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朕在一日,一定保你女兒一世無羨!”


    言畢,朱壽再次俯身去扶李霸,這一回,李霸沒再拒絕。


    朱壽像是個晚輩,恭敬地攙扶著他重新入座,“此去南贛,不知是否是敵人設下的陷阱,嶽父大人須得多加小心,所需人馬與裝備,盡可在神機營中調撥。”


    李霸也不客氣,兵馬、糧草和裝備,趁此機會,一個不落地全都提了出來。待無羨回來時,就聽他倆在討論出兵的具體事宜,朱壽幾乎是有求必應。


    無羨一愣,之前她爹還找了各種托詞,想要賴掉這份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沒想到她才離開了一會兒,居然改變了主意,莫非她錯過了什麽?


    被她猜中了!


    隻是,無論是李霸,還是朱壽,都不會將之前那番類似臨終托孤的承諾告訴她。


    那一夜,無羨宛若回到了兒時,沒心沒肺地摟著她爹的手臂,盡情地撒嬌,說著體己的話。一直到四更多,才戀戀不舍地離開,趕在大臣朝會之前,混入了交接班的禁軍中回到了豹房。


    李霸閑了好一陣,終於有仗可打,手早就癢癢了,領了兵馬和裝備之後,就迫不及待地出發了。


    幾乎是前後腳,文宜也領兵去了北邊。錦衣衛都督的位置隨即空了出來,朱壽交由錢寧暫時接管。


    錢寧本就是文宜的前任,對錦衣衛的內部運作非常熟悉,由他暫管最合適不過。


    怕就怕,他做得太好了,讓他重新獲得了朱壽的青睞。


    權力放出去容易,再要收回來可就難了。


    文宜留了個心眼,在臨走之際,提拔了他的外甥朱澄,以免讓錢寧趁他不在時,在要職上安插親信,排除異己,徹底掌控了錦衣衛。


    他妹妹的婚事是他做主的,嫁給了他最得力的下屬。可惜那人福薄了些,死在了剿匪的作戰中,讓他妹妹年紀輕輕就守了寡,不久也跟著去了。


    他心有虧欠,就將這個外甥留在身邊,當作親身骨肉來養,親自教授武藝。


    他得寵之後,認了朱壽為義父,讓外甥一同改了國姓,名為朱澄。


    都說外甥似舅,別說,朱澄和文宜真有七八分相似。


    文宜將豹房的保衛工作全權交由朱澄負責,讓他在朱壽麵前日日晃著,朱壽才不至於將他給忘了。


    文宜考慮得周全,可是他沒料到的是朱澄的性子,實在是太悶了。


    看著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本該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哪成想,整日裏卻是故作老成,臉上像是刷了厚厚的漿糊似的,表情寡淡得很,話也少得可憐,三拳打不出一個悶屁來,就同一個不會說話的人偶似的佇立著,存在感極低,很容易讓人忽略。


    無羨倒是對他饒有興致,觀察了他幾天,故意逗他道,“你整日不說話,不會悶嗎?”


    “寢殿之內,不敢喧嘩。”朱澄答得一板一眼。


    “你不悶,我悶啊,陪我聊會兒天唄!”


    “卑職不敢逾越,請美人恕罪。”


    同她說兩句話會死嗎?


    看看人家張簡,整日裏嘰嘰喳喳的,跟隻畫眉鳥似的,聒噪到張永都想把他的嘴給縫上了。


    朱澄這種性子……


    真是古板到不討喜啊……


    雖然朱澄年紀尚小,朱壽見無羨對他如此感興趣,仍是有些吃味的,但見她碰了個軟釘子,又覺得好笑起來,“終於有你搞不定的人了!”


    無羨如同小孩子負氣一般,瞪了朱壽一眼。


    好吧,既然人家隻談正事,她就同人家聊正事唄!


    收起眼中的輕浮,正色道,“查到是誰在背後教唆皇後來豹房鬧事的了嗎?”


    “沒有……”已經過去兩天的時間了,卻未有絲毫有效的進展,讓朱澄感到一陣羞愧——是他失職了!


    “此事,怕是隻有皇後身邊親近的幾人了解,暫時無法將其買通。”朱澄微微抬眸,往向無羨的目光帶著詢問,“是否從中挑個人,尋個錯處,將其拿下詔獄細細審問?”如此效率最高。


    無羨望著一本正經要織羅罪名、扳誣良人的朱澄,嘴角不由地一抽。


    本以為他是個有原則、有底線的好少年,行事手段之毒辣,同那些臭名遠揚的酷吏沒有任何區別,不愧是錦衣衛出來的。


    “如此大動幹戈,怕是會打草驚蛇。我倒是有個主意,你可以試試。”


    “什麽主意?”朱壽來了興致。


    “皇後身邊的宮令女官,與我算是半個熟人,到時候隻要……”


    當朱澄聽完無羨的整個計劃後,原本肅穆的神情不禁龜裂了,多了一抹不自然的紅暈,“這怕是不妥吧……”


    “有什麽不妥的?”比起你動不動抓人回來嚴刑拷問,她的手段已經溫和許多了,再說了,“完成任務才是首要目的。你加入錦衣衛的時候,難道沒有接受過關於暗探的培訓嗎?”


    這個真沒有……


    他是由他舅舅引薦的,十歲時就掛職錦衣衛,一開始就任的就是高職,起點遠非常人能比,對於這些基礎的培訓,真的從未涉及過。


    畢竟誰都不會傻缺到,讓一個空降的太子爺去做危險的暗探吧?


    但是在聖上麵前,他不敢承認,不然便是承認他的無能,說不定還會牽連到他舅舅,給聖上留下一個“識人不清,任人唯親”的壞印象,隻能硬著頭皮將這個任務給應了下來。


    朱壽見他邁著沉重的步子離去,忍不住笑出聲來,“以朱澄的性子,真不適合這個任務,多半得辦砸了,還不如讓馬哲去呢,再不濟張簡也行啊!”


    馬哲垂眸而立,狀似未聞,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張簡卻有些躍躍欲試,想要請纓,被張永甩了個淩厲的眼刀,已到喉嚨口的請辭又給咽了回去,老老實實地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無羨挑了挑眉,“別說,這事隻有朱澄最合適不過,像他這種直來直去的性子,才不會有人懷疑他會使出什麽手段來。”


    朱壽翹起了二郎腿,“小無羨竟然如此說了,那我就敬候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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