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半山莊上整個村子的人都在議論孫家發生的一件怪事――孫家閨女香楓,遭邪氣纏身,毛病古怪。她娘為女兒四處求醫問藥也不見效果。那天,她爹還從外地悄悄尋來一位神漢,裝神弄鬼捉拿妖孽,可是事後,香楓的病毫無起色。


    這話,從半山那邊傳過來,傳進了翟先華的耳朵裏。他根據人們傳說的孫香楓生病的時間悄悄地推算:孫香楓的病,可能是那天在荷塘裏受了驚嚇所致。


    這天,翟先華找了一個他認為最合理的理由,翻過半山,找到了半山莊孫香楓家的住處。


    翟先華硬著頭皮走近了門外的一位花白頭發的大娘,他紅著臉向大娘打聽,“大娘,這兒是孫香楓的家嗎?”


    “你是?”大娘打量著稚氣未脫的翟先華,“孩子,這兒就是香楓的家呀!我就是香楓她娘。孩子,你有事嗎?”


    大娘大概還不上五十歲,一臉的慈祥看上去掩蓋不了她所表現出的憂愁。


    “嗯,我是來找孫香楓的……我,我給她捎來一封信……”翟先華紅著臉說,“大娘,我,我是專門給孫香楓送信過來的……”翟先華從口袋裏摸出一封信。


    這是昨晚翟先華在煤油燈下,寫好了的一封向孫香楓悔過的信。


    翟先華隨著大娘走進了堂間,他煞有介事地提高了嗓門說道,“大娘,我是翟家莊的,我叫翟先華。(.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今天我去梁堡郵局寄信,郵局那人問我是哪個大隊的,我跟那人說,我是前莊大隊的。所以,那人就讓我幫著孫香楓把這封信帶過來了……”


    “孩子,大老遠的,謝謝你了。”大娘忽然哽咽著說,“我家香楓病這麽長時間了,這是誰惦記著她,還,還給她寫信……”


    大娘打量了一下翟先華。


    翟先華繼續編著他事先就準備好的故事,“郵局那人叮囑我,讓我一定要把,把這封信親自遞到孫香楓的手裏。”雖然事先預習過,可是,現在當著孫香楓的娘,他還是有些結結巴巴。


    “哎吆!翟先華來了嗎……你,你是給我送信來的麽?”滿臉緋紅的孫香楓,竟讓她娘意想不到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閨女,你怎麽一個人就走出來了?!”孫香楓的娘驚喜地叫著,“你能走動了?閨女!”


    孫香楓有氣無力地對她娘笑著,“娘,我聽到剛才是翟先華在跟你說話,就出來了……”說著,她的臉上不由地泛起了兩朵紅暈,羞怯怯地盯著翟先華,“翟先華,你,謝謝你給我送信來了……”


    “香楓,你生病了?郵局的人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翟先華礙於孫香楓的娘站在一旁,他的心裏雖有千言萬語這個時候也無法向她表達。


    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孫香楓看了一會後,翟先華隻得戀戀不舍地對孫香楓說,“你還是先看看這封信吧,我,我走了……”


    孫香楓含情脈脈的雙眼,一直望著他離開了她的視線。


    翟先華離開後,孫香楓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這封信。


    香楓:我對不起你。荷塘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的病是上次在荷塘裏受到了驚嚇引起的。今天我是特地來看你的。我還想約你能在什麽地方再見一次麵,我要跟你說說我的心裏話。好嗎?我希望你快好起來!


    孫香楓在半山學堂隻讀到了五年級,後來是他爹孫昌祖硬是逼著香楓退了學。翟先華當然知道孫香楓讀過書,認字。當時,翟先華在聽說了孫香楓生病的消息後,他是多麽想去半山莊去看一看她那!可是,苦於想不到一個理由隻得忍受著內心煎熬。終於,他想到了孫香楓能認識字,於是就突發靈感采用了給她寫信、送信的方式向孫香楓悔過。


    孫香楓一口氣讀完了信,一陣欣喜湧上了心頭,“娘!我餓了,我要吃飯了!”房間裏傳出來孫香楓的叫喚聲。


    “哎!閨女!”娘很奇怪,嘴裏嘀嘀咕咕地輕輕地嘮叨開了,“這閨女,看了那小夥子送來的信,怎麽就一下子喊餓了?吃了這許多藥不見好,看了那封信一下子就叫著要吃飯了,這病?那小夥子?這閨女?難不道她是害了相思?”


    娘屁顛屁顛,風風火火操起短腰圍子係上,急急忙忙地朝灶下趕去,口裏還不忘對著女兒的房間喊問,“閨女,那信上,講些什麽來著?”


    “沒說什麽的,娘。”香楓自己也覺得奇怪,難道我真的是得了相思病了?


    娘還在灶下忙碌,香楓的爹收工進了門。這是一位五十多歲的高大漢子,闊口大眼,一臉的絡腮胡子,說出話來洪鍾般震響。


    他爹,閨女今天跟我要吃的了!


    想吃東西就好麽。


    我說,你這死鬼,冷不冷熱不熱的,就不問問,閨女為什麽要跟我要吃的。


    “問什麽,餓了,不就想吃了。她這麽多天不吃,難道就不餓。我不是早跟你說了,孩子沒有什麽大病的,又沒有受著傷痛和驚嚇,能有什麽大病。你就是不聽我,成天驚驚咋咋見神見鬼的。我看,她就是沒什麽病,也被你給弄大了。”孫昌祖發著牢騷,“還非得催著我給找什麽神漢,你聽到村裏是怎麽說我的麽。”


    “你這死鬼,盡亂說……”孫香楓的娘慌忙雙手合十念叨著,“菩薩保佑,菩薩保佑……這該死的,我們不聽這該死的瞎說,不管別人怎麽說,不管的……”


    終於在這一天,孫香楓尋來了翟家莊。


    她悄悄地塞給了翟先華一張紙條:傍晚,在半山的瓦堆子玉米地邊見。


    半山北坡平緩的地隴盡頭,青紗帳煥發出它的幽靜和朦朧,輕輕刮過的風吹著玉米葉子沙沙響,翟先華向孫香楓伸出了手。


    他發燙的手牽著她同樣滾燙的手,慢慢地地兩人被淹沒在了那片青紗帳裏。


    香楓,那天的事情,你還怪我嗎?我不是故意的。


    你還說……我都差點羞死了。我滿以為那地方僻靜,沒有人會知道的。我隻是打豬草,熱了,所以才,沒想到你……


    他攬著她的腰,“我也是認為那裏是沒有人去的。你說,這,這是不是我倆有緣。”


    “嗯,我也這麽想。”她也攬著他的腰,攬得很緊。


    我在水底下,看見你了……


    她把他的嘴捂住,“不許你再說。”她的臉緋紅、滾燙。她向他散發著她的美麗。


    他從她的腰間移開手,捧著她的臉,親吻她;她做出了更加熱烈的響應。


    玉米地被他們弄倒了一大片。她與他對視了好久好久,她對他說,“我等著你!”


    他把她送到了半山莊的村口。


    她一步一回頭,目送著他慢慢地離開了半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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