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夢境
開局一把弓，看我一箭核平 作者：陳大陳二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傑克滿意地笑了笑，拿出兩個空瓶子。通常來說，像這樣一批煉製出來的東西能裝滿四五瓶，但第一次煉製的產出量可不太理想。他煉製花費了很長時間，導致混合物蒸發了不少。不過這也在預料之中，所以傑克沒太在意。成功了才是最關鍵的。
他把毒藥裝進瓶子，然後查看了一下毒藥的屬性。
[血毒毒藥（普通）]——會大幅增加受影響個體的出血狀況，並且使任何傷口更難愈合。毒藥必須直接進入血液才能生效。
除了開頭多了個“大幅”一詞外，描述和劣等品質版本的簡直一模一樣。但傑克能感覺到它威力要強得多。煉製過程中耗費了超過2500點魔力，所以它釋放出的能量是顯而易見的。
倒不是說煉製過程通常就需要這麽多魔力，而是因為傑克又一次煉製得超級緩慢且效率低下。不過隨著他練習增多，這情況肯定會改善的。
到這會兒，他那些能用附魔修複的鎧甲都已經修好了。他的魔力值很低，耐力也沒恢複滿。由於煉製過程中釋放出的有毒煙霧，他甚至還損失了幾點生命值——這也是這一行當的風險所在。
收拾好一切後，他看了一眼巢穴之母。它依舊一動不動地趴在那兒。
快了，他暗自笑著想道。
他進入冥想狀態，隨著時間流逝，他慢慢恢複著自己的各項資源。在冥想時，除了觸覺之外的所有感官都會完全被切斷。他依然能感覺到自己的內在以及體內能量的流動，但感覺不到體外的任何東西。當然，這裏說的是正常感官。他的感知領域一如既往不受影響，而且他已經養成了在冥想時試著鍛煉它的習慣。
剛開始的時候，他隻能通過感知領域看到實體物質，但在10級第一次進化之後，他開始能隱隱感覺到空氣中的魔力了。
那就像是風中的一絲微弱觸動。當傑克集中注意力時，仿佛能“看到”一層淡淡的霧氣籠罩著萬物。隨著他練習運用魔力，以及隨著他煉金術水平因魔力控製能力的提升而提高，他感知魔力的能力也增強了。
無論何時，他都能感覺到魔力環繞在自己周圍。他可以牽引魔力，試著操控它。他嚐試過各種各樣的做法，但到目前為止，唯一真正成功做到的就是編織魔力絲線。這是他在魔力運用方麵最早取得的成果之一，而且一直都是這樣。但他的局限在於，這些絲線必須附著在他的身體上。理論上來說，這本不該是必要條件……
所以他在冥想時就試著做這件事：不直接接觸魔力而去操控它。他麵臨的最大障礙就是讓魔力不輕易飄散。如果他製造出一根連接在自己身體上的絲線，一旦讓它脫離自己，它就會立刻被卷走。就好像它沒有實質一樣，直接就融入周圍的魔力中了。
在他冥想的時候，幾個小時過去了，很快他開始感覺到一種別樣的疲憊。他的耐力在恢複，但他卻越發感到疲倦。不，用“精疲力竭”來形容更恰當。就是那種長時間沒休息，身體終於開始抗議的那種極度疲憊感。
仔細想想……他已經很長時間沒睡覺了。很明顯，他不像以前那樣需要那麽多睡眠了……但難道他就完全不需要睡覺了嗎？
冥想和耐力藥水讓他撐了很長時間。也許是太長時間了。但問題是……他不想睡覺。
煉製煉金術、練習魔力控製、戰鬥……這些都是要做的事。這些事讓傑克的大腦保持活躍。有事可做。能讓雜念和擔憂都遠離他。
但如果他睡著了，思緒的閘門就會打開。上次睡覺的時候，他做夢了。對他來說，那些夢就是噩夢。他夢到了家人、朋友，那些他生命中在乎的人。這些夢隻會提醒他可能失去了什麽，以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擁有那些東西。
重要的是，剛進入教程的時候，傑克最低的屬性就是意誌力。他從來都不是意誌堅強的那種人。他是那種專注於一件事，如果事情沒做成，就會長時間陷入極度沮喪的人。
當那次意外發生，導致他無法繼續從事射箭運動時，他消沉了很長時間。他再也沒培養過新愛好，隻是沉浸在絕望之中。隻是因為父母讓他上大學，他才有了新目標，這才慢慢恢複過來。但他再也沒有真正認真地投入過新愛好了。
他的第一段感情也是如此。在那之後，他再也不敢去追求新戀情了。那段經曆給他留下了創傷，他選擇了逃避。而現在，他又在做同樣的事。
他知道在內層區域之外發生了不好的事，但他不想去查看。他不想麵對不管是什麽樣的情況。他更願意躲起來，做自己的事。戰鬥到死很簡單。他知道該怎麽做，因為戰鬥的結果最終取決於他自己。
但如果他的家人還活著……如果他的朋友就在現在僅存的幾十個人當中……他不知道。這不是他能決定的。
換句話說，他想避開那些偏離自己單一思路的事。他這輩子已經很擅長這麽做了。每次都過度專注於一個目標，然後以極高的效率完成既定目標。這就是他一開始在工作和射箭方麵都很出色的原因。
然而現在，睡眠這個幹擾因素找上他了。在挑戰副本的時候，他不知怎麽地成功避開了做夢。那時他睡過覺，但他設法讓自己夢到的都是煉金術相關的事。夢到自己的任務。他擔心這次就不會這樣了。
他往回退了退，進入了連接兩個洞穴的隧道裏。以他現在的狀態去和那隻野獸戰鬥是很愚蠢的做法。他感覺自己行動遲緩、反應很慢。盡管他不想睡，但他必須得睡了。
他召喚出床，趴著就躺了上去，眼皮變得越來越沉重。身體剛一碰到床單，他的眼睛就閉上了，睡眠的懷抱將他籠罩。
隨著他的大腦開始休息，他用來束縛自己思緒的枷鎖也鬆開了。記憶再一次從他的潛意識中湧現出來。這個夢一出現，他就立刻感覺……不太對勁。
這次的夢是一段回憶。描繪的是傑克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期。
上大學的時候，他和一個室友一起住。他們以前就是朋友，還同時考上了大學。為了省錢，他們決定合租一套房子，分攤房租。
那隻是一套小公寓，但那是他們的公寓。說實話，一切都很美好。雖說剛開始在誰洗碗的問題上有過一些小摩擦，最後決定買個洗碗機了事，但他們的關係反而變得更親密了。傑克對室友毫無保留地信任，也相信朋友同樣信任他。
當時，傑克還交了個女朋友。她和他在同一所學校，他們相處得很融洽。他們倆都不是特別外向的人，所以他們通過相約看電影、一起享受獨處時光來尋找快樂。
在大學裏，傑克讓兩個人走進了自己的生活。安德魯，大家都叫他安迪，還有瑪德琳。他和瑪德琳在一起兩年多了，感情也一直很好。總之，他有一個好朋友，一個女朋友，一切就是……很美好。至少傑克是這麽認為的……因為他不想去麵對其他可能的情況。
但在一個決定性的日子，一切都變了。當時正值假期，傑克回父母家探親，原本打算在聖誕節和新年之間再和父母多待幾天。但他媽媽勸他回去，和同齡人一起度過部分假期。媽媽的出發點是好的，但結果卻是災難性的。
傑克以為室友不在家，室友之前說過會在父母家待到第二天。他女朋友也這麽說過。
那天，他下了火車，又坐公交回他們的公寓。路上他還順便去了一家小便利店，買了些牛奶和其他生活必需品。他想在安迪回來之前把東西備齊。當個好室友。
他拎著兩個袋子，像鴨子一樣搖搖擺擺地上了樓。臉上掛著傻乎乎的燦爛笑容，因為他買了這些東西，想給大學裏自己最在乎的兩個人一個驚喜。他已經計劃好第二天做一頓豐盛的晚餐，心裏滿是期待。
到門口後，他放下一個袋子，拿出鑰匙開了門。這時已經是傍晚了，太陽已經落山。他原本以為公寓裏會很暗，但發現門口的燈已經開著了。奇怪，他一邊想著一邊進了門。肯定是安迪走的時候忘了關燈。
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打消了，因為他聽到了一些模糊的聲音。畢竟屋裏有人。難道安迪也提前回來了？
他沒太在意，接著去把買的東西放好。在往冰箱走了一半的時候，他眼角餘光注意到有點不對勁。沙發上有一件女式襯衫。就是去年春天他送給瑪德琳做生日禮物的那件。算不上什麽好禮物，但嘿，她老是抱怨冷。
這本該讓他起疑，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但他又一次選擇沒太往心裏去，繼續把袋子裏的東西都拿了出來。肯定是他走了之後她來過，然後不小心落下的。
之後，他準備脫鞋，免得把屋子弄得更髒。在脫鞋的時候，他看到已經有兩雙鞋在那兒了。安迪的……還有瑪德琳的。什麽？
一種不好的感覺在他胃裏湧起……很糟糕的感覺。他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事情很不對勁。非常不對勁。但他一直在壓製這個想法，不停地找借口。肯定有合理的解釋。是啊，他們就是都比預期提前回來了，然後決定一起待會兒。再正常不過了。
然而，傑克還是沒法消除那種感覺。他看向安迪房間的門，決定不再拖延。模糊的聲音還在繼續，他慢慢走近房門。把耳朵貼在門上，他害怕聽到裏麵的聲音。
幸運的是，他聽到的不是他擔心的那種聲音——是電影的聲音。他鬆了一口氣，暗自責備自己愚蠢又多疑，然後不再猶豫，笑著打開了門。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床上有兩個人緊緊依偎在一起。一個是黑頭發、留著胡子的男人，還有一個紅頭發的女人。兩人都一絲不掛。當傑克站在門口像個傻瓜一樣時，兩人都轉過頭看向他。
他看著他們，腦子裏思緒萬千。沒人說話，最終還是傑克打破了沉默，他轉身又關上了門。
他又穿上外套和鞋子，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公寓。他又坐上公交，然後換乘火車。
整個行程中，他麵無表情。思緒不停地在腦海中打轉。他怎麽能這麽蠢呢？這麽長時間都無視了那些跡象？要是說他之前一點都沒起疑，那就是在騙自己。但他信任他們啊。
回到家鄉後，他下了火車，又換乘另一輛公交。他的手機上有好幾個瑪德琳和安迪打來的未接電話，但他一個都沒理會。到了父母家後，媽媽看到他才過了幾個小時就回來了，自然很驚訝。她還沒來得及問什麽，傑克就在廚房地板上崩潰大哭了。
那個學期的第一個月他都沒去上課。
等他回去的時候，已經換了新住處。是爸爸安排搬家公司幫他搞定了一切。他表現得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對瑪德琳和安德魯視而不見。
在分手之前，傑克的成績在班裏屬於中等水平。分手後，他幾乎在所有課程上都名列前茅了。傑克無視了一切，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他不再考慮朋友或者愛情。從那時起，他這部分情感就被切斷了，過了好多年，才又隱隱出現了一絲重新燃起的苗頭。
或者說原本是這樣的情況。但夢境往往不會完全和現實一樣。傑克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剛發現他們倆在一起的那個時刻。
在夢裏，傑克像當時一樣關上臥室門後，去拿自己的鞋子和外套。但這次，他拿的不是普通的夾克和鞋子，而是自己的裝備——靴子、鬥篷、護腕、戒指和項鏈——還有他的匕首、劍，當然，還有他那可靠的弓。
他像往常一樣離開了公寓，但這次，他在走廊上遇到了“安迪”。
“就打算這樣走了？”他問道。他依然赤身裸體，就好像剛從床上瞬移到這兒一樣。但他臉上掛著一種傑克覺得很陌生的笑容。感覺……很怪異。
“對。”傑克麵無表情地回答道，試圖從他身邊走過。
“就像你拋下雅各布和其他人那樣？”安迪問道。
“沒錯。”
“就像你把整個該死的世界都拋在身後，跑去當什麽獵手？”
“正是如此。”傑克一邊回答，一邊轉身看著他。
到這會兒，他已經完全清醒了，夢境的幻象被打破了。他還在夢中……但他已經有了清醒的意識。而且他能感覺到。血液在體內流動時心髒的跳動。他的血脈和本能都被激發了出來。他的感知領域觀察著一切。
他察覺到了眼前這個“安迪”的意圖。是操控，以前當他無視自己本能的時候，這種手段他屢屢中招。
“不過這也不重要，雅各布會像其他人一樣背叛你的。”眼前這個假人依然掛著那詭異的笑容說道，“哦，等等，他已經背叛你了，不是嗎？”
傑克搖了搖頭。他感覺到眼前這家夥想讓他做什麽，這讓他很生氣。有那麽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殺死雅各布的念頭，但這個念頭出現的方式太……不自然了。很明顯，眼前這家夥的企圖沒能得逞，但傑克沒有表現出來。它為什麽想讓他回去找雅各布並不重要，因為眼前這愚蠢的一幕隻會讓他更加堅定自己想要的東西：力量。
像惡蝰那樣的存在可以消失無數年，但沒人敢觸碰它的核心秩序。不是因為尊重、體麵或者道德，而是因為恐懼。害怕遭到的反噬遠遠超出自己所能承受的範圍。害怕會有無盡的力量降臨到自己身上。而這種力量正是傑克最渴望的。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遭遇背叛後會在母親的廚房地板上崩潰大哭的人了。他是那個會扭轉局麵的人。
如果當時他就擁有現在的力量，他會怎麽做呢？到處宣揚他們的私情，毀掉他們的名聲？想辦法讓他們被學校開除？向他們的父母告狀？把他們其中一個或者兩個都揍一頓？又或者更糟糕，殺了他們？
他不知道，而且說實話，這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現在有能力這麽做了。或者說他將來會有能力這麽做。再說了，如果他當時就有那種力量……他們還敢背叛他嗎？
下一刻，傑克從夢境中消失了。從始至終，對於對方說的任何話，他都沒有表現出絲毫反應。
“安迪”歎了口氣，把目光移開，與此同時，公寓這一側的整個建築群都化為了塵土。
“真沒想到你沒出手幹預。”他大聲說道。
“嗯，我為什麽要幹預呢？”一個聲音在夢境空間中回蕩，“我很確定你剛剛把他惹毛了。”
夢境的天空中睜開了兩隻綠色的眼睛，整個夢境空間開始慢慢瓦解。
“哦，還有……”那個聲音回蕩著，同時整個夢境空間都籠罩上了一股殺意，“別再搞這種鬼把戲了。”
說完，整個夢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隻留下那個假“安迪”身處虛空之中，永恒的笑容依然掛在嘴邊，眼中卻閃過一絲好奇。
“真是奇怪……”他說完，他的業力投影便消失了。
他把毒藥裝進瓶子，然後查看了一下毒藥的屬性。
[血毒毒藥（普通）]——會大幅增加受影響個體的出血狀況，並且使任何傷口更難愈合。毒藥必須直接進入血液才能生效。
除了開頭多了個“大幅”一詞外，描述和劣等品質版本的簡直一模一樣。但傑克能感覺到它威力要強得多。煉製過程中耗費了超過2500點魔力，所以它釋放出的能量是顯而易見的。
倒不是說煉製過程通常就需要這麽多魔力，而是因為傑克又一次煉製得超級緩慢且效率低下。不過隨著他練習增多，這情況肯定會改善的。
到這會兒，他那些能用附魔修複的鎧甲都已經修好了。他的魔力值很低，耐力也沒恢複滿。由於煉製過程中釋放出的有毒煙霧，他甚至還損失了幾點生命值——這也是這一行當的風險所在。
收拾好一切後，他看了一眼巢穴之母。它依舊一動不動地趴在那兒。
快了，他暗自笑著想道。
他進入冥想狀態，隨著時間流逝，他慢慢恢複著自己的各項資源。在冥想時，除了觸覺之外的所有感官都會完全被切斷。他依然能感覺到自己的內在以及體內能量的流動，但感覺不到體外的任何東西。當然，這裏說的是正常感官。他的感知領域一如既往不受影響，而且他已經養成了在冥想時試著鍛煉它的習慣。
剛開始的時候，他隻能通過感知領域看到實體物質，但在10級第一次進化之後，他開始能隱隱感覺到空氣中的魔力了。
那就像是風中的一絲微弱觸動。當傑克集中注意力時，仿佛能“看到”一層淡淡的霧氣籠罩著萬物。隨著他練習運用魔力，以及隨著他煉金術水平因魔力控製能力的提升而提高，他感知魔力的能力也增強了。
無論何時，他都能感覺到魔力環繞在自己周圍。他可以牽引魔力，試著操控它。他嚐試過各種各樣的做法，但到目前為止，唯一真正成功做到的就是編織魔力絲線。這是他在魔力運用方麵最早取得的成果之一，而且一直都是這樣。但他的局限在於，這些絲線必須附著在他的身體上。理論上來說，這本不該是必要條件……
所以他在冥想時就試著做這件事：不直接接觸魔力而去操控它。他麵臨的最大障礙就是讓魔力不輕易飄散。如果他製造出一根連接在自己身體上的絲線，一旦讓它脫離自己，它就會立刻被卷走。就好像它沒有實質一樣，直接就融入周圍的魔力中了。
在他冥想的時候，幾個小時過去了，很快他開始感覺到一種別樣的疲憊。他的耐力在恢複，但他卻越發感到疲倦。不，用“精疲力竭”來形容更恰當。就是那種長時間沒休息，身體終於開始抗議的那種極度疲憊感。
仔細想想……他已經很長時間沒睡覺了。很明顯，他不像以前那樣需要那麽多睡眠了……但難道他就完全不需要睡覺了嗎？
冥想和耐力藥水讓他撐了很長時間。也許是太長時間了。但問題是……他不想睡覺。
煉製煉金術、練習魔力控製、戰鬥……這些都是要做的事。這些事讓傑克的大腦保持活躍。有事可做。能讓雜念和擔憂都遠離他。
但如果他睡著了，思緒的閘門就會打開。上次睡覺的時候，他做夢了。對他來說，那些夢就是噩夢。他夢到了家人、朋友，那些他生命中在乎的人。這些夢隻會提醒他可能失去了什麽，以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擁有那些東西。
重要的是，剛進入教程的時候，傑克最低的屬性就是意誌力。他從來都不是意誌堅強的那種人。他是那種專注於一件事，如果事情沒做成，就會長時間陷入極度沮喪的人。
當那次意外發生，導致他無法繼續從事射箭運動時，他消沉了很長時間。他再也沒培養過新愛好，隻是沉浸在絕望之中。隻是因為父母讓他上大學，他才有了新目標，這才慢慢恢複過來。但他再也沒有真正認真地投入過新愛好了。
他的第一段感情也是如此。在那之後，他再也不敢去追求新戀情了。那段經曆給他留下了創傷，他選擇了逃避。而現在，他又在做同樣的事。
他知道在內層區域之外發生了不好的事，但他不想去查看。他不想麵對不管是什麽樣的情況。他更願意躲起來，做自己的事。戰鬥到死很簡單。他知道該怎麽做，因為戰鬥的結果最終取決於他自己。
但如果他的家人還活著……如果他的朋友就在現在僅存的幾十個人當中……他不知道。這不是他能決定的。
換句話說，他想避開那些偏離自己單一思路的事。他這輩子已經很擅長這麽做了。每次都過度專注於一個目標，然後以極高的效率完成既定目標。這就是他一開始在工作和射箭方麵都很出色的原因。
然而現在，睡眠這個幹擾因素找上他了。在挑戰副本的時候，他不知怎麽地成功避開了做夢。那時他睡過覺，但他設法讓自己夢到的都是煉金術相關的事。夢到自己的任務。他擔心這次就不會這樣了。
他往回退了退，進入了連接兩個洞穴的隧道裏。以他現在的狀態去和那隻野獸戰鬥是很愚蠢的做法。他感覺自己行動遲緩、反應很慢。盡管他不想睡，但他必須得睡了。
他召喚出床，趴著就躺了上去，眼皮變得越來越沉重。身體剛一碰到床單，他的眼睛就閉上了，睡眠的懷抱將他籠罩。
隨著他的大腦開始休息，他用來束縛自己思緒的枷鎖也鬆開了。記憶再一次從他的潛意識中湧現出來。這個夢一出現，他就立刻感覺……不太對勁。
這次的夢是一段回憶。描繪的是傑克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期。
上大學的時候，他和一個室友一起住。他們以前就是朋友，還同時考上了大學。為了省錢，他們決定合租一套房子，分攤房租。
那隻是一套小公寓，但那是他們的公寓。說實話，一切都很美好。雖說剛開始在誰洗碗的問題上有過一些小摩擦，最後決定買個洗碗機了事，但他們的關係反而變得更親密了。傑克對室友毫無保留地信任，也相信朋友同樣信任他。
當時，傑克還交了個女朋友。她和他在同一所學校，他們相處得很融洽。他們倆都不是特別外向的人，所以他們通過相約看電影、一起享受獨處時光來尋找快樂。
在大學裏，傑克讓兩個人走進了自己的生活。安德魯，大家都叫他安迪，還有瑪德琳。他和瑪德琳在一起兩年多了，感情也一直很好。總之，他有一個好朋友，一個女朋友，一切就是……很美好。至少傑克是這麽認為的……因為他不想去麵對其他可能的情況。
但在一個決定性的日子，一切都變了。當時正值假期，傑克回父母家探親，原本打算在聖誕節和新年之間再和父母多待幾天。但他媽媽勸他回去，和同齡人一起度過部分假期。媽媽的出發點是好的，但結果卻是災難性的。
傑克以為室友不在家，室友之前說過會在父母家待到第二天。他女朋友也這麽說過。
那天，他下了火車，又坐公交回他們的公寓。路上他還順便去了一家小便利店，買了些牛奶和其他生活必需品。他想在安迪回來之前把東西備齊。當個好室友。
他拎著兩個袋子，像鴨子一樣搖搖擺擺地上了樓。臉上掛著傻乎乎的燦爛笑容，因為他買了這些東西，想給大學裏自己最在乎的兩個人一個驚喜。他已經計劃好第二天做一頓豐盛的晚餐，心裏滿是期待。
到門口後，他放下一個袋子，拿出鑰匙開了門。這時已經是傍晚了，太陽已經落山。他原本以為公寓裏會很暗，但發現門口的燈已經開著了。奇怪，他一邊想著一邊進了門。肯定是安迪走的時候忘了關燈。
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打消了，因為他聽到了一些模糊的聲音。畢竟屋裏有人。難道安迪也提前回來了？
他沒太在意，接著去把買的東西放好。在往冰箱走了一半的時候，他眼角餘光注意到有點不對勁。沙發上有一件女式襯衫。就是去年春天他送給瑪德琳做生日禮物的那件。算不上什麽好禮物，但嘿，她老是抱怨冷。
這本該讓他起疑，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但他又一次選擇沒太往心裏去，繼續把袋子裏的東西都拿了出來。肯定是他走了之後她來過，然後不小心落下的。
之後，他準備脫鞋，免得把屋子弄得更髒。在脫鞋的時候，他看到已經有兩雙鞋在那兒了。安迪的……還有瑪德琳的。什麽？
一種不好的感覺在他胃裏湧起……很糟糕的感覺。他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事情很不對勁。非常不對勁。但他一直在壓製這個想法，不停地找借口。肯定有合理的解釋。是啊，他們就是都比預期提前回來了，然後決定一起待會兒。再正常不過了。
然而，傑克還是沒法消除那種感覺。他看向安迪房間的門，決定不再拖延。模糊的聲音還在繼續，他慢慢走近房門。把耳朵貼在門上，他害怕聽到裏麵的聲音。
幸運的是，他聽到的不是他擔心的那種聲音——是電影的聲音。他鬆了一口氣，暗自責備自己愚蠢又多疑，然後不再猶豫，笑著打開了門。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床上有兩個人緊緊依偎在一起。一個是黑頭發、留著胡子的男人，還有一個紅頭發的女人。兩人都一絲不掛。當傑克站在門口像個傻瓜一樣時，兩人都轉過頭看向他。
他看著他們，腦子裏思緒萬千。沒人說話，最終還是傑克打破了沉默，他轉身又關上了門。
他又穿上外套和鞋子，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公寓。他又坐上公交，然後換乘火車。
整個行程中，他麵無表情。思緒不停地在腦海中打轉。他怎麽能這麽蠢呢？這麽長時間都無視了那些跡象？要是說他之前一點都沒起疑，那就是在騙自己。但他信任他們啊。
回到家鄉後，他下了火車，又換乘另一輛公交。他的手機上有好幾個瑪德琳和安迪打來的未接電話，但他一個都沒理會。到了父母家後，媽媽看到他才過了幾個小時就回來了，自然很驚訝。她還沒來得及問什麽，傑克就在廚房地板上崩潰大哭了。
那個學期的第一個月他都沒去上課。
等他回去的時候，已經換了新住處。是爸爸安排搬家公司幫他搞定了一切。他表現得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對瑪德琳和安德魯視而不見。
在分手之前，傑克的成績在班裏屬於中等水平。分手後，他幾乎在所有課程上都名列前茅了。傑克無視了一切，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他不再考慮朋友或者愛情。從那時起，他這部分情感就被切斷了，過了好多年，才又隱隱出現了一絲重新燃起的苗頭。
或者說原本是這樣的情況。但夢境往往不會完全和現實一樣。傑克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剛發現他們倆在一起的那個時刻。
在夢裏，傑克像當時一樣關上臥室門後，去拿自己的鞋子和外套。但這次，他拿的不是普通的夾克和鞋子，而是自己的裝備——靴子、鬥篷、護腕、戒指和項鏈——還有他的匕首、劍，當然，還有他那可靠的弓。
他像往常一樣離開了公寓，但這次，他在走廊上遇到了“安迪”。
“就打算這樣走了？”他問道。他依然赤身裸體，就好像剛從床上瞬移到這兒一樣。但他臉上掛著一種傑克覺得很陌生的笑容。感覺……很怪異。
“對。”傑克麵無表情地回答道，試圖從他身邊走過。
“就像你拋下雅各布和其他人那樣？”安迪問道。
“沒錯。”
“就像你把整個該死的世界都拋在身後，跑去當什麽獵手？”
“正是如此。”傑克一邊回答，一邊轉身看著他。
到這會兒，他已經完全清醒了，夢境的幻象被打破了。他還在夢中……但他已經有了清醒的意識。而且他能感覺到。血液在體內流動時心髒的跳動。他的血脈和本能都被激發了出來。他的感知領域觀察著一切。
他察覺到了眼前這個“安迪”的意圖。是操控，以前當他無視自己本能的時候，這種手段他屢屢中招。
“不過這也不重要，雅各布會像其他人一樣背叛你的。”眼前這個假人依然掛著那詭異的笑容說道，“哦，等等，他已經背叛你了，不是嗎？”
傑克搖了搖頭。他感覺到眼前這家夥想讓他做什麽，這讓他很生氣。有那麽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殺死雅各布的念頭，但這個念頭出現的方式太……不自然了。很明顯，眼前這家夥的企圖沒能得逞，但傑克沒有表現出來。它為什麽想讓他回去找雅各布並不重要，因為眼前這愚蠢的一幕隻會讓他更加堅定自己想要的東西：力量。
像惡蝰那樣的存在可以消失無數年，但沒人敢觸碰它的核心秩序。不是因為尊重、體麵或者道德，而是因為恐懼。害怕遭到的反噬遠遠超出自己所能承受的範圍。害怕會有無盡的力量降臨到自己身上。而這種力量正是傑克最渴望的。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遭遇背叛後會在母親的廚房地板上崩潰大哭的人了。他是那個會扭轉局麵的人。
如果當時他就擁有現在的力量，他會怎麽做呢？到處宣揚他們的私情，毀掉他們的名聲？想辦法讓他們被學校開除？向他們的父母告狀？把他們其中一個或者兩個都揍一頓？又或者更糟糕，殺了他們？
他不知道，而且說實話，這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現在有能力這麽做了。或者說他將來會有能力這麽做。再說了，如果他當時就有那種力量……他們還敢背叛他嗎？
下一刻，傑克從夢境中消失了。從始至終，對於對方說的任何話，他都沒有表現出絲毫反應。
“安迪”歎了口氣，把目光移開，與此同時，公寓這一側的整個建築群都化為了塵土。
“真沒想到你沒出手幹預。”他大聲說道。
“嗯，我為什麽要幹預呢？”一個聲音在夢境空間中回蕩，“我很確定你剛剛把他惹毛了。”
夢境的天空中睜開了兩隻綠色的眼睛，整個夢境空間開始慢慢瓦解。
“哦，還有……”那個聲音回蕩著，同時整個夢境空間都籠罩上了一股殺意，“別再搞這種鬼把戲了。”
說完，整個夢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隻留下那個假“安迪”身處虛空之中，永恒的笑容依然掛在嘴邊，眼中卻閃過一絲好奇。
“真是奇怪……”他說完，他的業力投影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