盡興。


    紅白交織的心髒,吊詭又美麗。


    是被人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很美。


    鶴星安也不免被迷了眼,又下意識看向沈初洄,後者正好朝他看來。


    他張張嘴想要說什麽,隻聽到一聲歎息,忽然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有人捂住他的腦袋,將他的聽覺蓋了個七七八八。


    “嘭!”


    湛藍的鏡麵破碎!


    無數碎片濺碎,像是四散的流星。


    鶴星安被撞到頭暈,下意識呼吸嗆了好幾口水。


    睜開眼去看,眼前是一片血紅,隻能模模糊糊看到一個人影。


    他忍不住暗罵一聲。


    真是個活爹。


    這是流了多少血。


    朝頭頂看了一眼,奮力朝著沈初洄遊去。


    胡亂摸索著,也不知抓到沈初洄哪裏,拽著人就往上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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