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利亞暴躁至極,他身上的束縛甲牢牢地鎖住了他暴虐的能量氣場。


    在實驗中誕生的殘次品。


    ——這就是他兒子的自我認知。


    對自己瀕臨死亡的漠然,對自身即將泯滅的坦然……他貝利亞的兒子不該是這樣的啊!


    他該驕傲強大、他該光芒萬丈、他該活潑開朗、他該……平安啊……


    怎麽會是這樣呢?


    無論怎樣那都是他的孩子啊,怎麽會這樣呢?


    是因為……那個被控製的“我”嗎?


    【光之國別墅裏一片沉默,貝利亞神色複雜地看著麵前這個依舊在笑的孩子,隨後毫不遲疑地——把這個孩子抱進了自己的懷裏。


    小陸僵了一下,似乎是從來沒有人這樣抱過他,他不習慣地掙紮了一下,但到底還是沒能拒絕這個來自於父親的懷抱。


    ——他將頭埋在貝利亞的肩膀上,無聲無息。


    而貝利亞明顯感覺到自己肩膀上的布料濕了,他的孩子在哭……


    明明他還那麽小——甚至在光之國還隻是個光團子的年紀,卻遭遇了那麽多的苦難,甚至僅僅隻是一個懷抱,都足夠讓他淚流滿麵……


    他的孩子在外麵得受了多少的委屈啊?】


    是啊……得受了多少的委屈啊……


    賽羅眨眨眼睛,最後還是安靜地選擇了閉眼。


    生來帶著悲劇,此後一生都在受委屈,這就是那個年幼的小蝴蝶。


    誰為他擦去眼淚?誰為“我們”擦去眼淚?


    蝴蝶煽動著脆弱的翅膀,在美夢中流淚。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貝利亞想著,無論是那個宇宙的我還是這個宇宙的我都不是。


    ——我們都沒有保護好自己年幼的孩子。


    由於捷德所透露的、他們這些小家夥都命不久矣的信息,所以他被他擔憂的老父親按著給希卡利抽了一小針管的光粒子。


    希卡利在自己的異次元空間裏扒拉了半天,終於在一個角落裏扒拉出來一個早就被淘汰的超小號針管,小心翼翼地抽了一點小陸的光粒子。


    拿到光粒子之後,希卡利就急匆匆地跑去檢驗。


    在這期間,小陸始終是沉默的。


    ——像一個沒有任何生氣的木偶,隻有在偶爾看向貝利亞的目光中透露出些許的生機來。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眼中始終帶著掙紮的神色,像是認知在衝突。


    為什麽呢?


    明明記憶裏……


    明明記憶裏的父親……就是這樣的啊,可我為什麽會這麽……難過呢……


    我不該難過的,我該笑的。


    於是——


    僵硬的木偶拚命地撕裂著嘴角,牽起了一抹“歡快”的笑來。


    看呐,他在笑啊。】


    貝利亞看著這一幕,自從黑化以後就沒閃過的計時器瞬間熄滅。


    ——簡單來說,就是被刺激得心髒驟停了。


    佐菲僵硬著,然後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自己即將倒地的貝利亞叔叔。


    “瑪麗軍團長,貝利亞叔叔計時器滅了!!!”


    瑪麗長歎了一口氣,捂著自己被刀得範酸的計時器,掃了一眼混亂的現場,索性大手一揮——全去銀十字!


    在哪兒看不是看?銀十字還方便搶救呢!


    然後就讓凱恩拖著他們的怨種摯友向著銀十字的方向進發。


    貝利亞:……


    早知道這樣,我就爛監獄裏了。


    抱著賽羅的奈克瑟斯默默地跟上了大部隊。


    也許他自己不需要銀十字搶救,但他的小勇者可能會需要。


    賽羅對此沒什麽表示,依然閉著眼燈趴在奈克瑟斯的懷裏,畢竟對他來說去哪裏都沒有什麽區別。


    屏幕裏那些他隻要看著就下意識生出親近感的後輩們,為什麽都不得安生呢?


    平安,平安,求到最後……卻依然不得平安。


    真的有神明嗎?


    如果有的話……


    為什麽不回應“我們”拚盡生命的祈願呢?


    他們說神愛世人,那神為何不救“我們”?


    我不明白。


    艾克斯默默地跟著他們,對他來說,這裏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隻有這三個小奧讓他下意識地生出親近感,跨越時空、來自未來的羈絆讓他下意識地去接近他們,他也隻是順從自己的心而已。


    伽古拉看了看周圍,然後認命地拖著扒拉著自己的歐布跟著大部隊一起走。


    去那什麽銀十字也挺好的,正好給凱看看腦子!


    【坐在小陸旁邊的貝利亞,目光始終落在他的身上,看著自己孩子死寂的表情、無神的眼睛,他心疼地把小陸摟在了懷裏。


    小陸在這一瞬間大夢初醒一般地恍惚了好一會兒。


    托雷基亞看著這熟悉的神色,滿臉擔憂,“泰迦之前就出現過這種狀態……”


    麵色恍惚、意識不清,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幻想的世界裏不願清醒、不願掙紮,隻想沉淪……


    他們在幻想裏清醒地下墜。


    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狀態,他們的意識非常地不清醒,甚至會分不清幻境與現實,最後徹底崩潰瘋狂,走向自我毀滅的路……


    “這些孩子們的心理都有不小的問題。”高斯想起了之前和他對戰的那個奧,典型的精神分裂,在這些孩子們中,心理問題恐怕就屬他最嚴重!


    “那該怎麽辦?”賽文皺緊了眉,他擔心他的孩子們,“我們光之國並沒有開設心理項目,也沒有心理醫生啊……”


    畢竟之前也沒想過烏托邦裏能有奧出現心理問題。


    他的孩子們和那些小奧們都該怎麽辦啊……


    “孩子,”看著麵前恍惚而僵硬的小陸,賽文努力地揚起慈祥的微笑,自以為一臉和藹地看向他,“你知道賽羅和賽雅他們倆的情況嗎?”


    “賽羅……賽雅……”似乎是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小陸的眼神中漸漸出現了些許鮮活的神采來。


    “你知道?!”賽文得到回應之後格外激動。


    小陸頓了一下,遲緩地點了點頭又在點頭之後的下一秒搖了搖頭。


    給賽文看得那叫一個著急,你這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啊?我的孩子們啊!!


    “他們……是我們的……領頭人……”小陸表麵神色恍惚,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思索。


    “他們……是……自棄者……”


    是黑暗的俘虜賽羅,是流浪的幽靈賽雅,是自我放逐的……自棄者。


    什麽玩意兒?


    賽文一把捂著自己的心髒,表示老父親的心髒真的承受不起這個詞的重量。


    “什麽意思?”鳳源看了看自家隊長的眼神,正了正自己的神色之後一本正經地提出自己的疑問。


    “賽雅前輩,我並不了解她,我隻知道——


    她自出生開始數千年在黑暗中的顛沛流離,她曾說‘……一生至此,未見光明’……


    她曾說‘……別靠近我,靠近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她曾說‘……離我遠點,我是在淤泥中腐爛的花’……


    她曾說‘……我有點累,還有……好疼啊……’”】


    賽羅驟然抬頭死死地盯著頭頂的屏幕,他看著那人的嘴一張一合,吐出的話語卻如刀似劍。


    我是幸運的,賽羅眨了眨眼睛,這個念頭在這一瞬間席卷了他的腦海。


    我是幸運的——比起我的妹妹。


    至少我在光之國長大,至少我在光明裏長大,至少我沒有從出生開始就顛沛流離,至少我安穩地活過了這些年……


    我多幸運啊。


    我多幸運啊……


    他縮蜷著自己,耳邊一陣陣的轟鳴聲讓他聽不清周圍的任何動靜。


    至少我是在光明裏長大的野草,而不是……在淤泥裏腐爛的花——我還不夠幸運嗎……


    我是幸運的。


    妹妹……


    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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