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婷婷見曹宇被他誇得像一個打了氫氣的氣球似的,馬上就要飄起來了,連忙耷拉下臉來,抬手一把將他從天上拉了回來,死死地將他按住在地上,然後冷冷地對那人道:你別說了,他那是一時逞能,沒死也是純屬僥幸,他們那麽多人,你想讓他去送死嗎?!這事我們幫不了你。


    那人不顧閆婷婷阻撓,繼續滔滔不絕道:這位姑娘,你先別急著拒絕,聽我把話講完,就憑你們的身份,我敢保證他們不敢對你們怎麽樣的。


    曹宇此時身子雖被閆婷婷按住,但心思還在半空中飄著呢,連忙開口攔住閆婷婷道:婷婷,先聽他們說說看,你說說,我們是什麽身份?


    那人狡黠地看了這個饒有興趣的年輕人一眼,繼續恭維道:那還用說嘛,你們的這身打扮,坐的這車,還有那個剃著板寸、穿著白襯衫、黑褲子,帶著太陽鏡,手裏拎著大哥大,總跟著你們的司機,這不和錄像裏的保鏢一模一樣的嘛……


    閆婷婷狠狠地瞪了飄飄欲仙的曹宇一眼,再一次打斷了那人的說話,繼續冷冷道:那管什麽,我都說了,上次是他運氣好,如果再遇上一次,誰又能保證他還有那麽好運?!反正我不同意,誰說也沒用!


    說著便下意識地撇了曹宇一眼,眼神很是複雜,那人聽閆婷婷這麽一說,竟然也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望向了曹宇,曹宇被這兩種焦雜的目光突然罩住,搞的很是尷尬,老臉一紅,對閆婷婷輕聲呢喃道:你注意點影響,別老打斷人家說話嘛,讓他把話說完。


    沒想到閆婷婷根本就不給他這個麵子,突然翻臉,美目一瞪,怒道:你別來這一套,我才不管什麽狗屁影響呢!我可警告你啊,隻要有我在,你就別想什麽逞能!


    曹宇被閆婷婷劈頭蓋臉的一罵竟然不知所措,那人望著曹宇呆呆的樣子也不禁咽了口唾沫,他實在是搞不懂,這個威猛的漢子,怎麽就被這柔弱的姑娘給訓得是服服帖帖,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兒似的,一點爺們兒的氣概都沒有了,讓人很難想象他當初以一敵四的威猛。唉,為了扭轉他低三下四的樣子,那人不得不繼續吹捧道:他大兄弟,你當初打架的樣子,真的是比武鬆還要霸氣一些!


    曹宇被誇得就是一愣,不解道:什麽?武鬆,為什麽是武鬆呢?!


    那人被他問的也是一愣,不明所以道:武鬆厲害啊,武鬆打虎!


    曹宇不由得看了閆婷婷一眼道:噢,我當是打西門慶呢!


    那人又是一愣道:西門慶?


    閆婷婷卻聽出他話裏有話,西門慶?那她成什麽了?她正要發作,曹宇連忙打岔道:唉,沒什麽,老虎也分公母,要是碰上了母老虎,我也是會怕的。


    閆婷婷本是要生氣的,被他這麽一逗,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噴,順手錘了曹宇一拳道:討厭啦!就知道你會胡說八道。


    曹宇望著她溫柔道:你放心吧,我就想問問情況,不會亂來的。


    閆婷婷見他出言安慰,知道是在表示對她的尊重,而且他現在也不像是要失去理智亂來的樣子,也就不再多話,耐下性子聽那人說話。


    那人看了,以為是小兩口吵架,也呲著一口白牙,繼續笑著恭維道:這架打完了之後,來了多少大人物呀,光你們坐的那車就來了兩輛,那派頭,別提多牛掰了!而且當天,這裏的所有小流氓全都被抓了。


    閆婷婷此時心情已是大好,淡淡道:警官蜀黍就是應該維護當地治安,這不是他們應該做的嗎?有什麽稀罕的嗎?


    那人看了一眼閆婷婷,繼續道:像打架這樣的事情在這裏經常發生,警官為了維持秩序抓這些流氓也很正常,確實沒什麽稀罕的。


    閆婷婷附和道:就是,他們就不該讓那些流氓在這裏出現!


    那人搖頭,歎氣道:情況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這些個流氓隔三岔五的就要來上那麽一次,抖抖威風。條子一般就抓那些個參與的人,而且沒兩天就放出來了,他們說是局子裏有人,在廣場上討生活的人沒一個敢招惹他們的。


    曹宇點頭道:難怪他們這麽囂張,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強搶民女!


    那人繼續道:這次可不一樣了,那夥人全都進去了,連他們的頭也沒跑掉。


    曹宇不解道:一網打盡那不是應該的嗎?他們這都有黑澀會性質了。


    那人歎氣道:那頭兒根本就參與當天的事情,照往常肯定是沒他什麽事的。可這次不一樣了,被抓進去了不說,到現在還連一個都沒給放出來呢,說是要嚴打什麽的,都等著判呢。


    閆婷婷聽著十分解氣,拍手叫好道:該,讓他們平時作惡多端,警官蜀黍為民除害,他們這是罪有應得!


    那人繼續道:你們第二天就又來賣報紙了,看上去啥事沒有,你們這年紀輕輕的,膽子可真大……


    閆婷婷不想顯擺這些事情,連忙打住道:我們又沒犯什麽錯誤,為什麽不敢來賣報紙啊?這有什麽奇怪的嗎?


    那人見閆婷婷裝傻充愣,便看著閆婷婷淡淡道:還有條子經常在你們周圍溜達……


    閆婷婷不想讓他繼續往下說了,不耐煩的打斷道:行了,這些個事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你們是怎麽知道的呢?


    那人笑道:這個很簡單啊,關係到我們生計的事情,能不搞搞清楚嗎?!


    有人撐腰的感覺還是很好的,曹宇不無得意道:這些我明白了,對了,之前那些個小流氓都跟你們收多少錢呢?


    那人想都不想,脫口道:二十塊錢。


    閆婷婷驚訝地瞪起眼睛罵道:二十塊錢?他們那天張口就管我們要五十塊錢,可真夠黑的!


    曹宇不理她的插話,繼續問道:二十塊錢也不少啊,那你們每天還能剩多少呀?


    那人道:那不一定,看你怎麽幹了。


    曹宇不解道:什麽意思,說詳細些。


    那人解釋道:賣的時間長一點,或是再賣點別的,水呀,冰棍什麽的,白天的時候還去揀點瓶子、廢紙之類的垃圾賣賣,還是能剩不少的呢。


    曹宇道:那光說賣報紙呢?能剩多少?


    那人道:報紙一天也就能賣個二三十塊錢,看你花多少工夫了,這畢竟是一天的大頭啊。


    閆婷婷吃驚道:那些流氓也太壞了,這都是你們養家的錢啊!


    曹宇點頭道:全都交了保護費了,你們報紙是怎麽批的?


    那人道:那也不一樣,一般是五到十個點不等,這要看你拿的數量。


    曹宇繼續追問道:這個我明白,那你們為什麽不合在一起去郵電局直接批呢?那折扣不就大了嗎?


    那人道:人家根本就不會批給我們這些外地人的,我們隻能從上家批發商那裏拿貨,而且那些貨頭欺負我們是農村人,對我們態度可惡劣了,愛答不理的不說,還經常吃拿卡要。


    曹宇道:不可能吧,這個廣場報紙的需求量很大,他們怎麽能對你們這樣啊?


    那人道:我們都是來自不同的地方,之前並不認識,都是在不同地方賣報紙的,貨源自然也就是不一樣的。


    曹宇點頭道:那我明白了,因為你們拿貨的數量都不一樣,上家也不是一個,折扣自然也不一樣。


    那人點頭道:沒錯,大家誰也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報紙是從哪裏批來的,相互之間保密,為了不讓別人知道是從哪裏進的貨,大家甚至偷偷摸摸的去老遠的街邊拿貨。


    曹宇笑道:那何必呢,大家都各憑本事掙錢,有必要這麽相互防著嗎?


    閆婷婷似乎更懂得那些人的心思,語氣帶著同情於無奈道:你們對渠道資源相互保密,一定是不想看見別人比自己掙得多吧?


    那人苦笑道:我們出來吃苦打工,就是為了回去蓋房子、討老婆,咱們莊戶人比的就是各家蓋的房子誰更氣派,這代表著這家的男主人有沒有本事,在外邊掙沒掙到錢。誰都想壓著別人一頭,誰都想要比別人多掙些錢回去,都想要自己的家人在村子裏有麵子,活的風風光光的。一想到自家的房子蓋得比別人氣派,自己在外麵受再多的苦哪也是值了,對得起在家裏孝敬公婆的媳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想法啊。


    曹宇苦笑道:衣錦還鄉,理解。


    閆婷婷不禁歎氣道:沒想到現在農村也淪陷了。


    曹宇不屑道:我說大小姐,你不要這樣天真好嗎?現在哪兒不都一樣嘛,還有什麽城市與農村之分,大家都想把自己的小日子過的紅火一些不好嗎?這是社會進步的結果!


    那人幫腔道:大兄弟說的沒錯,家裏窮是男人沒本事,出來沒掙到錢,怨不得別人。


    閆婷婷歎了口氣道:話是說的沒錯,可我就是覺得有些不開心。


    曹宇繼續勸著她道:世外桃源那不過就是夢境而已,在現實生活裏從來就不曾有過,你不必為此傷感了,咱們能盡一份力幫到他們,讓他們能把日子過得越來越好,那不是好事情嘛!


    那人連連點頭道:大兄弟這話在理,那就麻煩兩位為我們主持公道啦!


    閆婷婷猛然從夢中驚醒,剛要出言製止,曹宇連忙拉住她道:最後一個問題,你們大家都願意讓我來調解嗎?


    閆婷婷立刻警惕地抬頭,用目光瞪向曹宇的眼睛,曹宇連忙又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先別說話,那人看了倆人一眼,繼續道:我想他們應該願意,這事情比較棘手,畢竟誰也不想打架。


    曹宇現在已經下了決心,行俠仗義的性子讓他在這件事情上不能袖手旁觀,於是又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道:我叫王二小。


    曹宇向周圍掃了一眼,順手指向一幅廣告牌道:那好,王二小,你把他們都叫過來吧,我在那下麵等你們。記得把所有的人都叫過來,我有事情要跟大家一起說。


    王二小應了一聲“好的”,便轉身走了,閆婷婷此時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曹宇,你到底想幹什麽?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是不是!


    曹宇拉著閆婷婷一起向廣告牌走去道:沒有啊,你的話從來都是聖旨,我哪敢不聽!


    閆婷婷使勁拖著曹宇的胳膊,不肯挪動一步道:那你說說,我都說了什麽聖旨,你為什麽就是不聽!


    曹宇拉著她的胳膊就拖道:你說了不許打架,我哪敢不聽,你放心吧,我保證隻幫他們,絕不打架。


    閆婷婷還是不肯往那邊走,嘟囔著小嘴,極不情願道:曹宇,你就聽我一次,他們這些人蠻不講理,咱們不要管他們的事情好不好?


    曹宇使勁拽著閆婷婷往那邊拉道:為什麽?你剛才不是挺同情他們的嗎?


    閆婷婷繼續哀求道:那是兩碼事好不好,他們這些人素質很低的,粗野的很,動不動就要玩命的,我不想讓你摻和進去,搞不好你會遭到他們報複的。


    曹宇一邊拉著閆婷婷,一邊陪笑道:放心吧,你爸不是說過嘛,他們是來求財的,我如果不欺負他們,隻是為他們做好事,他們不會報複我的。


    閆婷婷道:那我也不想讓你搞黑澀會那一套,周阿姨要是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曹宇笑道:我隻是幫他們調解,誰說我要做黑澀會了?


    閆婷婷還要爭辯什麽,曹宇打斷道:你別說了,他們來了,看我的。


    閆婷婷順著曹宇的目光望去,隻見那些賣報人正三五成群的向他們走了過來,他們很明顯的分成了幾群,大家站定以後又明顯的分成了兩派,其中一派人數稍多,大家都用彼此之間的距離來告訴曹宇他們之間的親密關係。


    曹宇一眼就能看出這些人之間敵意和友好的程度,他們相互之間總體上是保持著防範的姿態的,這讓曹宇暗自感慨,他們同是天涯可憐人,相互之間的關係竟然處的如此的緊張,難怪會被流氓們有可乘之機。


    眾人在離曹宇他倆更遠的地方站定,遠遠的打量著他倆,目光裏大都含著明顯的敵意和警惕,這架勢讓閆婷婷感到有些緊張,小手不自覺地又死死拉住了曹宇的胳膊,曹宇比她要鎮定多了,一邊用另一隻手拉開她緊緊握著他胳膊的小手,一邊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別這樣緊張,沒事的,放心吧,有我呢。


    他說罷便抬起了頭,用微笑的目光掃視著大家,笑得是那麽的自然燦爛,眼神更是那麽的從容淡定,沒有一絲的恐懼,眾人當然知道曹宇是誰,他那天的霸道手段足以震懾住全場敵視他的目光。


    曹宇的目光掃過,沒有人敢與他對視,這樣的結果正是曹宇想要的,這說明大家對他曾經的威猛還是十分的忌憚,曹宇判斷不管這些人心裏在想什麽,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現在肯定沒人有膽子敢直接站出來和他單挑,這對曹宇來講就已經足夠,接下來就要看他施展手段的效果了。曹宇環視眾人微微點頭,充滿自信道:你們好,大家都來起了嗎?


    眾人依舊默默的望向曹宇,無人應答,王二小用目光掃了一眼全場,然後上前小聲應聲道:人都齊了。


    曹宇衝王二小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對眾人道:我叫曹宇,我聽王二小說,你們願意聽我調解,這是真的嗎?


    眾人麵麵相覷,不置可否,其中人數較多的一方中有人發聲道:你是誰啊?到這裏來多管閑事,我們幹嘛要聽你調解?


    那群人裏開始有人附和道:對呀,我們又不認識你,憑什麽要聽你調解。就是,這都是我們自己內部的事情,我們能夠自己解決,不需要外人調解。


    曹宇望向那群人,依稀發現那幾個帶頭說話的人像是剛才打王二小的那幾個,於是用目光向王二小詢問,王二小會意,微微頷首表示確認。曹宇現在心裏已經清楚敵人是誰了,這讓他有些高興,因為有了主攻方向,這仗就有的打了,克敵製勝的方案也立刻在他的腦子裏形成,有戲可唱讓他立刻來了精神。


    打架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他什麽沒見過?眼下的這個陣仗在他眼裏那是太稀鬆平常了。你還別不服,曹宇敢說這話還真不是自大輕敵,打架輸了可是真會要命的,在任何關乎他小命的事情上他可從不馬虎,他這次之所以會有如此強烈的必勝信心,那主要是基於他對那些人一來所站隊形的判斷,三倆一堆,各自相互拉開,擺出了散兵衝鋒的陣型,可這在曹宇看來,那就是各懷心思,互不信任。


    被他一眼瞧出了破綻,那這仗豈有打輸的道理,隻要是心不齊,再多的人他也不怕,戰略要領就一條,字字攻心、分化瓦解!曹宇立刻施展他的戰術方案道:哦,你算是內人?你打傷自己的鄉親,就是為了收他們的保護費,或者是想趕他們走!這也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內人應該幹的勾當嗎?


    那人見曹宇當眾揭穿了他們的心思,不禁惱羞成怒地喝道:那也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個外人在這裏指手畫腳的瞎說八道!你要再不滾開,我們就對你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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