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將心事說了一半,眾人也都束手無策,即便是經曆無數的楊媽媽與鈴娘,也都是在聽了阿九帶了幾分涼意的聲音之後,一籌莫展。但是即便如此,終究也開始有人分擔,盡管都沒有找到什麽好法子,到底還是輕鬆了許多。雖然人後的阿九,還是一副懶懶的模樣,終究比之之前的低落,也是好了許多。


    阿九正沉下了心練著大字,這些日子難免浮躁,自小就不愛寫字的阿九,反而是在練字之中找到了片刻寧靜。是以,原本或多或少還有些拿不出手的字,如今也精益了許多。


    “姑娘,七公子這些日子消沉得很,這兩日更是水米不進了,想去看看他嗎?”


    阿九正覺酣暢淋漓之時,卻是因為白術在院子裏的高聲,叫她不由得愣了片刻。原本該落下的筆,也就這麽停在了半空,一滴飽滿的濃墨就這麽緩緩地滴落,汙了一篇漸漸有了風骨的大字。但是阿九終究也顧不得這字,左不過就是比自己之前軟塌塌的字多了些形,神還是不見的。是以,汙了便汙了,反倒是七哥哥,這又是怎的了?


    盡管因為惠妃娘娘當日的提點,阿九知曉了自己的未來不定,盡管事態嚴重,阿九卻也是因為知曉嚴重便也不曾與家人們提及。盡管,半月前阿九與楊媽媽道出了自己的心事之後,她們第一反應便是找長輩們為自己做主。縱然聖心難測,但是若非阿九有此一問,勢必惠妃娘娘也不會主動提及。如此一來,自己完全可以求助家中長輩為自己另做打算。


    但是,這確才是阿九最為擔心的。


    憑著家人們對自己的關愛,若是知曉了此事,勢必不會將忠君那一套放在眼中。定是會拚盡全力,極盡可能的為自己往後的人生安排一條坦途。楊媽媽她們第一時間想到了,阿九不至於自己在心裏憋了這麽多天都不曾想到。


    隻是因為阿九知曉家人們會為自己做到如何程度,這才要死死瞞住。哪怕是嘉珀,阿九都不曾透露隻言片語。盡管也是因為嘉珀這些日子鬧騰著要從戎,與家裏人也都強著,是以也才不曾發現阿九的情緒變動。


    阿九不願陸家因為自己便將一片大好的局勢毀於一旦,也不願父輩兄長們理想幻滅,是以,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這一條自己萬事不管,隻憑著家人為自己想盡一切辦法換來的坦途。阿九總是想著,或許會有一個萬全之法,既能夠保全了自身,也不至於就叫陸家跟著自己受挫。


    自然,這些在阿九的眼中也隻是奢望了。畢竟,天底下哪裏還有如此運氣等著自己呢?但是若是隻能走上那一條路,阿九心想,也不是一定不行。到底當今皇帝今年也六十有五了,他還能活多久呢?至少,不會比自己還久,不過是熬過幾年即可。雖然作為先皇後妃,從此以後的人生都隻是灰色,但是嫁與信王又有多少不同呢?


    不同當然很多,單隻能夠相對自由,自己當家做主這一點,便對阿九有著無盡的吸引力。太妃什麽的,終究也隻是仰人鼻息的生活。尤其是自己還這樣的年輕,恐怕到皇帝駕崩,自己也才不過二十上下。本該是花團錦簇的人生,從此就隻能在青燈古佛前度過,如何也是不甘的。


    但是若是惠妃娘娘不曾透露那個叫自己午夜夢回之時,心痛不已的消息,阿九還是向往錦城風光的。然而,這一切都在惠妃娘娘含笑著道出了這麽多年傾盡一切保護著自己的人是誰的時候,阿九瞬間便覺得,或許前去成都天高地遠的生活,也了無生趣。


    其實也是因為知曉他身份之後,阿九便明白了自己與心中的那個人,注定此生無望了罷!盡管阿九也才是剛剛意識到了自己原來那樣小的時候,便對還是孩子的他動了心。但是也是因為這樣後知後覺的意識,才叫阿九更覺痛心。那樣美好的少年,本該是天之驕子接受一切讚揚的少年,如今雖然也漸漸位高權重了。但是從汙泥之中爬起來的他,這些年又經曆了些什麽?


    或許餘生就這麽作為一個小太妃,也不錯的吧!至少,還能看到同一片天空,呼吸同一樣的空氣。雖然此後的人生注定寂寞,但是若是能夠了解他的近況,對於孤獨的害怕也消減了許多。


    自然,這也隻是阿九心中對於未來做出來的最壞的打算,若是有更好的選擇,阿九也勢必不會走上那一條路的。到底阿九並非不懂事兒的天真女兒,一想到要與一可以做自己爺爺的人同床共枕,阿九便覺陣陣惡心。是以,若是能夠避免這樣的生活,阿九當然還是會為之努力。


    是以,這些日子阿九開始細細地規整自己的內心,驚覺這麽些年來自己其實都是耽於享樂,竟是沒有半點所長。這認識,便叫阿九有些傻了眼了。到底自己還是囊盡天下文氣的陸家人呢,怎能如此廢物?居然長到了十四歲,還別無所長,這要是說出去,沒得叫人笑話的。與哥哥們才氣逼人,容貌璀璨相比,自己便像是嫁的陸家人一般。


    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阿九也知往後不論走上一條怎樣的道路,終究自己不能再這樣全部依靠家人們的寵愛過活了。是以,這些時日阿九也是勤學苦練了。隻是比起音律樂器這些需要天賦與自小的童子功項目,阿九還是選定了在文字之上下功夫。雖然書法大家都是自小練起來的,但是阿九堅信勤能補拙。書法一道,於自己還是有頗多進益的空間。


    隻是才初見成效的字跡,卻是在白術的話中漸漸被汙了去。自然,阿九也不在意這個,隻是立刻放了筆,連手都來不及擦,便從大開的房門之中走了出去,焦急問道:“七哥哥又怎麽了?”


    前有嘉珀梗著脖子要從戎,家中人誰也勸不下來,隻好為其鋪路之事好容易才告一段落,卻不曾想,一向穩重的七哥哥這裏,又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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