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壽緊挨著無羨坐了下來,拿起她喝過的茶盞,呷了一口,“你爹喝多了,被馬榮扶回了屋子,我便來找你了。”


    無羨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她好不容易見到她爹,他倒好,先是拉著她爹喝酒,之後還將他給灌醉了!


    她這趟回來,還有什麽意義嗎?


    朱壽訕訕一笑,給她將茶滿上,遞回給她,再次探問道,“你們之前在聊什麽呢?”


    奚淼淡淡道,“向主子交代生意上的事。”趕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沒看到他要向主子匯報機要了嗎?


    識相的,就該主動避嫌才是。


    如今,何關和胡勒根都不在,無羨就將各處的聯絡方式,全交給了奚淼。除了對他的能力認可,更是表現了對他的信任。


    奚淼每日都會收到來自各地的秘信,其中有她的私兵部署,也有她的商貿匯報。


    多了解她一些,他就更詫異一些。


    她的財力與勢力,遠比她所展露出來的要大得多。原先他所窺見的,僅僅隻是九牛一毛而已。


    陝甘寧的順風鏢局,就是她一手建立起來的。別看在它僅限於西北一隅,排名也不靠前,剛剛擠進第五。


    然而沒人知道,鏢局建立目的,隻是為了她的千人私衛,找一個掩飾的身份罷了。


    其中的三成鏢師,是從軍隊中退役下來的老兵,其餘七成是她從流民中挑選的孤兒,從小開始培養,拉出去,都能成為一支正規軍。


    加上為她效力的工坊匠人、礦脈礦工、藥田農戶,足有上萬人之眾,全都與她簽下了契書,其中不少簽的還是死契,對她忠心不二。


    那些人所育的後代,無論男女,從小進入她設立的族學就學,除了習武、識字、算數之外,每人都要掌握一技之長。


    更令他更驚異的是,他收到了不少西域來的密信。從中他才了解到,她與天方的真正關係。


    天方根本就不是一個國家,而是一個商盟,是她在西域闖蕩時建立起來的,收編了數十個西域大行商,壟斷了從西域到中原的主要商道。


    怪不得她身邊的人,沒一個真正將朱壽放在眼中,更別說是畏懼了。就連存在感不強的柴胡,亦是如此。


    因為在他們看來,無羨的真正實力,根本不亞於朱壽,又何需忌憚於他?


    至於消失了許久的張平和高升,則被她派去沿海造船,第一艘船已快成型了。


    雖然他不明白,無羨既然掌握了西域商道,為何還要花費巨資建造海船,冒險涉足海貿。


    但是他清楚,她一定是在下一盤大棋,看那海船的建造計劃,便能窺知一二。


    海船的龍骨選用的是南洋鐵犁木,堅韌非常,足以撞碎普通海船。


    船型采用的是廣船,長近九丈,闊二丈半,設有三桅五帆,共有八個艙房,十六個鋪位,需五十人合力才能起航。


    左右的甲板上,各安裝了一排火炮,火力堪比戰船。初步計劃建造三艘,所載人數,正好她擺在明麵上的人數相合。


    她早就在做撤離的準備!


    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沒有料到,她會被朱壽直接搶進了豹房。


    想到此處,奚淼看向朱壽的目光,又冷了幾分,宛若數九寒霜。


    朱壽偏愛撩蜂剔蠍,挑釁味十足地抓起無羨的手,笑問道,“生意上遇到什麽困難嗎?需要我幫忙嗎?”


    奚淼的音調淺淺淡淡,不假辭色地拒絕道,“主子的生意沒有問題。”即便有,也不需要他幫忙。“隻是近日收到了一則消息,是關於日本使臣鬆本的。”


    無羨來了興致,“他被伏擊了?”問的雖是問句,心中早已篤定。


    果然,奚淼點頭道,“他在寧波受到了伏擊。”


    朱壽目露愕然,問張永道,“你可有收到消息?”


    奚淼道,“伏擊者也是日本人,許是因為內訌,寧波衛閉門未出,作壁上觀。沒有上報,也在情理之中。”


    這算是什麽理由?


    好比是兩個人打架,都打到你家裏來了,作為主人一聲不吭,反而躲起來了。


    這不是典型的縮頭烏龜嗎?


    臉呢?都不要了嗎?


    “這種孬種的行為,也隻有我大明官員做得出來!”朱壽怒極反笑,笑意卻是不達眼底的冷,“張永,去查查寧波總兵的底,朕不想再見到他,給寧波衛換一個硬氣的。”


    奚淼的嘴角漾開揶揄的笑,“喲!那可難為人了。放眼大明,就沒幾個硬氣的總兵。即便有,也該放在邊疆,更顯穩妥些。”


    朱壽一個冷眼掃了過去,若是眼神可以化作刀子,此時的奚淼已被腰斬。


    冷靜下來,他也意識到,奚淼說的是實情,強壓下心中的怒意,無奈地揮了揮手,“這事暫且擱置吧。”


    等他發現了好苗子,一定在第一時間,將那個窩囊廢給換了。


    多看一眼,都叫人窩心!


    “鬆本呢?他還活著嗎?”無羨問道。


    “沒發現他的屍體,從雙方的火力看,是鬆本一方占了上風,多半安然無恙。”


    無羨鬆了口氣,“那就好。”


    朱壽不開心了,剛消散的醋意又冒了起來,“你很關心那個鬆本?”


    “當然啦,他可是我剛結交的生意夥伴。”


    朱壽撇撇嘴,不屑道,“如今日本內亂,物資奇缺,很多勢力都在覬覦與大明的海貿。你想拿下日本的貿易,未必非鬆本不可。”


    “鬆本隻是他的化名,他可是平戶鬆浦家的人。鬆浦家以水軍驍勇著稱,雖然勢力不大,卻占據著西九州的優質港口,地理位置極佳,遠洋貿易的經驗豐富。日本市場雖然誘人,但我真正想要的,是借助他們打開南洋與西洋的貿易!”


    “不就是洋貿嘛,有什麽可愁的。兵部保留了太宗派遣七寶太監出使水程的原始資料。等回宮之後,我就將兵部劉大夏招來,讓他將當初的船隊編製和所繪海圖找出來給你。”


    無羨都大方地將西域商圖給了他,他還她一幅海圖。


    這樣,算不算是交換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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