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望之順著護城河遊了足足半個時辰,著實沒有力氣再動彈半分了,剛想張口呼救,便看見了不遠處沈景軒的身影。


    他駕了一艘木筏,連忙伸手將濕漉漉的顧望之抱上了船,替她擦了擦麵容上的水漬,擔憂道:“沒事吧?”


    他們原本是定了好計劃,待到東西一到手便由蕭崇錦帶著顧望之從內院的後門溜走,誰知情況有變,那陳數是個機警的,顧望之迫不得已,為了爭取時間隻能隻身去引開陳數的人。


    好在他們事先仔細調查過周圍的地形,又預備了一套緊急方案。


    宮徽閣傍著西麵傍著護城河一個細小的分支而建,但凡是朝著西麵的屋舍,打開窗牖底下便是一片湖光水色,因位處上遊,水流較為湍急,通識水性之人跳下去不過一刻鍾便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順著水流往下遊,半個時辰的功夫便能出城,到達離京都不過十幾公裏外的西郊來。


    若她當真遇到了危險,也可以多條逃命的路子。


    顧望之遊得精疲力竭,方才又嚇得不輕,此刻直直癱軟在沈景軒懷裏,大口喘著氣道:“我差點命都沒了,你說有沒有事?”


    沈景軒見她沒了實在沒了力氣,一把便抱起她上了岸:“前麵有處破廟,我在裏麵替你備好了幹淨衣服,你先將就著換上,究竟發生了何事我們之後再細說。”


    他早就命人在廟中生好了火,將顧望之輕放在草垛中,捏了捏她的手道:“阿望,我去外麵看看有沒有人追來,你若換好了叫我便是。”


    顧望之點了點頭,見沈景軒出了破廟才放下心來褪下身上濕淋淋的衣物。


    如今正是三月天,那湖裏的水冰冷刺骨,她到最後凍得險些失去知覺,生生咬著牙才堅持遊到城外來。


    顧望之抽了抽鼻子,隻覺得心裏害怕委屈得很,剛剛當著沈景軒的麵,又不好意思掉眼淚,這才趁著他走了又紅了眼眶。


    “阿望,我方才忘了同你說……”


    沈景軒話還未說完便被眼前的景象弄得猛然一怔。


    隻見少女晶瑩如玉般的肌膚赫然暴露在空氣中。


    唇若點櫻,眉如墨畫,神若秋水。


    宛若天鵝一樣優美的脖頸,纖細瘦弱的肩頭,精致小巧的鎖骨,柔軟細膩的腰肢都無一例外得被他盡收眼底。


    在火光的映襯下,美目之中流光溢彩,沈景軒被這樣一雙眼眸看得,幾乎三魂七魄都要被她勾走了。


    還不等沈景軒開口,少女便驚慌失措地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口鼻,“阿……阿軒你,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得那般……”


    顧望之此刻隻覺得腦中一片混亂,一時間連言語都不知該如何組織。


    “我,我這些都是有苦衷的,我定會細細說給你聽,你答應我不要說出去,好不好?”顧望之幾乎是用哀求地語氣對著沈景軒,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道。


    沈景軒此刻被驚得幾乎連呼吸都忘了,哪能反應過來顧望之說了些什麽,隻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裏一動不動。


    顧望之見沈景軒不說話,頓時急得眼眶一紅,狠狠掐住他的脖子,語氣凶狠:“沈景軒,你若是不答應,橫豎我都是死路一條,還不如就在此處和你同歸於盡的好!”


    顧望之是當真用了力氣的,他被掐得一窒,連忙捏住顧望之纖細的手腕,急急開口解釋道:“阿……阿望你誤會了,我,我並非是那個意思,我隻是……隻是太驚訝了,我……”


    何止是驚訝,他那簡直就是狂喜!他原先都以為沒希望了,他本來都想將自己對顧望之的感情都埋葬在心底,從今往後同她隻停留在君子之交了。


    可誰知老天竟和他開了這麽大一個玩笑,送了他這麽大一個驚喜。


    他的阿望,他放在心尖上念著、護著的人,居然是個女子!


    若不是怕嚇著顧望之,他此刻恨不得將她抱起來轉上幾個圈才好。


    “你向我立誓,立毒誓,你絕不說出去。”顧望之語氣有些著急,鉗住對方脖頸的手慌措間又用了幾分力道。


    她還有仕途要走,還有阿姊要護著,絕不能在此刻栽了去。


    沈景軒伸出手指,信誓旦旦道:“我發誓,今日之事我若說出去半個字,便叫我斷子絕孫、家破人亡。”


    顧望之長舒了一口氣,抬眸看向沈景軒,猶豫了片刻方才道,“我今日為你冒此險境,你替我保守秘密,咱們兩兩相抵,互不虧欠,如何?”


    她信得過沈景軒的為人,既他立了誓,便絕不會外露。


    “明明是生死與共,患難相交,怎得到你口中就成了如此涼薄之言。”沈景軒癟了癟嘴,有些不高興道。


    顧望之微微蹙眉,“我


    “阿望……,”沈景軒瞧著她嬌軟的身姿,忍不住動了動喉結,低下頭向著她緩緩靠近。


    顧望之嚇得猛然一驚,連忙伸手一把摁住他的臉,瞪大眼眸惱道:“沈景軒你做什麽?”


    沈景軒捏住顧望之的手腕,低頭便又想要親她,語氣間愈發急切了起來:“阿望,我是真的喜歡你。你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保證會待你很好的。”


    “沈景軒你別犯混!”顧望之忽然就有些繃不住了,抬手便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我冒著生命危險幫你去從陳數那個王八羔子那裏取鑰匙,跳進了湖裏才保住一命,我差點都以為自己快死了。這個時候你還盡想著如何占我便宜,沈景軒你還是人嗎!”顧望之說著,眼眶就有些忍不住地紅了半分。


    今日一係列的糟心事本就叫顧望之憋屈,方才還險些被赫連玦那個變態摳了眼珠子,嚇得她腿都軟了。說實話要不是顧望之心理素質過硬,怕是憋不到現在,早就交代在醉紅顏裏了。


    可最叫顧望之傷心難過的是,沈景軒竟對她起了這般旖旎心思,眼下還不管不顧地想要輕薄於她。


    沈景軒心口一怔,連忙柔聲哄道:“好阿望,是我錯了,我該感激你才是的,我下次再也不會了。你同我說,是不是陳數那個老東西欺負你了,我定拔了他子孫根替你報仇。”


    顧望之扭過頭,隻覺得自己素來自強,此刻受了些委屈就兀自落淚實在丟人,便抬手胡亂摸過淚水,哽著喉嚨道,”同你無關。”


    “怎麽無關?我看了你的身子如何都該對你負責才是。”沈景軒雖然仍是一副嬉笑模樣。可眼眸裏卻多了幾分認真。


    顧望之冷笑了一聲,“我自幼扮作男兒長大,你若將我當做閨閣裏被外男瞧一眼便要死要活的女子便錯了。我隻一言,你若還願同我以誠相待,我們便同從前一般,可你若生僭越之心,我顧望之也不是扔你錯邊揉捏的。”


    “好好好,不僭越,不僭越,”沈景軒連忙哄道,一臉的真誠。他同顧望之相識多年,不論是站在愛慕者的角度,還是同窗情誼,他總不至於卑劣到拿顧望之的性別去要挾於她的。


    隻是來日方長,她如今不喜歡自己,可往後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沈景軒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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