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回憶蜂擁襲來,張立平此時還記得當年不學無術,肆意玩耍時候,父親用憂傷的眼神看著自己長籲短歎,具體說的什麽已不大記得起了,唯一銘刻在心中的那幾句話那便是:


    "....不知道我究竟在活著的時候,能不能看到你懂事的那一天,本來早就該領你去老家的故居將一切事情告訴你的,可是現在你這個樣子,我怎麽有臉麵領你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


    張立平很清晰的記得,正是因為這句話,刺傷了他的自尊心,所以才漸漸的有所收斂,抽了些空閑出來學習,以至於在半年多前家中劇變時候,自己才有所憑籍,不至於成為一無是處的廢人。因此這句既給了他痛楚也給了他動力的話,依舊常常被他回憶起來。


    旁邊的老人家見他神情激動的一直出神,可能有些不耐煩了,便咳嗽了一聲向裏麵行去,張立平忙如夢初醒的道:


    "請等一等!"


    老人家站住,以疑惑的眼神望著他。


    "我來這裏是找人的,請問你知道這鎮上有一個叫做老鄭的人嗎?"


    老人身體一顫,卻平靜的道:


    "這鎮上姓鄭的多了,不知道你要找哪個老鄭?"


    "我不知道。"張立平老老實實的答道。


    老人沉吟了一下,又問道:


    "那你找老鄭什麽事?"


    "我也不知道。"張立平頗有些沮喪的道。此時他都覺得麵前的老人很是好脾氣,倘若將兩人的位置對調,自己早就拂袖而去了。


    誰知這老人似乎很有耐心,想了想又繼續道:


    "那是誰讓你來找老鄭的?"


    張立平遲疑了一下,覺得麵前這風燭殘年的老人家絕不可能同謀害父親的凶手扯上關係,於是坦然道:


    "我爸爸,他身患了重病,在搶救下,隻說了七裏坡老鄭這五個字就昏迷了過去。"


    麵前老人手中掃帚一下子就摔落在地上,臉色慘白,身體搖晃了一下,扶住旁邊的牆壁後,立即以手支顱,麵露痛苦之色。


    張立平見了心中大驚,他知道看麵前這老人家的模樣,是因為情緒太過激烈而導致了暫時的腦供血不足,已出現了中風的先兆,這時候他已顧不得多想,立即從懷中摸出隨手攜帶的銀針,一咬牙冒險連紮了七針!


    這七針全是直刺入腦,凶險非常,說實話他也沒有什麽把握,好在想來是前段時間調酒的生活將技巧磨練得更上一層樓,還是有驚無險的撐了過去。


    這等因為情緒激烈而導致的疾病,既來得快也去得快,發作時候固然要命,一旦給控製住了患者卻和沒事人一模一樣,這老人家平複了一下心境,立即對著張立平激動道:


    "你爸爸是不是叫做張華木?"


    張立平其實早猜到了些端臾,凝重的點了點頭。


    "小少爺!我就是老鄭!"


    .................


    原來這位鄭老乃是當年張立平爺爺身邊的一名仆人,因為全家都受張家的活命大恩,因此在解放前就自願做了張家的下人,張立平的父親張華木就是他看著長大的,而當張華木出外工作後,他就一直默默無聞的守護著這座已經漸漸消失在人們記憶中的老宅。


    進門以後,鄭老在前麵引著路,隻見裏麵的空間頗大,乃是一個極寬敞的四合院,一色的青磚厚瓦,地麵上乃是水磨青石板,極為光滑平坦整潔,院中還有一大一小兩個花圃,裏麵大概種的還是藥草,雖在夜裏看不清種類,卻還是清新芬芳的幽幽藥香味道撲鼻而來,令人精神都為之一振。


    兩人走進西廂房內坐下,室內卻打掃得整潔清爽,幾乎是一塵不染,擺放著的幾式木製家具都顯得頗舊,卻自有一種典雅富貴的氣質,牆上掛著兩副頗舊的水墨山水。陳設雖是如此簡單,但在這種環境裏,也並不覺得寒酸,反而感覺到了那種浮華盡去的清雅之氣。


    "果然,少爺這樣聰明的人,也逃不過這個劫數啊?"聽張立平講述了這半年多來發生的事情以後,鄭老搖頭歎息道。


    "劫數?"張立平一下子怔住了,他的心裏劇烈的一顫,仿佛被用力捏住了一般。


    "這話說起來,就長嘍。"


    鄭老先去淨了淨手,取出一個香爐焚上了三注檀香,青煙繚繞裏,又拿了兩副色澤,模樣都極古舊的卷軸,一副略大點的掛在香爐前正中,另外一副小點的懸於右方。書桌的兩旁還有一副對聯:


    "豈能事事如意,但得問心無愧。"


    卷軸下還放了兩三本似乎即將朽壞的古代書籍。


    張立平定睛看去,隻見兩副卷軸都是以水墨所繪的人像,第一副上繪著的是一位挎著籃子肩著藥鋤的老人,仙風道骨,滿麵慈和,第二張畫中人卻是一個三十餘歲的胖子,笑嘻嘻的若如一名市井中的商賈一般,隻是看周身上下的穿著,倒是頗為華貴。


    "這副像,我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張立平望著那副胖子的畫像,努力苦思著。他腦海中靈光忽然閃過,這不是抄家那天,家裏被撕破的那張畫像麽?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後來自己發現它成了一張白紙。


    "跪下吧!"


    鄭老的聲音雖然低沉,卻有一種莊嚴的肅穆。張立平隨著一同跪下。香煙嫋嫋,兩副人像雖經過了歲月的滄桑看上去有些破損陳舊,但想來當年所繪之人的丹青著實了得,畫中人的音容笑貌還是呼之欲出,栩栩如生。


    兩人凝視了畫像良久,各自心中的思緒都澎湃萬千。張立平忽然道:


    "這.....這兩位是誰?"


    "這第一副七尺畫像上,就是奠定張家流傳近一千九百多年醫術的祖先,也是在中國的醫學發展史上都赫赫有名的醫生,張仲景,這第一本族譜上的名字,就是仲景先祖親手所書。"


    已是目瞪口呆的張立平下意識的望向那數本破爛不堪的冊子,隻見第一本上依稀還能分辨出"張氏族譜"四個圓潤豐滿的小楷。


    "這四本族譜傳承到現在,其中或有斷缺,但上麵一共記錄了三十一位嫡長子的名諱,也就是說,傳承到現在,你已是張家的第三十二代嫡子孫。"


    "那這位是?"


    張立平畢竟是年輕人,接受事物的速度很快,他遲疑了一下,看著第二副較小的古畫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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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麽這位想必也是我的先祖之一了,為何他能夠與仲景先祖並駕齊驅?"


    鄭老卻歎了口氣,久久沒有說話,明亮的燈光照在他的衣物上,分明有一種無奈而寂靜的感覺。


    "這第二副畫像所繪的,乃是第十六代先祖,名諱為既啟,字太素。他天資卓絕,驚才豔豔,雖隻活了四十二歲,可以說仲景先祖流傳下來的精微醫術,在他的手上被發揮得淋漓盡至,甚至還承前啟後,創下了兩套曠古絕今的神奇針法!"


    鄭老說到這裏,麵肌抽搐了一下:"隻是...…從某個角度來說,他也是張家的罪人。"


    張立平正聽得入神,忽然被這最後一句嚇了一跳,忙道:


    "能夠獨創針法,那難道還不好,為何又被稱作罪人?對了,既然這位既啟先祖如此厲害,按您的說法比之仲景先祖也過之而無不及,那麽為什麽曆史上根本就沒有半點他的記載?"


    鄭老沒有說話,他忽然咳嗽了起來,


    咳得很劇烈,


    張立平連忙站起來照料他,卻見鄭老眼神裏竟充滿了濃烈而淒涼的悲傷!他心中大驚,盡管好奇心依然,卻忙道:


    "鄭老別說了,去歇歇吧,我們改天再來討論這事。"


    鄭老平了平氣,緩緩道:


    "我沒事,但這把老骨頭看來是支持不了多久了,看來這也是命數使然,是時候讓你...…知道一切了。"


    張立平望著這位默默守護著張家秘密幾十年的忠仆,隻覺他的臉上有一種身處幽遠之景的迷惘,看他的模樣,仿佛回到了那千百年前的驚心動魄中。


    "既啟先祖,那的確是一個不世出的奇才,十二歲起,就能推陳出新,行常人所不敢做之事。舉個當時最聞名的醫案來說吧。"


    "當年縣令夫人久病不愈,哪怕是三伏時候,也要穿上毛裘禦寒。周圍的醫生都認為是寒涼入體,至體虛畏冷,至此縣令夫人病況越重,喜得飲食還好,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就這樣也是群醫束手,縣令無可奈何尋到我們張家,先祖一笑道,此病極易,然而一定要依照我的話去做,於是他就在冬十一月裏,讓那位縣令夫人獨自坐在石槽中,在即將天亮的時候用新打上來的寒冷井水向她的身上衝淋!剛剛潑了五六桶時,縣令夫人痛苦寒戰,連周圍的執行的人都猶豫了起來,但是先祖親手上前,補灌了十餘桶後,隻見縣令夫人身上開始冒出熱氣,並且不住蒸騰散發,旁邊人驚奇非常,最後潑到了三十餘桶的時候,再將這位夫人身上以幹燥粉劑弄幹,再以被褥覆蓋,從此疾病便徹底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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