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大魚,她……應該算是成果果所見的攝影師裏麵的一股清流吧,感覺比伊婷還要清流。


    大魚是一位在微博上不做宣傳的攝影,成果果翻出她的片直誇她調色牛逼,問了下她日常寫真的接拍情況,成果果又他媽愣住了,以她的水平價格再翻個兩三倍都理所應當。


    而她以極低地價格做著值得更高報酬的事,並且在這個情況下她還自己貼錢承擔了很多事,成果果心疼地直拍腿說:“啊,你怎麽這麽傻啊,你為什麽要……”


    大魚卻盤腿坐在床上對她說:“我實話告訴你吧,我拍寫真隻是因為我喜歡,幹這活能維持生存就好啦。”


    是啊,網絡上的世界看起來總像是摻了毒的,人人看起來都像天仙,賺錢似乎是件很容易的事,日入鬥金在別人那裏就像是眨個眼的事那麽輕而易舉。


    人家的世界敲鑼打鼓人聲鼎沸熱熱鬧鬧,看多了聽多了漸漸地也被那種氛圍所感染,似乎自己也有了置身其中的輕飄飄的甜蜜感。


    消費觀念在大跨步向前,經濟能力卻停留在原地。物欲的黑洞隻會越來越大,大到有一天用錢堵不住的時候,她猜它就會反噬了。


    大概就像《怪物之子》裏描繪的那樣,人類的孩子體內可都是隱藏著黑暗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讀不進任何書,記不起從前記過的任何一句句子,睡前焦慮不安,醒來焦慮不安,整個人都是沉浸在焦慮狀態中的。


    直到跟大魚的這麽一次談心,讓她看到這樣的一個小女生露出天真爛漫的笑,自身有著很強的能力,卻說出了這樣的與這物欲的世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話,她覺得大魚簡直就是人間清醒,同時也蕩滌著她的靈魂。


    是啊,說白了人的一生沒有什麽好與壞,自己做的決定自己能夠擔的起責任,自己的欲望自己有能力去承付,如是而已,一個有能力站在權力金字塔頂峰的人,要是甘心情願做一個流離失所的流浪漢,他覺得這樣他開心滿足,那就夠了,哪有那麽多的誰好誰壞之分。


    “不戚戚於貧賤,不汲汲於富貴。”這是從前課文中的一句句子。


    古人古話放到今時今日不一定行的通,但古人古風總還是有一點道理的,這古風不是瞎他媽胡諏幾句狗屁不通韻律不齊的句子,是行古風的古風,有些人不需要,但總有些人需要前人精神力的加持。


    很顯然,大魚將這個句子展現的淋漓盡致,而成果果則被她和前人的精神力加持著。


    那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羞於用文字來表達情感,覺得將自己的想法赤裸裸展現給他人實在是一件非常不好意思的事情,森畫說“沒有人想在你微博上看你寫的東西,你寫了幹嘛呢。”rain說“經曆了一些事情後,再看你這樣的文風,不能欣賞。”婧怡和她說“你就是不自信,我比你好的一點就是我很自信。”刺兒和她說“你年輕人不膨脹你想什麽時候膨脹?”


    二十多歲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似乎也沒什麽不好的,這從前的日子裏丟人的事情也沒少看,給往後二十年裏添幾句日後打自己臉的話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有些東西還是值得堅持的,雖然事後可能會覺得這麽點事可能還沒自己剛才沒憋住放掉的那個屁來的有份量,但要的就是那時那刻的一個意義非凡吧?


    興許是睡前的一通發泄,睡夢中對過去的追溯釋然,這一覺,成果果睡的特別香。


    第二天,她在李好煩的叫聲中緩緩睜開了雙眼,伸了個懶腰,無比舒暢,一番洗漱後,跟在準備好早餐的小八道了聲早安。


    “小八……”成果果把李好煩放在了腿上,昨天沒有貓糧,她就給它吃了點火腿腸,多少有些寒酸了,“等會兒我會帶著李好煩出去一下,可能就不回來吃飯啦。”她老早就把小八煮的小米粥放在桌上冷卻了,打算一會兒先給它吃點再去。


    “哦,好的。”小八啃了口麵包,然後好像意識到了什麽,“等會兒?果姐,李好煩是誰?”


    “它啊。”成果果把它從腿上抱了起來,“摸摸?”她把李好煩遞了過去,小八眉頭緊皺,抵觸的搖了搖頭,瘋狂擺手,“嘿嘿,可愛吧?你不是說它煩人嘛?我就給她取名李好煩了。”見小八如此排斥,成果果隻好收回了雙手。


    “果姐,看來你真的很喜歡貓啊,取的名字也挺有意思的。”小八雖然不太理解,但她也表示尊重,“為什麽會……這麽喜歡呢?是之前養過嗎?”她那感覺那種喜歡不太像是第一次看到可愛的小動物的反應,更像是個有了些經驗後的樣子。


    “算是養過吧,它叫李柱山,是一隻……英短藍漸層,跟李好煩一樣,都是撿來的……”成果果跟小八說了很多她和李柱山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那段記憶清晰的不能再清晰了,“那段時間我的每條微博基本都和貓有關,我新奇,驚訝,每天被貓的可愛震撼到……然後有一天,有人評論我說,你能不能別再發你的貓了,真的很煩!我氣了很久,默默把那條評論刪了,也刪了很多關於貓的微博……”


    她現在很後悔沒有備份那些文字,她某乎占坑時是那麽說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貓貼著我睡著了尾巴還時不時地甩一下好可愛啊!好他媽可愛啊!熱乎乎軟綿綿的貓啊!這題我占個坑我一定來答!”


    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知道她刪除的是什麽,她刪掉的是那份初次養貓的情緒。


    縱她之後再有無數隻貓,她都不會再有柱柱給她的那種初體驗的與眾不同。


    她會漸漸變得了解貓,不再為貓的一些習性和動作而大驚小怪。


    習慣等同於失去,擁有等同於沒有。


    同樣愛貓的阿荷說柱柱簡直就是梁朝柱。


    它憂鬱,每天都安靜地趴在某個地方,你叫它,它也沒有反應,隻有在討食的時候才會主動來蹭你,它就是若即若離的貓本貓。


    她成天哀歎,我的貓怎麽這麽冷漠啊。


    等到柱柱不在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它一直想跟她好的,是她經常性的失蹤讓它覺得不安了,因此它選擇用發呆來打發無聊的時光。


    某乎的那個帖她是沒法填坑了,嚐試過很多次,寫了又刪,始終無法成文。


    因為那時候是帶了情緒的,為了懷念而懷念,太刻意終究成不了體係。


    如今……這個小家夥應該不會想到當初的那個小女孩依舊還念著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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