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又訓練了一場,許思讓大家提前回去。


    “咳……到家洗個熱水澡,好好睡覺,明早九點咱們直接到錦繡大門口集合…咳咳…”


    張小玲點頭,“許思姐你也趕緊回去吧,我們又不是小孩不會出錯的。”


    許思點頭,捂著嘴又咳兩聲,擺擺手說。


    “回去吧,路上小心。”


    眾人散了開去,許思又同彭姍姍商量了會兒獨舞才準備回家。


    院裏沒了人。


    冷風裹著凋零的落下,打著旋落下來,


    她走到門邊,蹲在大門外的方蘭心一下起身,“許思姐……”


    許思目光落在她身上,溫聲說,“回去吧,別在這吹風。”


    方蘭心揪著衣角,“我……”


    “不用說了,先回去。”


    方蘭心咬著嘴巴,一步三回頭離開了。


    坐到車上。


    許思緊了緊外套,半張小臉埋進衣領裏。


    車子搖搖晃晃,緊繃一天突然鬆弛下來,腦子愈發昏沉,她晃著晃著快要睡過去。


    等到車在象牙巷停下,周易叫醒了她。


    “少夫人,到了。”


    許思睜眼坐直身子,“嗯……”


    她緩了緩問,“今朝去碼頭了嗎,閆崢還忙著?”


    周易回答說,“剛進了兩艘貨輪,估摸要個一兩天才能回,您生病了嗎?”


    許思說,“沒事,休息會兒就好。”


    她下車,回頭又添一句,“閆崢忙著,不用同他講。”


    “好。”


    從前別說感冒跳舞了,碰到時裝秀的時候,胃絞痛都在熬夜。


    許思進了家門,鍾姨早等著。


    “回來啦小思,好點沒?”


    屋裏提前放了火盆暖著,鍾姨下午還出去買了趟藥,“先吃飯,飯吃了吃藥。”


    許思說好,打著精神上樓去。


    苗苗一個人在她臥室在畫畫,角落的火盆了埋了紅薯,滿屋都是甜香的味道。


    “小嬸嬸,你回來啦,”小丫頭溜下椅子,‘噠噠’跑到她跟前,仰著小臉抱她腿。


    許思揉揉那軟塌塌的頭發,“回來啦,苗苗在幹嘛呢?”


    “苗苗畫畫,畫小嬸嬸、閆叔叔、還有鍾奶奶,小木哥哥……”


    她念一個就伸出個小手指,慢吞吞數著。


    許思笑笑,“那你再畫會兒,小嬸嬸換個衣服。”


    “嚎~”


    苗苗乖乖鬆手,重新坐回小椅子上。


    屋裏暖和,許思才瞧見比昨天多了個火盆,茶幾也收拾出來了。


    她把外套脫下,衝個熱水袋抱懷裏,撐著腦袋看苗苗畫畫。


    紙上畫得火柴人,圓頭細身子,代表她的那個人手扭得跟麵條一樣,大概在跳舞。


    許思好笑,“畫真好,有手有腳的。”


    苗苗開心得彎起眼睛。


    “小嬸嬸,你今朝回來早,是想苗苗了嗎?”小丫頭趴在她胳膊上,眼巴巴看著。


    這些日子常常是到家苗苗已經睡了,難得遇上。


    許思溫柔說,“是呢,想苗苗了。”


    “苗苗也想小嬸嬸,”小丫頭窩進她懷裏,下午日頭大,鍾姨剛給她洗過頭發,香噴噴的洗發水味。


    一大一小說了會兒話,鍾姨把晚飯端到她屋裏。


    曉得閆崢不回來,鍾姨煮了小餛飩,熱騰騰的,一個個圓滾滾飄在碗裏。


    三人坐在一起吃,鍾姨說,“那紅薯也快熟透,等會兒弄出來吃了,樓下還燉了梨湯喝一點。”


    許思說好,一碗小餛飩還是吃完了,然後吃了藥,早早收拾好睡下。


    “鍾姨,明早記得叫我,我八點起來。”


    去錦繡反倒比平常能多睡一小時。


    鍾姨給她掖好被子,瞧那沒有血色的臉忍不住心疼,“成,安心睡明早我叫你。”


    許思閉眼就睡著了,夜裏嗓子難受得又咳醒一次。


    第二天早上。


    鍾姨先上來換了火盆,才叫她起床。


    許思渾身沒有力氣,手背一貼額頭有些熱,但這辰光,錦繡的事最重要。


    她換好衣服下樓,洗了把臉去吃早飯。


    周易直接把人送去錦繡。


    九點差一刻鍾。


    錦繡大劇院的後院已經站滿人,開門的人姍姍來遲,把劇院大門打開,但還不讓進。


    大家探著腦袋擠在門口看。


    作為澤安區乃至滬市都有名的老牌大劇院,錦繡百年來,經過三次更迭,兩次重建,演出的內容也隨時代流行而改變。


    從一開始的戲曲、滬劇、到後來的合唱、電影放映,到如今還有舞蹈、樂器演奏,能在錦繡演出無疑是在滬市一炮而紅的關鍵。


    錦繡的演出廳不止一個,大家進的正是最大主廳,觀眾席呈半圓階梯往上,能容納下上千人。


    這幾個月來,裏頭翻新,重搭舞台,還從海外進口設備,座椅罩上絲絨的紅布,舞台上的幕布裏外三層。


    大白天裏頭也開著燈,明亮很。


    許思進來時,一下就被彭姍姍拉過進蝶夢的人堆裏。


    她發著熱反倒臉頰泛粉,瞧著還以為氣色好了。


    彭姍姍說,“今朝怎麽這麽多人啊,好些個是南京路那邊的舞蹈團。”


    蝶夢的小姑娘們心裏也是忐忑不安,那老牌的舞蹈團以前都是很出名的。


    許思笑笑,“不用管,跳好咱們得就成,如果連這考核都過不了,那我們的作品也沒資格呈現在觀眾麵前。”


    聽她這樣說,大家神情稍安。


    許思回頭看一圈,“萬老師和姚老師應當遲點到,張小玲去布告欄那邊看看我們排第幾個。”


    張小玲趕忙說好,她們一群人來了就傻站著,正事都沒辦。


    許思又叫,“寶珠。”


    江寶珠人群裏舉舉手,“我在這呢許思姐。”


    許思說,“你把冊子拿去點名,看看誰還沒到。”


    “是。”


    江寶珠拿著冊子指揮大家排隊站好,挨個點起名字。


    彭姍姍皺著眉,欲言又止,最後扯扯她袖子說,“這趟考核的老師,兩個是滬市有名的舞蹈家,於老師和周老師,一個是錦繡的負責人,叫鄭雁,還有個錦繡的主任謝菊香。”


    許思說 ,“你哪曉得的?”


    彭姍姍說,“還不是我大哥說的,因為他也來,錦繡往後要為接待華僑和外商演出,我大哥不是外交部的嘛,所以他也在。”


    這倒是許思沒想到的。


    她湊過去眨眨眼,“唉,小姍姍你同你大哥關係好不,咱能走點後門嘛?”


    彭姍姍氣得想跺腳,“那你說朝雲親還是蝶夢親啊,我大哥腦子瓦特了才選蝶夢,我頭好疼!還有那謝菊香,八成是謝家有關係的!”


    “唉,人情社會,這世界就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許思小聲嘟囔。


    彭姍姍沒聽清,“你說啥?”


    “我沒說啥,我說我們自己好好跳,盡人事聽天命,做到最好,反正你大哥的後門你又走不通~”許思逗她,捂嘴巴笑。


    太陽光明晃晃照下來,落在許思臉頰上,鍍上一層暖黃的光暈。


    身後冷不丁冒出個聲音。


    “許小姐,賄賂公職人員不可取。”


    許思扭頭,要死了,是彭正俞。


    彭姍姍眼睛一瞪說,“大哥,你自己說的不能走後門,那也不能偏心朝雲。”


    外交部的製服是深綠色的,彭正俞代表外交部來,倒顯得比平時多幾分嚴肅。


    “不會。”


    他開口說,目光從許思臉上掃過,許思尷尬一笑。


    反正會不會心裏清楚,罷了。


    彭正俞沒有逗留,打完招呼就直接進到演出廳。


    再然後。


    謝心悅帶著朝雲的人也來了,身旁還跟著彭州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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