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子騰獲罪,全家都下了大獄,連金陵祖宅的鳳姐之父兄等也被押解進京治罪。聖上本欲以謀逆罪將之滿門抄斬,幸得朝中多位大臣力保說情。最終,隻判他一人死罪,家中十五歲以上男子悉數充軍,餘者遣回原籍,家產全部充公。此乃後事。


    卻說,王夫人自哥哥下獄以來,憂愁萬般,惶惶不可終日。本就體弱多病,如今更是每日藥不離口,偏生薛家又出了事。


    原來,薛蟠傷好之後,便落下了終身的殘疾,走路一瘸一拐的。他性情也變得更加暴虐,對身邊的下人打罵如家常便飯。薛姨媽心疼兒子,隻是一味溺愛,舍不得責怪。慣得薛蟠越發不成人樣。


    那日,他與人在酒樓吃酒,叫錦香院的妓者雲兒來作陪,偏偏那雲兒已被別人先召走了。薛蟠便不自在起來,同座的人怕他生事,好一頓勸,才安撫下來。


    然而,等薛蟠吃完酒出來時,好巧不巧,正遇到雲兒也正陪著別人出來。薛蟠見了,便撒起酒瘋,嘴裏不幹不淨說了些什麽。


    對方被激怒了,嘲笑他不過是仗著親戚家的權勢作威作福的廢物一個,成了瘸子還不安分。


    薛蟠自打受傷以後,最忌諱的就是別人說他腿瘸。聽了這話,頓時大怒,仗著自己帶的人多,跟對方打了起來。手裏沒輕沒重,將對方給打死了。


    京城乃天子腳下,不比那窮鄉僻壤。事情一出,很快就有巡城官兵趕到,將犯人都捉拿歸案。


    薛姨媽聽到消息,顧不得別的,慌忙來找王夫人拿主意。王夫人本就心煩,不想搭理,但畢竟是自己的外甥,又不能不管,隻好著人去衙門打聽。


    打聽的人去了半日方回:“此事難辦,薛大爺手下打死的人是裘都尉的小舅子。那裘都尉跟咱們府上並無交情,他怕是不肯幹休啊!”


    薛姨媽聽了幾乎哭得昏死過去。王夫人皺眉道:“往常我勸你管教蟠兒,你偏不聽。如今大禍臨頭,連哥哥都在牢裏,這回還有誰能救他!”


    消息傳到園中,寶釵怔怔地流下淚來。如今已是多事之秋,他還不安分守己,偏又去惹禍,可謂是自尋死路。寶釵見母親實在傷心,隻得小心翼翼地陪著,也不敢十分地勸,怕薛姨媽又遷怒於她。


    “寶丫頭,你平日裏最能幹了。快想想法子,救救你哥哥啊!”薛姨媽拉著她泣道。


    寶釵聽了,心中悲涼不已。救?拿什麽去救?母親是真的糊塗了!如今王家已倒,賈家也今非昔比。又能靠哪個去?無奈禁不住薛姨媽的哭求,寶釵隻能來王夫人處探聽消息。


    寶釵一進門,王夫人就知道她是為了她哥哥的事。因而歎道:“那裘都尉態度十分強硬,定要蟠兒一命抵一命。何況在天子腳下,生出這種惡事。


    今日老爺上朝都被言官參了一本呢!連舊年蟠兒在南京爭買丫頭打死人的舊賬都翻了出來……又說老爺倚權仗勢,縱容親戚行凶,惹得聖上都動怒了。當年辦案的賈雨村已被革職查辦,老爺也被貶了官。蟠兒這次恐怕是再難活命了……”


    寶釵聽了,淚如雨下,愧疚道:“是我們連累了姨父……”


    王夫人擦了擦眼角,表情憤恨,口中卻道:“一家子骨肉,什麽連累不連累的……你回家跟你母親緩緩地說,別嚇著她。”


    寶釵聽了,隻得出來。把這話跟母親說了,薛姨媽哭得昏死過去。自此就得了一病,每日茶飯不思,以淚洗麵,寶釵日夜衣不解帶地照顧,人都瘦了一大圈。


    如今多事之秋,主子們自顧不暇,奴才們卻越發膽大妄為,探春、李紈每日忙得團團轉,卻是按下葫蘆浮起了瓢,平息了一處,另一處又亂起來了。


    這天夜裏,蘆雪庵守夜的婆子忙著去賭錢,把燈籠擱在廊下忘了收起來,夜風吹倒了燈籠,那火苗沾到屋簷下的蘆葦就轟轟烈烈的燒了起來。等到被上茅廁的人出來看到,已是火光衝天。


    園子裏登時大亂,呼號聲四起,已經睡下的各處姊妹們都被驚醒。直忙亂了一夜,才把火撲滅。


    清點損失時,幸而有水隔著,隻有蘆雪庵一處房屋被燒成了斷壁殘垣,別處都還好。隻是惜春那裏離得近,被夜裏的火光和呼喊聲嚇得發起燒來。


    賈母知道了,登時大怒,下令徹查。查出是因為上夜的婆子忙著賭博不管燈火而引發火災,更加生氣。查出來的所有參與賭博的人全都治了罪,情節嚴重的全部攆出永不雇用;隻參與過一回兩回的皆貶為最低等的粗使奴仆。


    如此一來,府中下人又減少了許多。賈家的下人們,累世而居,大多牽連有親。親戚犯了事,自然有人去說情,但一開始去說情的也同樣挨了罰,漸漸地,便沒人敢去觸黴頭了。


    經此一遭,賈母原本已經減輕的病症,又添了許多,身體越發衰敗下去。寶玉和姐妹們隻能每日陪伴在她左右,與她說笑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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