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手術刀輕輕的劃過皮膚,殷紅的血液湧了出來,立即被浸潤了國外進口止血劑的紗布所蘸去,在另外的輸液器裏,經過離心泵處理過的血漿以每分鍾十五次的緩速向著這位患者的體內注入了進去。


    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張立平自然一來就開始由左手進行主導,對患者開始了這次意義重大的手術,說實話,旁邊的人一來對這個稚氣未脫的"主刀"心裏很是有些輕視的,但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從張立平劃出第一刀起,那種有若行雲流水一般徜徉而過的動作便將他們徹底折服了。


    而這時候精神高度集中的張立平,自身也進到了一種非常奇妙的狀態中,仿佛全身上下的精,氣,神都集中融會到了左手之上,而右手每每則能在旁邊作出完美協調的輔助。 在旁邊被李先生特意請來,名為觀摩實為監督的專家在旁邊也為之歎服,陸續在本子上記載上了操作流程:


    "......….."


    "五分二十三秒,主刀開始進行插管術。"


    "六分十秒,插管成功。"


    "七分二十三秒,進行內窺鏡微創手術。"


    "九分五十秒,腫瘤即將被探察隔離!"


    這時候張立平卻忽然感受到了一絲不妥,此時的他正處於一種高度集中的境界中,就好似佛家所說的"大圓滿",對身周的環境,事物變化都仿佛有一種微妙的平衡感覺,可以這樣說,手術台上的五個人此時正以他為核心,聚精會神的溶成了一個整體,完美高效的運作著,眼下的這種感覺令他很不舒服,就好似突兀的多了什麽東西,竭力的想將這種平衡的默契破壞掉一般。


    -----------這種感覺並不是空穴來風。


    ------------根源來自於一個人。


    ----------那名已經被張立平刺激過兩次的第一助手


    ----------趙博士!


    在進行手術前,他的心態已是幾起幾落,若是走上刑場待決的犯人一般,就好似大多數人那樣,他絲毫不認為張立平會有任何機會。但身為一助的他對局麵的把握最是明顯的,隨著手術的進行,他漸漸的感覺到了張立平的非凡之處,心態也慢慢的由懷疑,到驚歎,最後卻演變成現在的嫉妒!


    沒錯,是嫉妒!


    這趙博士其實最是熱中於名利,看著手術一步步的接近成功,他不禁聯想到了完成手術之後的種種好處-------呼風喚雨,一舉成名!進一步生出這手術"不過如此"的念頭,由此遷怒張立平搶去他主刀的位置,最後則更是在這種念頭的驅使下,心裏生出惡念,他本是第一助手,本來應該遞送止血鉗的時候竟將一把手術刀遞了上去!


    照理說,這種錯誤新人因為緊張偶爾會犯,但是這趙博士遞送的時候,卻是取的一把已經使用過的手術刀,而眼見得張立平的動作雖然清晰,但還是極快,在先前的遞送時候根本就不低手看上一眼,人的手在戴上了手術手套後,感覺本來就會遲鈍少許,一旦張立平條件反射的將這刀子當作鉗子來使用,隻怕立即就築成大錯!


    好在接刀的左手卻自行一拂,徑直繞過了趙博士的陰謀,自行在盤中取用了一把止血鉗使用了起來。陰謀當場被揭穿,趙博士非但不作賊心虛,反倒因為手術即將完成心裏更加焦灼,嫉妒,這一次他做得更加明顯,竟直截了當的佯作腳下一滑,去碰張立平的手!


    這時候張立平正在操縱著微創儀器,對著那個腫瘤貼近神經束的一方進行著小心翼翼的切割,若被他一碰實,隻怕患者會當場死在台上!


    好在先前的事情張立平雖然不動聲色,心中卻早已留神,因為現下依然是由左手主導,因此他早就分出一部分精力來注意著這意圖不軌的家夥,見他一動後,馬上輕巧一閃讓了過去,而就在旁人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張立平額頭青筋閃現,目中戾氣大盛,已經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一腳就對著趙博士踹了過去。


    這一腳正中小腹,後者立即臉色慘白捂著肚子蹲了下來,他正想心存僥幸的分辨兩句,一個耳光又啪的一聲摑了過來。這一巴掌打得極重,刹那間,趙博士隻覺得金星亂冒,整個世界仿佛都隻存下了"嗡嗡"的聲響,而鼻子裏又麻又癢,拿手一揩,才發覺鮮血淋漓。


    在眾目睽睽之下,張立平悍然連踢帶打的將這堂堂博士狼狽的趕出了手術室,外麵的人見到這種奇特景象,自然又是好奇,又是好笑,紛紛上前詢問,張立平此時舉了舉手,示意眾人冷靜,想了想才一字一頓的道:


    "我為什麽要這樣對待這個人,以後自會解釋,手術進行得非常順利,預計會很快結束。"


    他此時一轉身,恰好與那雙從先前起就一直關切注視著他的目光對了個正著,那雙目光的主人雖戴著口罩看不真切相貌,但身段十分勻稱秀美,連寬鬆的護士服也掩飾不住了去。開始她想來是因為心急了些,擠了上前來,此時正好與張立平麵對麵撞了個正著。慌亂之下想轉身走掉,卻被張立平一手拉住。


    麵前這男子深邃的眼直望進她的眼裏。


    她隻覺得一陣迷惘,忙偏過頭去,但卻忽然覺得被一拉,身體都跌進了一個堅強溫暖的懷抱中,正慌亂之時,那渾厚低沉的聲音在她耳旁輕輕響了起來:


    "雪兒,你還要躲我??"


    這個一直關切注視著張立平的小護士,正是張雪。


    她在接到了佳玉示威的電話後,當真是身心俱傷,於是幹脆找關係來到這裏見習一年,想要眼不見心不煩,誰知道到這裏也遇上了他!迷惘中的張雪隻覺得嬌靨上一熱,輕微的刺痛了一下,接著就被放開,手術室的門晃動了一下重新關上了。這時候才領悟過來原來已被他吻了一下,她以手撫頰,不禁都有些癡了。


    回到了手術室的張立平無形中已經具備了一種威嚴,他抬抬下巴,那年紀少說也比他大二十歲的外科主任必恭必敬的湊了上來,心甘情願的自動填補了一助的空缺。


    隨著手術的進度慢慢展開,摘除腫瘤的精度和難度都提升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梅家針灸有了少許偏差的緣故,旁邊注視著監護器的醫生忽然神情緊張的道:


    "一小時二十七分,患者心跳70次/分,血壓回落,各種生命體征出現衰弱跡象,建議立即準備急救措施!"


    張立平在心中暗罵了一聲,梅凱給他的保證是針灸效果持續的時間不少於三個小時,可眼下患者的狀態還不到一半時間就開始下滑,看來是施術的梅忠也未能得到那三九針法的真髓。好在於這一切突發狀況,他早有準備,有一樣東西,正是此時派得上用場!


    他從懷中摸出一個褐色的小瓶。


    瓶口上以白蠟密密封住,似是光也透不進去,張立平此時已完全主宰了台上的局麵,他取過一支注射器,嫻熟的吸了少許液體,對準患者的頸靜脈注射了進去!


    眾人大眼對小眼,沒人知道他注射的什麽東西,當然也沒人敢問。但很快的監護器上便顯示,患者的各項生命體征竟然穩定了下來,雖然沒有回升,卻就那麽固定在了當前的數值上!


    奇跡!


    這是在場中人心中一齊泛出的念頭。


    有的人甚至在想,柳天洪這老家夥當真是老奸巨滑,自己搗弄出了新藥,就拿這弟子來做出頭鳥,幹成了功勞就是他的,失敗了自己卻也不傷元氣!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個腫瘤被完美的摘除了,接下來不過是尋常不過的肺部手術,稍有經驗的人都能完成。可以這樣說,手術進行到這一步,已經可以說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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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張立平卻也知道花花轎子眾人抬的道理,他環顧四周,對著王爾良教授選拔來參與手術的那位醫生點了點頭,示意接下來由他接手-------這樣一來,這台手術便是由他和張立平共同完成,自然就聲望大漲,名聲顯赫----------此人愕然間沒想到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一怔之後,立即心花怒放,在四周同僚嫉妒的眼光裏馬上接替了主刀的位置,看他那感激涕零的樣子,要他馬上認張立平做老師都是情願的。


    名利二字,名在前利在後,這個出了名,那麽財源當然也就滾滾而至了。


    而張立平之所以如此謙讓的原因卻也有三,其一他此時已覺得疲憊,左手顯然已經將精力透支到了極限。其二接下來的肺部手術於他來說並不熟悉,從風險角度上來說,這位楊醫生反而是更適合的人選,其三則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將來就算宣傳,有這麽一位副主任醫師擋在前麵吸引風光,自己也不至於承受太多的責難與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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