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難得耍寶,陸夫人自然是驚喜異常。隻是聽了阿九這一段,陸夫人卻是無奈搖頭,歎了口氣:“自己也不能摔了啊!你這孩子,就沒見過誰家姑娘如你這般愛玩水的!登舟之前先去找你茗雲姐姐,擔心你出來有意外,專程給你多備了一身衣裳,帶上有備無患。”


    “母親思慮果然周到,阿九謝過母親!”阿九自己都未能想到會有泛舟的打算,是以見陸夫人雖然無奈但是卻滿是慈愛的目光,阿九驚喜連連:“那阿九這就去找茗雲姐姐拿衣裳了?”


    直到陸夫人笑著點頭,阿九這才朝著眾人屈膝,隨即便看向還在叮囑著許樂遙相關事宜的許七夫人,笑道:“七嬸嬸先同樂遙妹妹說著,阿九去取了衣裳,再回來接樂遙妹妹。”


    “哪裏就能叫阿九來回的跑呢?”


    許七夫人自然明白阿九是在不著痕跡地催促著自己放人,一時間心內還有些愣怔。畢竟陸夫人是什麽樣的性子,許七夫人再了解不過,不曾想這樣單純天真的人,竟能養出這麽一個,如樂遙一般精得嚇人的姑娘,心中感慨阿九人小鬼大的同時,也對樂遙超越年紀的聰慧放了心。


    見阿九果然還在巴巴的看著這邊,雖然口中說的是先走一步,但是自己還未開口之前,阿九便是穩穩地立著,更不必說自己這一句推辭的話後,阿九站得便更加的穩了一些。許七夫人看著陸夫人投向自己時無可奈何的目光,總算是明白了方才阿九還未到之前,與自己說的那句“阿九這孩子啊,哪哪都好,就是主意比大人都正,我是不如她良多。”的緣由。


    雖然還在繈褓之中的阿九,便已經叫許七夫人相信她的不同尋常,但是直到自己生了樂遙,看著她一天天長大,如阿九一般聰明與漂亮,許七夫人漸漸地覺得或許這些孩子的聰慧本屬尋常。尤其是樂遙,會說話開始,有些時候甚至還會說些自己聽不懂的話,許七夫人這才開始慌了神。


    樂遙尚在腹中的時候,許七夫人滿心期待著聰慧漂亮優秀的孩子,自然,看著樂遙一天天長大,許七夫人也用心教導,漸漸地也覺得如願以償了。隻是當樂遙開始說話,開始習字的時候,許七夫人漸漸地便發現了一些不太尋常之處。說話做事樂遙都符合期待,但是從牙牙學語到習字學文,卻是格外的吃力。


    並非樂遙蠢笨,與之相反,樂遙的眸子表現出了超越年紀的穩定與聰明。但是樂遙一開始說話,總是會莫名的帶上一種陌生的口音,自然持續的時間不久,漸漸地樂遙也就回到了正常的口音之上。但是習字到現在,有些時候筆下的字跡,總是會出現少些筆畫的現象,難免會叫許七夫人有些捉摸不透。


    也是因為樂遙身上的這些小小的異常,才叫許七夫人理解了當年陸夫人與自己閑話時對阿九過於聰慧的擔憂,人真的隻有真的體會過,才能感同身受。


    便如樂遙因為適應不了泉州的氣候期待著父親換任,許七夫人也在期待著夫君換任。比起五年前一心期待夫君高升的許七夫人,五年之後,多了一女的許七夫人,心中想法卻是變了許多。不論接下來如何,還是要確定了樂遙一切皆安,她才能夠安心。


    而能確定樂遙無事的,自然是蘇州香枳寺裏的雲空大師。畢竟當初樂遙,就是在香枳寺裏求來的。雖然許七夫人知曉自己這般想法不一定對,甚至丈夫也對自己的擔憂理解不能,畢竟在夫君眼中,樂遙說話也好,寫字也好,都隻是小娃娃經常會犯的錯誤,實在不必這般著急上火。


    但是許七夫人卻是明白,事情絕不會是自己丈夫想象的那樣簡單。


    畢竟誰家孩子一開始開蒙,都有犯錯的時候,或是不記得字形,或是歪歪扭扭,但是許七夫人卻是從未見過私底下連篇都是寫得似是而非的錯字。許七夫人猶然記得,自己偶然間取來樂遙私下裏練的大字,看著成片端正雋秀,卻是自己陌生的文字。盡管陌生,但是叫許七夫人後背生涼的,卻是自己居然能夠連蒙帶猜的認出來。


    錯字能夠錯到這等程度的,實在是叫許七夫人有些匪夷所思。麵對大量的陌生字形,許七夫人根本就不會天真的將其歸因為樂遙乃是寫錯了,這根本就是一種儉省了筆劃的文字。其實,能夠將一種成熟的文字變得更加簡單方便,這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尤其是樂遙彼時也才不過三歲的年紀,更是值得驕傲的壯舉。


    但是許七夫人身為人母,那一刻卻是瞬間全身顫栗,就是因為樂遙才三歲,所學的文字才堪堪過百,平日裏又都是跟在自己身邊,除了晚上回自己屋裏歇息,母女兩個基本是形影不離的。沒有人比許七夫人更明白樂遙的程度,是以看著許多超出了樂遙學習範圍的字也在上頭,許七夫人如何能不害怕。


    一向高調的許七夫人,頭一次選擇了低調,將可能會引得天下文人瘋狂的幾篇大字,顫抖著雙手一一燒毀,連丈夫都未曾提起過。因為身為枕邊人,許七夫人明白這些東西一旦出現在丈夫眼前,女兒定會出於天下文人目光的焦點。從前許七夫人是樂見其成的,但是這一次,許七夫人卻是想得更多。樂遙那樣小,本就經不起推敲不說,且自己每日本就布置了的大字給樂遙,這些卻是從未見過,足以見這中間的問題。


    雖然一言不發,但是心間卻是一日日的期盼著五年輪職。無論接下來會到哪裏上任,許七夫人都打定了主意,定是要在丈夫述職,等著接下來的去處的期間,回一趟香枳寺。想著自己之前許下了求子的願望,時至今日都未曾還願,許七夫人迅速地將樂遙身上的不對,都盡數歸因到了此處。


    或許是觸怒了菩薩吧,才會引得樂遙如此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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