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對彭州華是不滿的。


    天大的事哪能跟回門比,人來的時候謝母麵孔拉老長。


    車喇叭響起,傭人把大門打開,喜慶道,“夫人,小姐同姑爺回來了。”


    車子停到院裏,彭州華下來伸手去牽謝心悅。


    謝心悅臉上掛著笑,挽著他手進了客廳,新婚夫妻做派。


    司機把後備箱準備的東西拎進去,給丈母娘和老丈人的補品、好酒好煙,全是好貨。


    客廳茶幾上擺花生、桂圓、瓜子和喜糖,紅‘囍’字的玻璃杯裏泡了茶水,嫋嫋飄著熱氣。


    謝瑞也在家,比起幾個月前似乎又胖了,坐在茶幾前麵吃餅幹,餅幹渣掉一地。


    兩人進來,謝母看朝沙發抬抬下巴說聲‘坐’。


    彭州華坐下來,謝心悅挨著他,“爸呢?”


    謝母指指二樓,“就下來。”


    目光在女兒女婿身上來回,彭州華也叫聲‘媽’,謝母麵色終於好點。


    謝瑞回頭問,“姐夫,你給我買好吃的沒?”


    彭州華說,“那邊有糕點。”


    謝瑞眼睛一亮,跑去抱過來伸手就拆包裝紙。


    謝母皺眉,吩咐傭人,“把小少爺帶屋裏吃。”


    傭人端起東西哄他出去。


    樓梯上響起腳步聲,謝景盛下來了。


    他對彭州華倒沒大意見,年輕人,嘴上無毛、做事荒唐,但再翻也翻不到彭正俞的頭上。


    兩家一結婚,彭正俞就給謝家送了兩批貨。


    實打實的真金白銀,比什麽都強。


    他朗聲道,“州華同悅悅回來了。”


    小夫妻倆叫人,謝景盛坐下來對女兒說,“都嫁人了不曉得給丈夫拿點吃的,端杯茶。”


    謝母心裏不痛快,哪裏不向著閨女向外人。


    好在彭州華先伸手端起茶說,“杯子燙,我自己來就好,燙著心悅我心疼的。”


    說完先端一杯放謝心悅麵前。


    謝心悅嬌俏著說,“爸媽看到了,州華哥哥可疼我。”


    謝母哼一聲,“話說的好聽,三天回門現在過去一周,我叫了小姊妹上門看姑爺,結果等一天人影沒瞧見,全看我笑話。”


    “抱歉,那天實在是訂的貨船出事,大哥又在部門開會隻能我去,”彭州華眉頭皺起,一副情真意切的樣子拉住謝心悅手,“是我的問題。”


    謝母還想說啥,謝景盛說,“不是大事,正俞倒同我解釋過。”


    謝心悅撒嬌道,“媽,別生氣嘛。”


    謝母沒好氣瞪女兒一眼,總歸是不好再說彭州華。


    “行了,嫁出去就向著他,到時候哭還不是你,”虧得謝母不曉得彭州華試婚紗那天去找了許思,不然今朝不能這麽快就鬆口。


    這事算翻篇,畢竟不能真拿他怎樣。


    謝母轉而說別的,“既然都結婚了那就安定下來,你們倆早點都要個孩子,有了孩子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彭州華手一僵,沒說話。


    謝心悅麵頰含羞,“曉得了啦。”


    她當然想要個孩子,有了孩子等於拴住了彭州華,男人嘛,都是喜歡兒子的。


    這觀念在謝心悅心中理所當然,甚至是她認為女人最好的手段,母憑子貴什麽的,自古來不都這樣。


    生個彭家長孫,到時候彭家父母也都會向著她。


    謝母轉頭問,“結婚生子天經地義,州華你怎麽想。”


    彭州華的不情願寫在臉上,她非得問個明白。


    謝景盛這沒攔著,生孩子自然好,兩家就斷不了。


    客廳裏沉默良久。


    彭州華心裏已是不耐,最是厭煩有人對他指手畫腳。


    謝心悅嗓音甜膩,“州華哥哥,你說好嗎,你喜歡小囡還是兒子?”


    彭州華看她幾秒,才開口說,“都行。”


    他語氣溫和,眼底冰涼。


    謝心悅也配生他的兒子。


    ……


    舞蹈團待了一天。


    許思自己練完就偷摸跑去瞧婆婆帶練,趴在窗戶邊聽裏頭小姑娘挨訓,好笑很。


    姚薈一眼瞧見她,招手讓人進來,“你瞅瞅,瞅瞅,自己帶去,一個個動作就是跳不齊。”


    姚薈是急性子,她那年代的人自我要求極高,特別是文工團裏 。


    許思笑,“這舞昨天剛改了幾個動作,已經跳不錯了。”


    小姑娘們聽她幫說話,吐吐舌頭偷笑。


    姚薈說,“嘖,咋就向著她們哩。”


    是她兒媳婦。


    許思好笑嘴甜說,“媽,您是高要求高標準,我們努力追上你的步伐,你們說是不是。”


    小姑娘們齊齊點頭,“姚老師,我們再來!”


    跳舞就是要嚴師,姚老師對她們要求高大家一點不生氣,還覺得來勁,卯著勁要讓她滿意。


    姚薈雙手抱胸,“得得得,啥將軍帶啥兵蛋子,一個個同你學得嘴巴甜。”


    許思眨眨眼,“說你們呢,嘴巴甜點姚老師就不生氣了。”


    小姑娘們哄笑開來。


    許思同姚薈說,“媽去旁邊坐著歇會兒,我來帶吧。”


    聽到她帶,小姑娘們滿臉興奮,許思姐跳舞可真好,雖然姚老師也很好,但畢竟不一樣的。


    許思放了擦汗的毛巾,舞蹈室裏開著日光燈,外頭陰天屋裏還是亮堂堂。


    窗子關著人又多,穿練功服也不冷。


    她站到隊伍最前,轉身麵對鏡子,肩頸舒展纖長的手臂起勢,放到頭頂,手指捏成孔雀的形狀。


    舞蹈室極為寬敞,大家依次排開,姚薈端著茶缸子喝茶,她屋頭全是精致的茶具,結果到這邊一天說一籮筐話,還是大茶缸來得實在。


    她走去撥弄唱片機,音樂流淌。


    許思領舞,大家隨之翩翩起舞。


    姚薈看著看著,眼中讚許,即便這裏的姑娘們精挑細選,有拔尖的、優秀的,但仍是一眼能瞧見小思。


    她優秀得太過突出,天生是跳舞的料。


    許思隨著音樂旋身、落腳,輕巧的宛如真的孔雀,還有時間去看大家的動作走位。


    一舞完畢,不等喘口氣就點名指出不足。


    “張小玲,你們前後三位不能隻注意手上動作,步子走位到位了,才能保證整齊。”


    張小玲幾人認真點頭,默默記在心裏。


    許思又說,“寶珠和那個……蘇楊,你倆到時候試試,誰跳領舞的位置。”


    這兩人許思同姚薈商量過,跳得出挑。


    江寶珠麵露喜色,別別扭扭說,“我,我會跳好的。”


    蘇楊是看報紙報名進來的,跟大家都不太熟,也點頭說,“我也會努力。”


    “好,那我們下周再定,現在照常往下練。”


    許思說得認真,還想說啥對上張小玲擠眉弄眼的神情,“小玲你眼睛咋了?”


    張小玲抬手指指窗外,許思側頭看去就瞧見了閆崢。


    男人站在那,隔著玻璃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製服外頭穿一件黑色呢子的大衣,整個人利落挺闊。


    許思想,真是帥得慘絕人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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