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卻是個難得的晴天。


    久寒以後,忽然陽光普照,自然人們都湧了到素日裏村子的壩子上,喝茶的喝茶,打牌的打牌,談天的談天。被太陽光一逼水氣,四下裏的山淡淡的,雲淡淡的,水也是淡淡的。


    山中多潮氣,因此糧食容易受濕,所以大的村子裏,多有一塊麵積頗大的平地,特地平整過,有存糧的時候就方便曬取存糧,沒有的話則用來晾曬衣物或是聚會,眼下張立平他們所處的這塊空地,就是山村的曬壩。


    張華木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眯縫著眼睛,享受著陽光的溫暖,兒子在後麵輕輕的按摩著頭部的幾處穴位,父子兩人這時將過別後情由細絲說來,張華木這才知道,原來自己這個兒子,竟在這些年裏因緣巧合,做下這許多令世間風雲變色的事情,而那張祖先畫像的奇幻詭異之處,也令他不禁為之歎息。


    原來張家自從數代承襲醫術的長子都是橫死後,已經發覺事有不對,漸漸的就有一個傳說:天道雖然無情,但也往往在殘酷之餘,給人以一線生機,張家雖然世受詛咒,在那存亡斷續的關鍵時刻,也會物極必反,獲得貴人相助。顯然附身在張立平左手上的那張畫像,就是傳說中的貴人了。


    張立平又說起那天晚上左手嫻熟啟盒,以混沌針鎮住一點正元,再運使陰陽雙針力挽狂瀾,其針法之秒,刺技之嫻熟,饒是以張華木之深沉也不禁動容,慨歎醫道當真是浩若煙海,這雙針運刺之法,當真是在他的麵前展開了一個嶄新的篇章。


    雖然那混沌針與節氣金針一樣,都不能在外麵久放————一旦在外界暴露了一天以上,外表光澤便漸漸黯淡,最後更是灰暗無光若生鏽一般————因此已經被重新放進盒中,但是既然張立平目睹了如何開啟的大概模式,想來今後以他的聰明悟性,也定能研究出開盒子之法,有時間進行慢慢的研究。


    而當前倒是有一個很迫切的問題擺在張立平的麵前,那便是張華木雖然成功的被治療了回來,但他之前長達近五年的植物人生涯給身體造成了巨大的影響,因此不但每日裏會忽然倒下沉睡,並且睡眠的時間長達十四個小時以上,腿腳更是不便,一直到現在還不能起身行走。


    這種情況初次發生時候,張華木乃是突然不醒人事,把張立平驚得渾身都出了一身冷汗,後來才發覺父親並非昏迷,而是進入了深度的沉睡,這時候才鬆了一口大氣,好在張立平此時年紀固然輕輕,對醫學的理解也算得上集合眾家之長,父親也是一代大家,等張華木醒來後兩人一合計,就輕易就將此時的情況推斷了出來,乃是氣淺血虛的征兆,在施針以前,張華木身體內的元氣————拿西醫的話說,就是生命力已經實在若風雨飄搖之中的燈火,僅餘一線。幸虧有七大恨這等奪天地之造化的藥物加上神奇的三才針法,為他重塑經脈,再現生機,可這麽一來,張華木身體中的生命力便盡是由藥物所支撐住,縱然浩蕩,非本身所有,因此就造成了眼下的氣淺血虛的症狀。


    這病說輕不輕,說重卻也是後患無窮,隻因為那困意說來就來,不隨人的意誌而自主,若是在床上倒也罷了,倘若入廁,洗澡之時,一旦無人發覺,就很容易造成事故了。再說顯然張華木也不可能在這大山中呆上一輩子,隻是他如今連站立也難,要從這交通不便的大山裏走出去,又是談何容易。


    曬了一下午的太陽,張華木又沉沉睡去,張立平服侍好父親以後,便同佳玉聯袂出門散步,這些日子佳玉忙內忙外,搶著將他們的衣服洗了,又包攬了一應家務,當真是照顧得無微不至,容色裏都有些憔悴,兩人漫步在山村外間的小路上,看夕陽徐徐的落入山巒,餘燼將周遭的黑雲焚得燦爛暗紅,鍍上了一層絢麗的金邊,佳玉有些驚歎的望著天邊,那模樣似有些崇敬,還有些感慨,從張立平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她輪廓完美的側臉,然而這家夥眼神下滑入佳玉白皙嫩滑的領口肌膚,隱約還能見到令人心旌動蕩的隆起,心裏頓時一熱,伸手抱了上去。


    佳玉遭此突襲,先是本能的驚叫了一聲,馬上咬著唇紅著臉用力擰了張立平一下,卻沒見什麽抵抗的動作,然後將臉微微的偏了開去,自身也隨著那種被愛撫的強烈刺激而微微的喘息了起來,兩人親熱了好一會兒,都在彼此的眼裏讀到了需求與渴望,忍不住再一次擁抱在了一起**了起來,這一次他們直接滾倒在下麵幹枯的野草上,四下裏都是從生的小灌木,遮擋住了一切...


    好一會兒,直到天色黑透,張立平才神清氣爽的從坡下鑽了出來,佳玉緊隨其後,緊緊的挽著他,臉上的紅暈未褪,看上去少了幾分少女的純真,多了些少婦的豐韻。山村裏飯吃得早,這時候回去早過了時候,兩人不想麻煩鄭老,便信步到了村子裏唯一的小飯館裏打算吃些晚飯。


    說起這小飯館,倒也真同張立平一行拉得上些關係,這大山裏麵地廣人稀的,饒是鄭家壩子在方圓幾十裏規模是數一數二的,好歹也有上百戶,可在鄭老來之前,村子裏就一個茶館,一個小雜貨店,都是因為鄭老回到家鄉後,來就診的人太多了,順便帶動了市場的繁榮,於是小茶館先是間或中午賣些麵條,後來見生意紅火,便漸漸的包些餃子,餛飩來,最後幹脆是炒菜燉菜一起來,可不,張立平偕著佳玉走近,大老遠的就見那裏煙囪裏青煙繚繞,不大的飯堂裏黃火閃耀,竟是坐無虛席。


    冬天裏風大,門都關得嚴實,張立平帶著佳玉推門進去,一股暖意混著飯菜的香味便撲鼻而來,山中根本運不進煤,做飯燒的幹柴全是從山上扒拉來的柏枝,枯葉,煮好的飯噴香,貼近鍋底的地方會起一層金黃色的鍋巴,吃起來十分勁道,還帶了一股馥鬱的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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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麵很小,擺了三張桌子,上麵都坐滿了人,倒有一大半是村裏的,見張立平來了,無不肅然起敬,都站起身來招呼,趕著趕著的給他們騰了一張空桌出來,隻因為在缺醫少藥的山裏,醫生是非常得到尊敬的,再說就算張立平拋去醫生的身份,這些人勢必也要看在鄭老的麵上看重他們幾分。小店的老板是個中年婦女,十分幹練麻利,這些日子更是來求醫了好幾次了,一時間忙不過來,還是張華木親自給她下了三針,張立平來的時候她正在灶下看火,聽人說起外地的那個小神醫來吃飯,忙急急的趕出來招呼,很快的就整治了一葷一素一湯上桌。


    小兩口著實餓了,吃得正帶勁,忽然見門簾又是一掀,進來了個老爺子,身上的衣服雖然補丁累累,卻是滿麵紅光,精神硬朗,手上還挽著個半舊的竹籃子,他這一進門,引來不少人招呼,看樣子是這裏的常客,不過叫法十分古怪,千篇一律的都稱他為:何豬頭。佳玉聽了這稱呼,哪裏忍得住笑,好在她假作喝水,倒也未引人注目,奇怪的是老人聽了不以為忤,反而一個個挨著微笑點頭。


    那老人進來後對張立平多看了兩眼,便在旁邊的桌子上和旁人打了伴,看不出他瘦瘦小小的,酒量倒是十分驚人,一個人便叫了一斤苕幹酒。從兜裏摸了幾個花生出來捏碎,一口酒衝一口花生,甚是怡然自得。


    不久張立平便明白了他外號的來曆,隻見陸續便有人來向他買什麽,隻見老人見了,小心翼翼的從旁邊地上將竹籃子拿起來,從上麵揭去油布,裏麵赫然是個白底青花的大瓷盤子,裏麵紅油汪汪的浸著一片片極薄的白肉,買主點一片以後,那"何豬頭"便用一雙整潔的筷子拈起一片來,在盤子邊上晾下油,再灑上切得極細的蔥絲,蘿卜絲,墊上張幹淨的荷葉送了過去。


    這時候張立平與佳玉才回過神來,原來山裏的消費水平有限,這何老漢便是做起了零售的生意,事先涼拌好這麽一大盤子豬頭肉,去到各個鄉村的茶館裏叫賣,吃一片肉,收一片肉的錢,這方法倒也十分新奇,張立平也點了幾片來嚐個新,隻覺得那豬頭肉拈起來其薄如紙,似乎連燈光也透得過去,一大片吃進口裏,用力咀嚼幾下,入口香嫩滑腴,也難怪旁人都稱他為"何豬頭",而不直呼其名。山村裏交通不便,就是有錢也買不到肉吃,聽說連這店裏的肉,都是要去到好幾十裏外的渡口,去趕四天一次的集市才能買到,因此張立平很是照顧何老漢的生意,將剩餘的豬頭肉全都犒勞了五髒廟,佳玉倒是見了那巴掌大的一片片花容失色,連連搖頭敬謝不敏。


    遇上了張立平這大主顧,何老漢自然是開心,他一日裏走鄉串村,本來還要去兩個地方,見貨物一次銷完,索性就叫了兩塊五香豆腐幹,一把花生,在這裏喝起小酒和人擺起龍門陣了,這老人倒十分健談,見有個中年漢子說起周圍的奇聞遺事頭頭是道,不禁出聲道:


    "你這算啥,我老何年輕時候,連長河中的河神也抓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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