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韋森辦完退學手續後的半個月,得到一筆不少的退學金,現在他要忙的是重新入學以及搬出林萍出租屋的事。


    周楠記得徐韋森來七中辦理入學手續那天,行政樓被學校裏的學生裏裏外外圍了三層,很多人都是聽說徐韋森的名字慕名而來,那場麵要多誇張有多誇張。她不知道的是,徐韋森這個名字在市一中時已是人盡皆知,他已經不僅僅代表一個學生更像是張金光閃閃的銘牌,無論哪個學校有他,這一屆的高考狀元也必將是出自該校。


    對於徐韋森的到來,學校裏的領導老師若獲至寶,學費減免一半不說,更是將他當作瀕危動物一樣保護起來,明確規定全校學生不得在下課期間無故在他所在的班上逗留以防影響學習。因為這一規定,那些想著接近徐韋森的同學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去教室堵,頂多是遠遠地看上一眼。


    周楠覺得徐韋森就像是天生的發光體,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將目光投向他那裏,她每次都會羨慕地看著被圍在同學們之間的徐韋森,後者則是一副冷淡的樣子,他才來幾天就能讓這麽多人喜歡,想想自己從開學到現在除了楊蔓怡,很少有人主動找她說話,那時候她總會想是不是因為自己長得不好看,不夠聰明,所以才不被大家喜歡。


    再後來,她總是會不由自主地關注起身邊這個完美得有些人神共憤的少年,晚上寫作業的時候,常常會咬著筆杆看著徐韋森發呆,她覺得自己好像也同學校裏的那些人一樣被吸引,被蠱惑。


    周末一過,一月一次的月考就要來臨,臨考試的時候,更有甚者趁著徐韋森不留神,這個摸去一隻筆,那個借了塊橡皮遲遲不回,同學們私下裏都將徐韋森封為考神,都想在考前拿點考神用的東西,沾點好運氣。


    周楠與徐韋森並不同班,這點她深感幸運。雖然徐韋森時不時地給周楠解題,與她的關係緩和了一點,但是她內心深處還是有點怕他,在林萍還沒幫徐韋森找到搬出去的房子前,兩人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


    看著班裏又有一平時學習不用功的人拿著徐韋森昨天才剛買的白色外殼的簽字筆,坐在位子上的周楠不禁捂嘴偷笑,她可以想象回家後看到他緊皺眉頭,想罵不能罵的無奈樣子。


    這半個月裏,她看著他筆袋裏的簽字筆從紅的換成黃的,黃的換成黑的,橡皮也從四方的換成三角的,三角的又換回四方的,足以想象那些人有多瘋狂。


    周楠一直認為考試就該靠自己,自己平時不努力學習,怎麽可能考出好成績。雖然不懂為什麽大家都尊徐韋森為考神,就連每次考試都是在班裏排第一,全校也是穩穩地紮前三的楊蔓怡,說起徐韋森時臉上也帶了些崇拜,可是她稀記得那人在家是從來不做作業,也從來不看教科書的,她想不明白那些人對他狂熱的追捧從哪兒來。


    等到成績出來,周楠終於知道徐韋森的牛氣在哪裏了。


    百名榜被貼在公告欄上,學生們一下課就一窩蜂地聚在那看自己的成績,周楠好不容易擠進去,順著第100名,最後在第60名後找到自己的名字,比起上次又是大大的進步,她高興地合不攏嘴,這半個多月的挑燈夜讀終於有了成果,怎能讓她不開心。


    外圍的同學不斷地湧進來,周楠被推搡著往外退去,想起還沒看那徐韋森的成績,卻已快被擠出去,踮起腳尖,匆匆一瞥那榜首,頓時呆若木雞,就在愣神的功夫整個人已被推了出去。


    沒錯的,那榜首的名字赫然就是從不預習從不複習的徐韋森,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名字後緊跟的總分是750分,居然是滿分,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與他的距離豈止是一個等級,怕是她再重讀一遍高中都追不上的。


    “哇哇,果然是一中的一號,徐韋森居然考滿分”


    “偶像,我都想給他跪了。”


    “好厲害,我想要個像他那樣的腦子。”


    ……


    周圍此起彼伏的驚歎聲響起,讚歎、崇拜、羨慕徐韋森的人數不勝數。


    回到教室,楊蔓怡見周楠悶悶不樂,覺得奇怪,據她所知,這次周楠考得很不錯,自己這次雖然考到全校第二,但跟第一的徐韋森比,還是差了一個等級。


    “周楠,你怎麽了?”楊蔓怡將考完的各科卷子放在周楠桌上,納悶她為什麽考了好成績還是不開心的樣子。


    “蔓怡,怎麽還差那麽多?”周楠其實有點小小的鬱悶,想著榜首處的名字,隻覺得遙不可及。


    那種感覺,就像那時還光鮮亮麗的徐韋森突然變成一個與她一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她依舊無法平視他,在她的潛意識裏,她還是將他歸為之前那個奢侈迷離的世界,看他的時候總有一種卑微的俯視感,而自己依舊是那個方寸世界裏的小小一員。


    “什麽差不多?”楊蔓怡不知道周楠心中所想,問得沒頭沒腦的,她也疑惑。


    “沒……沒什麽。”周楠幹笑,她忘了這個學校沒有人知道她認識徐韋森,並且跟他住在一起,包括楊蔓怡。


    周楠將楊蔓怡當作真正的朋友,隻是如果對方沒問,她也不會去主動提起,對這件事,她雖然沒與徐韋森講過,但是她想兩人的想法應該是一樣的,就是保密。放學回去的路上,周楠也與徐韋森保持著一前一後出校門的習慣,這個舉動兩人並沒有約定,隻是都默契地選擇這樣去做。


    放學後,周楠看著不遠處被同學簇擁著離去的徐韋森,人群中心的他還是那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她隻是站在原地看著他漸漸走遠,直到走出她的視線,才緩步跟上。


    到家的時候,林萍正忙著弄火鍋,一見周楠回來立馬招呼她來幫忙。轉眼就入冬了,在這樣寒冷的日子,果然還是適合一家人圍聚在一起吃火鍋好。


    拋下那些紛亂的思緒,周楠放下書包走到水池邊洗菜擇菜,正忙著呢?一雙修長有力的手也伸進了水池將浮著的青菜撈起一把,幹淨利落地擇下壞的部分,然後放入一旁的籃子中。


    周楠詫異地看了眼一旁認真挑菜的徐韋森,此刻的他離她那麽近,她一伸手就能觸碰到,那一刻心裏忽然變得暖暖的,暖得她忍不住咧嘴微笑。


    回過神來時,周楠發現自己有點想太多了,不知不覺臉有些發燙,偷偷瞧了眼認真幹活的徐韋森,收回心思也專注於眼前的事情。


    兩人一個擇菜,一個洗菜,配合地天衣無縫。在一邊切著肉片的林萍回頭看到合作默契的兩人,欣慰地笑了笑。


    窩在角落裏的小耳朵似是剛睡醒,跳出紙盒,緊緊地黏在男孩女孩的腳邊:“喵喵”地輕柔叫喚著,此刻在這個小小的出租屋裏忙活著的三人像極了溫馨的一家人。


    在飯桌上,周楠還是將這次考試的成績告訴了林萍,自是得到母親的一通表揚,問起徐韋森時,一句老樣子讓林萍樂嗬嗬地將一片涮好的肉放到他碗裏。


    小森的優秀,林萍在徐家的時候就知道,隻是他從來不跟徐先生提過,她也是在打掃小森房間時發現那成堆的優秀成績單,有些微微泛黃,顯然是有些時候了。


    那時候林萍有些欣慰,因為徐先生小森開始夜不歸宿,但是卻沒變成壞孩子,相反的他一直是那麽優秀。


    周楠雖然對林萍的偏心嘴裏嚷著不公平,但也隻是嘴上說說,因為心裏她也確實佩服徐韋森,說她癡心妄想也好,做白日夢也好,反正她已將他作為學習上的目標,誓要超過他。


    林萍憨厚地笑笑,給女兒也夾了片肉,此刻和樂融融的氣氛是讓她久違了的家的氛圍,女兒也不負自己期待取得了較好的成績,想起女兒以後上大學,不禁問道:“楠楠,以後想做什麽?”


    “律……律師。”周楠嘴裏還塞著一口米飯,含糊不清地回答。記得奶奶還在世時,隔壁李嬸一直很照顧自己跟奶奶,生活瑣事上能幫得盡量幫,也多虧了李嬸,自己跟奶奶才能相安無事的,直到她老公在工地上出了意外癱在床上,李嬸整日以淚洗麵,卻不得不強撐起自己的家。


    當時也有人勸李嬸去告那承包建築工地的公司,隻是無奈人家財大氣粗請得起最會打公司的律師,李嬸家家境本就一般,沒錢請律師,這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經過這件事,律師這一職業就在周楠的心中紮下了根,她夢想著成為一名專為窮苦百姓打官司的律師,讓那些輕賤人命的有錢人不敢在欺壓老百姓。


    “好,媽媽支持你。”看出女兒眼中的堅定,林萍雖然對律師一知半解,認為女兒隻要上了大學,有出息了她就高興。


    一旁的徐韋森看到女孩小小的身體裏散發出的堅毅力量,有些許恍惚,那雙棕色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屋子一角,母女倆的話讓他想起自己也曾經為了母親高興,拚命努力讀書,甚至天真地以為,隻要自己考了好成績,是不是就能讓男人早點回家,早點回來陪自己跟母親,事實證明是他太傻,才會犯這麽可笑的錯誤。


    後來在學業上他不再那麽努力用功,對待學習更像是個沒感情的機器,就算這樣漫不經心,成績卻依舊居高不下,聽著周圍人的羨慕與稱讚,他已經麻木地給不出任何反應,別人考好考壞,都有家人讚揚而責罵,而他卻再不會有家人會為他取得好成績而舉著大拇指誇讚他聰明,也不會為他交白卷而責備,他的世界變得靜悄悄的,不再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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