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激憤,但護衛絲毫不敢違逆命令,紛紛取來棍棒,摩拳擦掌地衝了上去。


    就在棍棒即將碰到小男孩身子的時候,黑衣女子直接一把將他扯近,藏在背後。


    伸手攔下了能要他命的一棍,她卻被力道震得跌倒在地。


    隻見她昂首道:“天子腳下,是沒有皇法嗎?”


    一句話說得在場之人心驚膽戰,就連馬車簾後的人也詫異不已。


    “本小姐就是皇法!”她咬牙吩咐,聲音似乎帶著不言而喻的絕情,“還在等什麽?趕緊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死瘸子抓起來,往死裏打。”


    冷不防聽清此話,顏衿雙手撐地,硬生生將喉嚨裏的鮮血咽了回去,不可置信地凝視著眼前的馬車。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原來盛京比她想象的還要不堪。


    一言不合就取人性命,毫無章法可言。


    或許都是平民出身,周圍的百姓見到一個弱質女流和一個幼童被這樣欺負。


    似乎極為揪心,自發上前擋住了護衛的動作,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口求情。


    “———不過是一樁小打小鬧的事情,既然沒鬧出什麽嚴重的後果,小姐就高抬貴手,放過他們吧!”


    “———小姐消消氣,他們罪不至死。況且已經道歉了,您就大人有大量,放過他們吧!”


    “———他們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而已,小姐何必斤斤計較,失了高貴的身份。”


    說著說著,許是因為往日被權貴壓得透不過氣,風向漸漸從求情變成了聲討。


    “———一個小小的車夫都敢將人踢到重傷,還有什麽事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今日能隨意取他們的性命,來日未必不會將矛頭對準我們。依我看,直接報官處理吧!”


    “———對對對,凡事皆有對錯定論,報官解決是最佳的處理方式。”


    聽著此起彼伏的,越來越“離經叛道”的話語,馬車簾裏的人似乎再也坐不住了。


    下一秒,簾子從裏麵掀開,有人在身側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原先議論紛紛的眾人皆停下了話頭,抬眸看去,隻見是位年輕又生得極其美貌的女子。


    安靜不過須臾,眉眼均浮現驚慌。


    又是她……


    一身淡粉色薄紗裙襯得身姿格外出塵脫俗,露出的繡花鞋用金絲線繡了一大朵的秋菊,鞋麵更是幹淨得連一絲汙垢也尋不到。


    女子走得很慢,頭顱卻抬得很高。


    一步一步仿佛踩在萬丈高空,傲視群芳。


    烏發上斜插著幾支金玉步搖微微搖曳卻不發出一絲聲響,儼然一副可望而不可及的大家閨秀形象。


    美得就像是天上月,鏡中花,隻可惜她的美,虛有其表。


    身旁的護衛則是麵露凶相,對著圍觀人群大聲地嗬斥驅趕,好讓簇擁著的女子一路暢通無阻。


    早在一旁候著的車夫搓了搓手掌,為了保住自己的飯碗,審時度勢地跑上前來。


    撲通一下跪倒在粉衣女子麵前,指著不遠處的黑衣女子怒喝。


    “就是這個死瘸子攔了大小姐的馬車。小的都按您的吩咐行事了,隻是她敬酒不吃吃罰酒,非得同您作對。”


    粉衣女子聽見此話,眯了眯眼睛,朝他指著的方向走去。


    “我知道了,你給我滾到一邊去,別擋著我的道。”


    車夫見逃過一劫,忙不迭地點頭哈腰,挪動著膝蓋移至一旁。


    粉衣女子不悅地伸手拂了拂衣裙沾染的灰塵,慢慢走到黑衣女子麵前。


    站定在原地,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


    驕陽當空,長風吹散了浮雲,四周落滿毒辣的日輝。


    麵前女子低垂著腦袋,烏發淩亂,頭頂斜斜插著一根看起來根本就不值錢的簪子。


    雙手青筋畢露,像是十分艱難地撐著地板,氣息甚至還有些不穩。


    特別是見到地麵殘留的血跡後,粉衣女子唇角輕微勾了一下。


    不過又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廢物罷了。


    她一手對著空氣輕輕扇了幾下,一手掩住口鼻,露出了看笑話的眼神。


    “我還當是誰呢?原來又是不怕死的螻蟻。敢以下犯上,不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活命的本事?”


    隨後又看向周圍人,嗤道:“想報官?我爹就是官,你們盡管去報。一介蚍蜉妄圖撼動大樹,我看你們是真的活膩了。”


    頓了頓,又指著麵前的黑衣女子繼續說:“我也想看看是你們先見到官還是我先將她打死。”


    長風掠過,樹影婆娑。


    四周宛然一靜,甚至連銀針掉落地上的聲音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也不敢貿貿然開口。


    一雙精致又纖塵不染的繡花鞋驀然出現在顏衿麵前。


    她敏銳地察覺到有一道目光正注視著自己。


    待聽清繡花鞋主人說了何話後,她冷笑了一聲後抬起頭,自下而上地迎上了那道充滿審視的眼神。


    隨後不卑不亢地站了起來,毫不避諱地直麵她的打量。


    隻聽她淡淡道:“盛京?嗬……皇法?嗬……”


    “原來這就是爹夢寐以求要來的盛京,這就是大哥誓死要追隨的盛京。不知你們看到衿兒今日這個境況,還想來嗎?”


    “盛京不值得,它一點也不值得。裏頭養著的全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虎豹。”


    說到這裏,顏衿目光頓時變得犀利,沉沉地盯著麵前的粉衣女子,冷笑了一聲:“瞧,又來了一隻。”


    話音輕飄飄地穿透人群落下,在場的眾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向人群最中央,脊背依舊挺得筆直的黑衣女子。


    不過這一刻,他們都為她脫口而出的這番話深深捏了一把冷汗。


    許是從未有賤民敢當著她的麵如此放肆,粉衣女子神情驀然一變。


    目光緊緊鎖住她,待看清女子的麵容後,愣了半晌。


    平心而論,麵前之人生得不算驚豔,但麵容極其清冷。


    尤其穿著一身束腰黑衣,襯得整個人清瘦又高傲,仿佛天生是個不會笑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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