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走他真的沒問題嗎?”


    鄺罙銘的身影消失在黑夜裏,段非煙和我並排站在軍帳前,過了好久,才猶疑著問。


    “我也明白這是殺他的最好時機,可是我心裏總是覺得虧欠了鄺啟幕和齊貴妃,如今還有一絲希望,我總想試試看,能不能挽回他的心思。”我歎口氣:“如今看來,大約是不可能的。人的心都是那樣固執的。”


    段非煙笑笑:“秦兒,不是人心太固執,而是人總有這樣那樣的貪念妄想。佛家不是常說,貪嗔癡是羈絆人的三毒嗎?”


    我是懂的,可是懂,跟看開,的確不是同一回事。


    段非煙擁住我的肩膀,語氣很是無奈:“好了,他們的命運不是你左右得了的。來,我跟你包紮一下傷口,別發炎了才好。”


    對,他們的命運我左右不了,就是我自己的命運,我也沒有改變,又何必強求呢?


    想到這裏,先前的心結突然就送了些。我被他擁著往帳內走,按坐在地鋪上,看著他忙忙碌碌找碎步和傷藥,思緒忽然豁然開朗:他還在,我隻要他在就行了,人不都是自私的嗎?


    段非煙轉過身來,我正看著他的身影癡癡的笑。段非煙見狀,自己也忍俊不禁:“你這是在傻笑什麽呢?”


    彼時他穿著白色的中衣,頭發微散,臉上的饕餮因為易容的關係一直沒解開,這麽一笑,當真是天人之姿,朦朧燭光中,太過誘惑。


    他在我身邊坐下,一邊動手解開我的衣領,稍稍往下拉了些露出傷口,一邊時不時斜睨我一眼,揶揄道:“該不是看我看傻了吧?”


    “恩,非煙很美。”我安靜地任他處理傷口,順從地點頭。


    段非煙很有些意外,卻沒說什麽,隻是專注在我的傷口上。很快將剛才匆忙止血的紗布除去,敷上藥,他把幹淨地布條一端按在傷口上,我順從地微微抬了下手臂,讓他的手穿過我的肩膀,將布條繞道我的背後穿回來。


    段非煙神色專注,被藥水改變了顏色的瞳孔裏,倒映著我的影子,也唯有我的影子。


    他這樣美,這樣……溫柔!


    我舉起的手不知不覺就就著這個姿勢,輕輕抱住了他。那一瞬間,大腦裏一片空白,隻有一個念頭:吻他!


    段非煙覺察到我的變化,包紮的手突然一頓,愕然抬起頭來,正對上我低下的頭,不偏不倚,我心頭所念就成了真。唇上傳來他微涼的觸感,這是段非煙的唇!


    愕然隻是一瞬間,段非煙眼裏閃過一絲笑意,坦然接受了我的親吻。我吻著他,全然沒注意到他包紮的動作沒有遲疑,靈活地包好傷口,才摟緊了我。


    他一得自由,立即反守為攻,一個輕輕巧巧的一提,我趴在他的身上,被他帶著滾倒在床上。他隨即翻身壓住我,微抬上半身避免壓到我的傷口,唇上的動作卻沒停,或啃或咬,靈活的與我糾纏。


    身體貼的太緊,他身體上的變化我自然覺察得到。兩人的身體都是一般的滾燙,天雷勾動地火,燃燒成無比的眷戀和纏綿。


    我自小長在孤兒院裏,思想卻並沒有那樣保守僵化。相反,我相信隻要情之所至,就算是交出所有又有何妨。所以,當段非煙壓著嗓子問我:“可以嗎?”的時候,我沒有答話,反而更緊地摟住了他的脖子,更深入地吻了他。


    段非煙得了允許,情緒沒看出一絲變化,隻是火熱的手卻迫不及待地遊走在我身上,一簇簇點燃我。衣衫半退,意亂情迷。


    段非煙卻猛地停了下來,他將我的衣服拉上去,聲音啞的不像話:“不行,你有傷。也不該是在這裏。”


    我勾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有些喘氣:“沒關係的,非煙,我要你,我想現在就要你。”


    人生那麽短暫,人生路上的變故那麽多那麽多,我已經很害怕再失去你了!既然現在能相守,我想珍惜,好好珍惜……你給予我一切,我想給予你我最好的。你懂嗎?


    “不行,你有傷。”段非煙歎口氣,卻很堅決地搖了搖頭。


    心裏突然湧起一股難言的憤怒,我也不顧自己鬢發散亂,猛地翻身一把推開他,自己站了起來。


    段非煙一愣,也站起來慢慢抱住了我,我不斷掙紮,卻抵不過他的力氣,終於被他抱在懷裏:“秦兒,這一次聽我的好不好。以後我都聽你的,但是這一次,你聽我的。”


    “你不知道,我剛才從外麵趕回來,知道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心裏有多害怕。你現在的傷,我都恨不能替你受著。你痛,我比你更痛;你要是難過,我會比你更難過。我再不能讓你受一點點傷了,再也不能……”他抱住我,從身後傳來的聲音還帶著惶恐。


    我再也忍不住,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將頭埋在他的頭發中哭起來:“非煙,我今天很害怕。我好害怕……我好不容易從那邊回來,我害怕這一切會被什麽破壞。這一次若是我真的死了,我就永遠消失了,再也回不來了!非煙,我好害怕……”


    “我知道,我知道……”段非煙抱著我,用手慢慢安撫我的情緒,一邊忙不迭地出聲。


    “非煙,我不要報仇了,我們離開這裏,放棄現在的一切,好不好?”


    “好,我們離開這裏。”段非煙順著我的話說,懷抱輕柔得仿佛我是空氣做成的,一用力就要碎掉。


    好一會兒,我才漸漸平靜下來。段非煙的肩頭濕了大片,看我的眼神,卻深得讓人的心都緩緩沉迷。段非煙將我抱到地鋪上,然後側身輕輕摟著我,哄道:“睡吧,睡醒了,我來安排一切,我們離開這裏。”


    我點點頭,在他的懷中淺淺歎息,安心入睡。


    這一夜噩夢纏綿,醒來時天色已經微蒙。段非煙不在身邊,我穿好鎧甲,他才一身戎裝從外麵回來。


    見我穿了衣服,他二話不說又拔掉了我的鎧甲,給我查看了傷口後,替我穿上一身輕便的衣服。鎧甲悶熱,不適合養傷,這身輕便的衣服的確比較適合。


    隻是我身居將位,穿這樣出去,未免會讓士兵們心思浮動。


    段非煙看出我的疑慮,淡淡解釋:“我昨日在營外殺了兩個人,你遇刺的消息如今傳遍了軍營。這筆賬自然要算到燕軍頭上,你穿著這一身出去,隻要告訴燕軍你活著,讓士兵們知道,你傷不重就行,剩下的有我在。”


    我想了想,覺得有道理,當即穿了便服在營中跟段非煙一起巡視了一圈。士兵們見我能走能跳,都一臉欣喜。我在軍中的地位,更多成了定心劑。大約是我在,將士們都心安。


    回帳的時候,我忍不住對段非煙說:“這個大將軍應當你來做。你對人心的把握,實在很透徹。”


    “你這是在說,我是個了不得的人嗎?”段非煙嗬嗬輕笑,捏了捏我的臉:“既然這麽了不得,什麽時候嫁給我?”


    我拍開他的手,歎道:“你的計謀絕不在南宮煜之下,我是真的覺得,你才該是坐擁天下的那個人。”


    段非煙頓住了腳步,拉著我的手正色道:“秦兒,那個天下我並不稀罕,也從來不把心思放在那裏,我要什麽,你還不知道嗎?為了那個天下,淪落成鄺胤賢、趙正安之流,那不是我段非煙的行事做派。”


    “更何況,我如今的智謀隻用來做了兩件事,一件是接近你,一件是保護你。”他斜睨我一眼,忽然轉了話題:“你說,你要怎麽報答我?”


    “接近我是你有預謀的?”我簡直大驚失色。


    段非煙不甚在意地點頭,低下頭吻我:“不然呢?”


    我還想問,無奈段非煙卻已經封住了我的嘴,隻能換大腦來簡單想一想。這事本來也不難,隻是如今經他提起,我才恍然有些頓悟。


    我與段非煙本來隻是在廣雲寺外驚鴻一眼,而我那天就算再美,也不能美到蓋過段非煙。沒理由讓段非煙一見鍾情。而段非煙結識我的一開始,或許的確是因為我挺有趣,加上我是端王府的郡主,他想通過我結識鄺家人複仇,的確是很有可能。


    可是借助他人,這不是段非煙的風格。


    如果第一次相遇是他策劃的,那麽之後呢?黑夜裏的英雄救美,他對我的態度就轉變了那麽多呢?那時候,我們的交情的確沒有深到互訴衷腸呀!


    得了個奸細,我就問出了心頭的疑惑。段非煙有些臉紅,又有些緊張:“我調查過你。”


    這下子我徹底明白了。因為調查過我,沉香樓甚於暗影,我的家族史自然瞞不過他,於是他自然也知道了我的來曆,知道了我的一切。


    心頭的疑惑迎刃而解,我驀然笑了出來。這個傻瓜,真的是太傻了,就隻是知道了我是他的未婚妻,就這麽掏心掏肺……


    我一把抱住他,忍不住在他耳邊低低喊了聲:“段非煙,你是個大傻瓜!”


    他的身體一僵,片刻放鬆下來,先前的誠惶誠恐都不見了。他抱著我,我聽見他帶著笑意的聲音:“你更傻,不是嗎?”


    “你們兩個還有完沒完?”我還沒說話,營帳中卻突然有人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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