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苦著一張臉,仰頭看著比自己高了許多的胡玉人,悶聲說道:“胡姐姐邀請,阿九自是要去的。隻是胡姐姐能不能稍稍後退些,你生得這樣高,阿九仰頭實在費勁兒。”


    說完這一句,阿九知曉胡玉人不會有什麽動作,胡玉人又豈是願意聽旁人之話的人?拉著陳落雪往後退了一步,阿九這才笑道:“阿宛姐姐,這一位便是咱們蘇州城裏的玉人兒了,最驕傲也是最貌美的江陰胡家嫡長女。”


    “江陰胡家?”


    即便是陳落雪今日已經所見所聞已經超出自己十幾年生命所見一切,內心在一陣陣的震顫之中,漸漸也從阿九的介紹之中感受到了平靜。隻將這花廳內的閨秀們的出身,全都歸為名震一方的大戶人家即可。然而此刻聽了江陰胡家,陳落雪終究還是失禮了。一聲驚呼出口,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陳落雪身上,縱然大家都能理解陳落雪的心情,終究還是陣陣嗤笑傳進了眾人耳中。


    “果真是小門小戶的,這修養倒是連我身邊的丫頭都是比不得的。”


    人群之中傳出了一聲含酸的輕笑,阿九順著聲音的方向而去,果不其然,是被自己忘了姓名的其中一位。輕輕地歎了口氣,阿九知曉陳落雪還是遭了這池魚之殃,隻是本也是自己失禮在前,便是有心想為陳落雪說些什麽,終究也是沒有立場。阿九苦笑著看了一眼陳落雪,眼眸之中是純粹的歉疚,縱然這個表姐也有些自己的小九九,阿九心中卻是還是生不出反感的。


    阿九眼中的歉意,陳落雪看得明白,雖然她此刻也是麵紅耳赤的模樣,心中倒也並不怪罪於阿九。便是沒有阿九之前那一茬兒,該笑的還是要笑,畢竟身份家事都擺在那裏,合該被人瞧不上的。雖然不怪阿九,但是心中卻也因為此起彼伏的嗤笑,與那一句不加掩飾的諷刺,更加堅定了留在陸家之心。


    隻是這麽一瞬間,陳落雪便知曉自己母親所說的並不難以接受。嘉瑾對自己,始終沒有變過態度,任憑陳落雪使出十八般武藝,他自巋然不動。其實不消旁人說起,陳落雪自己也漸漸地明白若是當真不留後手,或許最後還是要回去常熟,嫁與那腦滿腸肥與自己父親一般年紀的老男人了。


    便是不說相貌年紀,便是家世,也隻是與陳家一般的商賈人家。不過對方乃是巨賈,做的是皇家的生意,與織造府也是常來常往的。這樣的人家,其實本也輪不上陳家的,雖在商籍,終究皇商皇商,沾了個皇字總是不同。若是他家舍得下心,娶一個落魄世家或是官場新秀之女,也不是不能,畢竟一個要名一個要錢。


    隻是那總得是原配嫡妻才能娶到手的,而這與自己父親年紀相仿的,盡管陳落雪並沒有多加打聽,也是知曉他的正妻已經娶了三個了。元妻留下了一個兒子撒手人寰,畢竟落魄的世家也是世家,那樣人家出來的姑娘哪裏能甘心做一個商人婦的。隻是畢竟女子命運就是如此,如何抗拒如何抵觸,終究拗不過家族。鬱鬱之下,婚後不過兩年,便一抔骨灰入了土。


    而後兩任妻子,結局也是大差不差,雖然比原配撐的時間長了些,到底也是命不長久。若非三任妻子都早早離世,或許他家還不會考慮往下續娶,畢竟與世家與官場扯上關係之後,生意場上也是更加容易了許多。隻是隨著第二任妻子離世開始,漸漸地也背了個克妻的名聲。


    也是現實的力量,向上不成隻能往下。然而,哪怕是往下,姿態卻是不低,渾然不覺三十有二的男人,求娶十幾歲幾乎能做女兒的姑娘有何不妥。畢竟,元妻留下的嫡長子,今年已經十六,便是聘來做兒媳,也是綽綽有餘。


    商賈人家不計較這個,名聲臉麵終究不及到手的利益實惠。既然是往下,自然是要挑那最鮮嫩利益最大化的人家,而陳落雪就是這樣不幸入選。畢竟論及無恥,她父親才是狀元。誰家父親,也斷然做不出請了畫師,描畫親生女兒容貌與身段,親自送到一個與自己一般年紀的男人手上。那其中的意義意味著什麽,縱然陳落雪見識少,也是在妹妹們談及時,紅了眼眶。


    也是因為這一段,陳太太堅定地帶了陳落雪出逃陳家,盡早找到一門合適的親事。而陸家,儼然是上上之選,陳家母女一開始根本不敢多想,隻是見識了陸家風光之後,盡管此刻不在一處,卻也是不約而同地堅定了本就十分堅定之心。


    而陳落雪又有不同,雖然才短短二十餘日,但是嘉瑾的態度著實叫她漸生退意。再回頭看嘉瑜時,竟發現他自始至終始終都是一樣的禮貌溫柔,叫人隻覺如沐春風。此刻雖然難堪,陳落雪卻是因為想到了許多心事,唇角倒是多了一抹含羞帶怯的甜蜜笑容。


    無人會比汪明芩更加留意陳落雪的舉動,原本一心想著討好阿九的明芩,看著落雪唇角的那一抹笑,瞬間瞪大了眼白了臉。雖然阿九被人刁難,明芩幾乎是不加思考的就要幫著說話,隻是一來自己是主人,不好對客人口出惡言,二來也是因為她們的對象是陳落雪,雖然阿九也是一道受了,終究明芩還是將已經到了唇畔的話咽了回去。


    這時候,陳落雪做什麽反應,汪明芩都是愉悅的。然而,她唇角那一抹笑,眼眸之中的嬌羞,又是因何?雖然此情此景與風月毫不相幹,但是要不怎麽說女人的直覺可怖呢?汪明芩幾乎是不作他想,便直接將陳落雪的反應歸因在了陸嘉瑜之上。


    果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嗎?


    汪明芩眸光定定地看著陳落雪,原先不屑一顧,隻是悄悄大量的汪明芩再不加以收斂,就這麽大膽地放肆地帶著侵略性地看著陳落雪。


    打量了落雪片刻,明芩便紅了眼眶,不論相貌舉止家世,自己哪一點不比那商賈之女強,當真是近水樓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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