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密談,那廂談論的中心點李馨卻是渾然不覺。她雖說對於後頭張綺玉的話有些顧忌,可是回頭坐下來再三思量之後,著實想不出什麽由頭來,自然也隻能作罷。但是,張綺玉雖然與張氏的關係近來略有些隔閡,可她這麽個聰明人,在江家卻也不是白呆的,上下打點地通透。張氏便有些嫌隙,也要看著已故的哥哥的份上,又是這麽些年的相處,她自己不說,若是下麵的丫鬟仆婦之類的欺壓張綺玉,哪裏會不護著的?江文瀚江文柔,雖說情分深厚不一,可絕對也是將張綺玉看做自家人的。


    如此一來,若是張綺玉真真是打定了主意要與自己難堪,自己隻怕是避不開的。李馨放下了前頭的緣由,隻將心神放在後果上來。好一通思量之後,她便起身將那一處屋子的文契取出來,細細看了半日,終究是咬了咬牙,將其用帕子鄭重包裹好了,又塞入懷中貼身放好。


    隻是這放好還沒多久,她忽而又想起幾件首飾,擰著眉頭想了半日,才又是取出三四支分量不一,精細得很的釵環,再是尋了破舊匣子,塞入些許棉絮布塊等物,再將其好生放置到床榻下麵,自己這揣著這文契,尋到了小丫鬟多兒那裏,拉著她到了一處偏僻院落。


    “多兒,今番卻要麻煩你了。將這個文契收好了,嗯,最好能是看一看,將它托付與馮小郎君。”李馨小心將這帕子包著文契塞入多兒的懷中,輕聲道:“我怕我那裏,卻說不準安妥。”


    “怎麽忽而說了這話?可出了什麽事?”多兒聞言大驚,臉色有些泛青:“好端端的,怎麽就忽而這麽說了?難道是前頭在那什麽寺裏頭鬧出什麽來?”一麵說著,一麵卻是不敢怠慢,很是小心地收好了文契。


    “唉!”李馨歎了一口氣,有些擔憂,又有些愧疚,低聲道:“沒得總讓你受累,又是冒著天大的風險。”說了兩句,才是在多兒的寬慰與勸說下,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通。又是道:“你說說,這從頭至尾,我哪裏得罪了玉娘?竟招惹出這麽一段怨憤來?”


    多兒撇了撇嘴,有些鄙夷:“還能為著什麽?不就是為了大郎麽?她自家心裏頭想著男人,自然看著旁人都是這麽個模樣。且你又是名正言順的。許是她瞅著大郎出息,方越發得氣惱,雖是沒影子的事兒,也是看做眼中釘兒,肉中刺!”


    “這卻也是。”李馨聞言稍稍怔忪了半晌,也隻得點頭,拉了拉唇角,帶著些許苦笑,輕聲道:“是我糊塗了,沒想著這麽些事。”但一麵說著,她一麵卻又有些懷疑。哪怕是如此,可那張綺玉先前是親耳聽到自己與馮籍說的那些話的。這偷聽來的話,竟也不信?張綺玉是真個不管不顧,非得尋隙,還是說,這裏頭另有些別的緣故?


    李馨想到這裏,總覺得腦中有一絲未知的靈光在閃動,但總也是破不開那一層紗,竟想的不分明。多兒看著李馨的神色變化,又是見著她比先前更瘦削了一點,臉色也有些蒼白,忙是勸道:“要我說,倒是不必理會。這麽些年過去了,還不是這麽一個模樣?她愛是怎麽著,就是怎麽著。你可不要費心費神地熬著想這些,沒得讓自己這身子骨越發得弱了,反倒是稱了她的心!你活得好好的,才是第一注的大事!”


    “我明白的。”李馨見著多兒那小小的臉上滿是對她的擔心,自是心裏一陣溫暖,忙是笑著道:“你瞧瞧,我這麽些年不都是好好過來了,哪裏能不清楚這個的?倒是你,可要仔細小心些。這文契,你若是尋不到馮小郎君,便是放到那一處宅院裏頭的,不拘哪個院落,用匣子裝著埋到地下也就是了。”


    說到這裏,她思量半晌,還是改了口:“竟還是不必尋馮小郎君,隻在那一處宅子裏頭埋好了便是。但地方卻得小心些,尋一個地勢高,或是有些遮蓋,不大能積水的地兒方好。外頭多加兩個匣子,再用破布衫子什麽的塞好了。”


    “我曉得的,在外頭再裹一層油布便是。”多兒嘻嘻笑著,滿口將事兒都應承下來了,才是又有些猶豫著道:“那些銀兩,也是這麽照著做了吧?我雖放在自家院子的角落裏埋著,可也說不準呢,竟也一並放到那邊的宅子裏頭好了。”


    “你留十幾兩,旁的都是散著埋在牆角根兒吧。”李馨略一猶豫,也是點了點頭,輕聲道:“咱們也定個地方時間,若是我不在這裏了。那就在那一處宅子右側三個宅子之後的大樹下頭等著,不拘什麽草兒,簪一株在右側的發髻上麵。”


    見著李馨這麽安排,多兒的臉色一發得難看,又是緊緊攥著拳頭,咬牙切齒一陣,後頭便紅了眼圈兒,帶著哭音道:“這、這青天白日的,難道她還敢殺人不成!”說著,卻是忍不住滴下淚來。


    李馨見著,忙是勸慰了一通,隻說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準備,倒也不覺得會到那地步的:“這上頭還有王法呢,也是我的傻想頭,隻心底沒個底兒,方千方百計地想著這些東西。自個與自個說是有退路的,有準備的,圖個心裏安穩罷了。倒是將你給唬住了,真真是我的不是。”說著,又與多兒用帕子擦了淚,再賭咒發誓一通。


    多兒方是放心了些,可她也是將李馨所說的話記在心底,重複了兩三句,都是核準了的,又與李馨說了幾句話,才攥著心底的氣惱與謹慎,轉身離去。


    見著多兒離去了,李馨暗暗歎了一口氣,方轉身回去。而後兩三日,她卻總覺得屋子裏仿佛有些變動,隻是有些摸不準。再琢磨三兩日後,她便是將整個屋子來了個大變動,又是在其中三四個地方用頭發絲係著。晚上回來後,她一個個檢查過來,卻是發現那頭發絲都是斷了。


    果然如此……


    李馨臉上露出些冷笑,眸光閃動,隻將那些藏在箱籠低下的首飾取出來。再去後頭的各種雜物堆裏頭尋出一些破舊的小匣子,或是一些破油布等物,然後裹著石頭子,或是破花瓶瓦片等物,每日晚上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挖一個坑好生埋下。


    三五日後,她就在自己坐下小機關的地方發現絲繩斷了,或是薄木板碎了,拿準了對方必定是看到了自己埋東西的行為,又是接著做了幾次,方不再動手。


    而另外一邊兒,那張綺玉聽得李馨每每在夜裏尋地方埋東西,卻是嗤笑:“我當她又有些腦子的,卻不曾想,竟是蠢貨!這都是姑母與了她的,還怕被人偷了搶了不成?再者,她過不得兩日,就是要搬了,到那時候又該是怎麽著呢?難道起東西的時候,也是夜裏頭過去不成?且著埋東西藏著,不拘兩三日,尋一處地方藏了東西倒還罷了,竟三五日連著埋一樣東西。整日裏鬼鬼祟祟的,也不怕哪一日碰著了什麽人!”


    <a id="ads" href="/">【本站首發,最快更新】</a>


    “這是老天爺也幫著您呀!這麽一個蠢貨,我們還怕她什麽去!既是這麽著,您就這麽辦。”盤嬤嬤卻是一笑,低聲在張綺玉的耳邊道:“這府裏頭的院子也多,不拘哪裏,勸夫人尋一個離著那處院落遠一些的地方。然後再使人將那些東西一一起出來。先前咱們說的事,倒還是緩緩著來得好。那可得尋了可靠的人,又是要一次就成,那才好。”


    張綺玉點了點頭,臉上卻是露出仿佛貓兒捉著老鼠玩的神情:“嬤嬤說得對。這事兒不急,咱們一點點將她的後路給斷了。我就不信,沒了這些首飾,她還能有什麽銀錢!沒了銀錢,她又是那麽一個身份,滿府裏頭的丫鬟也比她高貴三分,能夠鬧出什麽三五二!”


    兩人說了一通,卻是想著先將這東西截下來,再安排她們前頭做準了的事。而在此同時,那江文瀚卻是又收到了李幼蘭托人送來花箋。上麵用簪花小楷的妙曼字跡,先是江文瀚之前所寫的桃花詩,後頭又是一段含蓄而柔婉地心跡。卻也不說絲毫自己對江文瀚的情感,而是表達的對這一首詩的喜愛,以及由此而生的觸動。


    隻是細密隱私之處,卻如同耳側密語,低婉而纏綿。


    江文瀚如何見過這般的信箋,當下心神搖曳,情不自禁,又是狂喜感懷,恨不得立時起身騎馬到了李家,將那幼蘭小娘子抱在懷中,耳鬢廝磨之後,摟著她走馬穿花,兩情雋永,人人都能豔羨不已。又是抓頭撓腮,盼著能同樣寫一封信箋,剖白心中那如同梅雪般純淨而馥鬱的心曲,一時間,又是想走出去,又是想要提筆,又是尋不到好詞來,竟在這書房裏抓著那花箋,團團亂轉起來。


    邊上的丫鬟玉蓮玉竹見著,麵麵相覷了半晌,玉竹的膽子更大,也是更愛撒嬌撒癡的,便忽而移了一步,直讓那江文瀚撞到自己身上,登時一聲嬌嗔:“哎呦!”————————————————————


    趕著坐火車回到家裏,我們這裏出去做生意的人特別多,所以年底是各種結婚訂婚之類的事情的高峰期。我的朋友好友多半也是在這一段時間辦喜事,我也要幫這些,家裏事情也多,也沒有寬帶,更新收到了一定影響,當然,我盡力更新,努力不要斷更,請各位見諒。(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玉堂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嫣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嫣離並收藏玉堂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