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我且擱著不理會?”幼蓉眉頭緊鎖,神情鬱鬱,頗有幾分不甘心著道:“若是旁人知道了,姐姐與李家的名聲又是往哪裏擱呢?”


    “不如,您先瞧一瞧,雖說這花箋是送過去了的。可幼蘭小娘子必定會過去嗎?夫人那裏真個什麽都是不知道的?”文鴛眉間微蹙,也是有些擔心,但還輕聲勸道:“若是幼蘭小娘子過去了,夫人卻半點不知道,您便過去說了這一件事,也探探夫人的心思。若是幼蘭小娘子不曾過去,那您也不必擔心了。”


    “這卻也是。”幼蓉聽得這些,哪怕後者的可能性基本沒有,可心裏總是盼著的,秀美的臉龐之上也漾出些許笑容,道:“說來,我也不大信那碧兒所說的話。便是姐姐迷了心竅,可母親卻是最看重姐姐的,如何看得起那江家?再者,這般事體,也是極緊要的,姐姐的名聲兒,李家的名聲兒,可不容有失。”


    “您說的是,夫人素來穩重,又是極疼愛幼蘭小娘子的,如何會樂見此事!”文鴛也是覺得賈氏讚許地可能性極低,笑著回道。主仆兩人說到這裏,四目相對,那目光在空氣中一碰,便俱是笑了一笑。


    隻是她們做此想,那邊的李幼蘭與賈氏卻都是在準備。


    幼蘭固然氣惱不平,但看著花箋半日後,仍舊忍不住喚了丫鬟,開了箱籠,仔細挑揀了半日,擇了衣裳首飾好生妝扮了半日,預備著赴會——我便不信,士榮會棄了我重頭選那個命硬無能的賤種!


    而賈氏,則是與唐氏、張氏並另外一個慣常有些往來的韓夫人,笑著說了半日的話,又是提及:“說來這一處大慈寺,旁的也不必提,你們自是聽說過的,唯有一樣,隻怕你們不曾聽過。”


    “夫人與大慈寺如今的主持方丈原是同族,俗語道藕斷還連著絲呢,必定有不同與旁人的信兒。”那韓氏聽得賈氏這麽說,也是想起這一樁舊事來,當即便接過話頭笑著道。


    “正是呢。說來也是巧了,今日我去禮佛,路過南邊藥師佛的寶地,才是記起來。”賈氏依舊是笑著,眼底卻是閃過一絲冷光:“那裏有一株菩提樹,說是天竺那邊的種子種下去的。如今又是枝繁葉茂,足足百餘年了,最是有佛性不過的。我舊日裏就是聽過一個說法,夜裏去那邊祭拜神木,必定能心想事成,再是靈驗不過的。”


    “真是如此神妙?”韓氏聽得心裏一動,藥師佛,神木菩提,若是能求一求,許是能讓婆婆的病能夠好起來也不定!想到此處,她倒是有幾份迫不及待了。賈氏早就是知道這個的,思量一二,卻做出猶豫不定的神色,道:“到底是太晚了些,又是驚擾僧眾。到底不過是一個傳言,也不盡實的,說來笑笑倒還罷了。”


    “您是知道的,我們老夫人、唉,大夫都是說了,隻能聽天由命。今番我過來,也是求一求菩薩,想著能夠為老夫人盡一盡心。如今又是聽到藥師佛的寶地有那麽一株神木,可不是蒼天見憐,特特提點我的?”那韓氏說到這裏,眼圈兒都是紅了,隻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又道:“您說,我能不焦心嗎?但凡有一點效用,我都在所不惜的。”


    “唉,我竟忘了這一樁,平白惹你傷心。”賈氏也是做出一臉哀歎之色,思量半晌就是道:“那我便與你一起過去,一來祭拜禮佛,二來,也是我們平日的好,再者,老夫人素來極慈悲的,我也得盡盡心。”


    韓氏聽得這話,淚珠便奪眶而出,忙就是偏過頭去用帕子擦拭了。唐氏並張氏聽得這話,也多有些心有戚戚之感,忙也說著一並過去。賈氏聽得這話,心底暗暗得意,許了晚上的時辰,又是打發人與知客僧說了一番。那知客僧也是知道這個傳言的,又想著主持與李家的些許俗家緣分,便也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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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事兒,幼蓉俱是不知道,隻是她使人看住了幼蘭並賈氏兩處,暗暗心中焦急。眼瞅著時辰快到了,她終究是坐不住,又聽得賈氏那裏有客,不好前去言說,當下不免更是焦灼,隻打發了文鴛早早過去盯梢,自己則是到了院子裏轉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幼蓉瞧著賈氏並三位夫人一並起身離去,方著實不安地上前來,先是福了福身,問了好,才是又道:“母親,您與諸位夫人這是要去哪裏?”


    賈氏見著小女兒幼蓉過來,雖然燈火明滅下,她的神色略有些模糊,但那不安緊繃的感覺卻也能查知一二的。她也有幾分奇怪,但想著今日李馨予那小賤人就是要狼狽一場,便將這些拋到腦後,隻笑著與幼蓉道:“卻是又一樁事兒要做。你小孩兒家,不必多問,趕緊回去睡去吧。明日裏我們還得早起回去,到時候又要說睡不足了。”


    幼蓉隻得應下,心底卻又是失望,又有幾分鬆緩。雖然今日不能與母親說姐姐幼蘭與江文瀚的事,但姐姐這會子也沒個響動,或許,也是自己想得多了點。


    如此,眼瞅著賈氏一行人離去,幼蓉正是轉過身來,那邊忽而就是跑過來一個丫鬟,低聲道:“女郎,幼蘭小娘子方才也是出去了。”


    “什麽!”幼蓉臉色陡然一變,心底真真是恨得咬牙,隻是想著母親賈氏是隨著客人而去的,也不能過去說這件事,思來想去,隻得跺了跺腳,趕緊跑到賈氏的屋子裏尋那薛嬤嬤。薛嬤嬤正是坐在屋子的腳蹬上吃茶,神色也有幾分怔忪,見著幼蓉飛也似地跑過來,不由得一愣,道:“幼蓉小娘子,您怎麽了?可是出了什麽事不曾?”


    幼蓉瞧著周遭人等半晌,就是拉住薛嬤嬤往外頭走,一麵揮退了丫鬟仆婦,一麵匆匆忙忙著道:“嬤嬤莫要多問,趕緊跟我過去,有一樁緊要事!”薛嬤嬤被拉著到了外麵的院子裏,還是有些愣神,但看著幼蓉拉著自己到了外頭,忙是止住步子,反握住幼蓉的手,道:“女郎今兒是怎麽了?且不說這是夜裏,便是白日裏,您這樣的金貴人,如何能隻帶著一個嬤嬤出去?若是遇到什麽事,那可怎麽辦!”


    “哎呀!我的嬤嬤,如今不是說這個時候!”幼蓉焦灼不已,卻又不能當著一幹丫鬟婆子的麵說事兒,最後,到底磨不過死活不挪步的薛嬤嬤,又是添了一個賈氏平日裏倚重的心腹林嬤嬤,三人趕著出了門,見著四下無人了,幼蓉才是撿著緊要說了一番。


    薛嬤嬤原是與賈氏一道兒籌劃這樁事的,聽到起頭,就是迥然變色,等著後麵幼蓉說及馨予登門哭訴信箋事,幼蓉送到幼蘭手中,後麵幼蘭也是過去,真真是一道接著一道的霹靂落下來!


    “女、女郎、不、不、夫人!”薛嬤嬤顫顫巍巍地喊出這麽一句話,臉上已經是一片慘淡無光,仿佛在這一刻全部的精氣神都是被抽出了似的,登時就是癱軟在地上。幼蓉並另外一個林嬤嬤看著她如此,也是大吃一驚,忙就是伸出手來攙扶,又是急急問道:


    “嬤嬤,你是怎麽了?”


    “薛嬤嬤,您這是怎麽了!”


    薛嬤嬤連連喘了半日,才是緩過氣來,她一回過神,就忙拉著幼蓉的手,涕淚而下,急得連話也說不清楚,隻連連道:“快!快!快說與夫人!”


    “您怎麽……”幼蓉仍舊有些回不過神來,她雖是想著將姐姐幼蘭與江文瀚之間的事兒證實與母親賈氏看,卻也就是焦心煩擾罷了,還沒到為此嚇得魂不守舍的地步,自然不能理解薛嬤嬤的驚慌。還是邊上的林嬤嬤經曆的事兒多,又是知道賈氏最近仿佛有些籌劃的,聽得幼蓉所說的話,再看看薛嬤嬤的模樣兒,就是猜出三五分來,立時也慌亂起來,當下隻攥著幼蓉的手,道:“女郎,必定是夫人也是去那一處的!若是這事兒露出來,可是了不得了!”


    夜裏無人,孤男寡女,瓜田李下,還是個佛門清淨地,還能有什麽好說法!


    幼蓉聽到這一出,也是臉色驟變,兼著邊上薛嬤嬤連聲說快,她也管不得旁的,忙就是與林嬤嬤提著裙子就是往那藥師佛的院子而去!


    隻是幼蓉雖說無甚嬌弱,卻也不是什麽健實的農家女子,如何能跑的起來,邊上的林嬤嬤又要緊著她,兩人便更慢了些。兩人緊趕慢趕,等著到了了地方,就是聽到裏麵喧鬧不堪。幼蓉心下一顫,唇色都是變了,隻攥著林嬤嬤的手,跌跌撞撞跨入門檻。等著她抬頭一看,那邊燈火之下,賈氏、韓氏、張氏、唐氏並幾個丫鬟婆子俱是呆立當場,而另外一麵的李幼蘭並江文瀚,卻也仿佛愣住了,兩人雖然仍舊是雙雙摟抱在一起,可麵龐之上都是帶著驚詫之色,正是抬頭看向站在門口的賈氏一行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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