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立刻著人,將今日給倪天民送飯的仆人給抓起來,此事背後怕是不簡單。”


    朱壽見文宜正要離去,又補充了一句,“順便仔細搜一搜倪天民的書房,尤其是賬本、名冊、信箋一類的,都給我拿來。”


    “是!”


    文宜領命而去,朱壽則回到了軍營。


    倪世傑一見了他,就興奮地問道,“我爹怎麽說?他可同意了?”


    朱壽感覺嗓子幹幹的,說不出話來。


    倪世傑見朱壽的臉色不對,問道,“我爹不會是舍不得銀子吧?你別放心上,等我的傷好了,我同他去談。”


    朱壽將他的玉佩還給了他,“你爹死了……”


    “死了我也得說服他!”倪世傑突然回過神來,“你說什麽?我爹死了?”


    他伸手抓住了朱壽的衣擺,“你告訴我,我爹是怎麽死的?”


    “飯菜裏被人下了毒,飯菜是平日隨你一起去探監的仆人送去的。”


    “怎麽可能?”倪世傑不相信,手上的力度不覺加大了幾分,將朱壽的衣擺都給抓皺了。


    “你爹很謹慎,獄中的牢飯都不敢多吃,隻吃你送的飯菜。除了親近的人,還有誰有機會下得了手?”


    倪世傑咬著唇,強忍著眼中的淚。要不是他沒用,中了別人的計,今日該是他送的飯,就不會讓他爹出事了……


    這時,文宜進入了賬內,對朱壽行了個禮。


    朱壽道,“那仆人的事查到了?直接說吧,這兒也沒外人。”


    文宜答道,“我帶人到倪府的時候,那仆人燒了倪天民的書房,此刻倪家正在救火呢!”


    “書房中的賬冊和書信呢?”


    “都沒了,全成了灰燼。”


    “仆人呢?”


    “自焚了。”


    朱壽沉下臉來,馬市裏究竟藏了什麽秘密,居然又是殺人,又是放火。


    之後的幾日,朱壽在查,倪世傑也在查,但是所有的線索,都隨著那仆人的死,斷了。


    無羨本是帶著藥童,給倪世傑來換藥的,便見他扶著牆,慢慢地挪著步子,還沒走出營帳呢,就給疼得滿頭是汗。


    無羨忙同藥童一起,將他給架了回去,“你的傷還沒好呢!”


    倪世傑掙紮著還想爬起來,“我要給我爹報仇!”


    無羨將他按回了榻上,“想給你爹報仇,就得有報仇的本事,你現在有嗎?給你把刀,你連隻雞都殺不了。給我老實待著,先將傷給養好了!”


    倪世傑紅著眼,吼道,“死的那個不是你爹!”


    “……”


    無羨看在他痛失親爹的份上,沒同他計較,可這不代表,別人不會計較。


    朱壽聽到了響動,進了營帳,看著倪世傑的目光冷冽,“倪家如今是樹倒猢猻散,人人避之不及,隻有小無羨心軟,願意收留你養傷,你不領情就算了,同他置什麽氣?有本事替你爹報仇啊?”


    “我……”倪世傑哪裏是不想報仇,正如無羨說的,他如今有什麽能力報仇?


    他甚至連誰是仇人都不知道!


    簡直枉為人子!


    倪世傑捏緊了拳頭,指甲嵌入了肉中,十指連心的痛感讓他冷靜了下來。


    他望向朱壽道,“如今我是倪家長子,倪家所有財產,我可全權做主。你不是要倪家的財產嗎?我可以都給你,條件不變,保住我弟弟,讓他順利參加科考。”


    朱壽搖頭拒絕道,“你差點被人陷害,做了刺客,你爹也被毒殺了,下一個指不定就輪到你弟弟了,這筆生意可不劃算。”


    “危險越大,收益越大。真正大的收益可是馬市,每月至少有上萬兩的抽成。你是大將軍,如果你願意重開馬市,我可以幫你鋪路。從前我倪家得的多少好處,今後都是你的。”


    朱壽挑眉道,“你想要重開馬市?”膽子可不小啊!


    “不錯!我有人脈,沒有人比我更熟悉大同的情況。”


    朱壽的目光深邃,像是要將他看穿一般,“你想站在你爹曾經站的位置,將那個殺害你爹的人引出來?”


    倪世傑的眼神無比的堅定,“那人必是為了馬市,隻要我重新掌控了馬市,就一定能將他給逮出來。”


    倪世傑越來越讓朱壽另眼相看了,“好,我答應你,保住你弟弟,你替我重開馬市!”


    “好什麽好?”無羨覺得倪世傑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也就算了,連朱壽都跟著他一起胡鬧,“楊廷和可還在呢,你就敢重開馬市?不怕他在聖上麵前參你一本?”


    朱壽挑了挑眉,“我可是替聖上辦事,怕他做什麽。”


    無羨訝然道,“聖上要開私市?”


    朱壽無奈道,“開不了官市,隻能開私市了,就指望著私市的利益,來填補我這六萬人馬的賞銀了。”


    無羨不禁在心裏,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他的本事可夠大的,為了賞銀,居然能忽悠得聖上同意參和私市的生意。


    “即便這私市是聖上要開的,方方麵麵打點銀子也是少不得的,無論是山西的,還是京師的,都得將他們的嘴給堵上。不然,讓他們將這層窗戶紙捅破了,最後,說不準得拿你來頂缸,你可就成第二個倪天民了。”


    文宜有些怨懟無羨的口無遮攔,朱壽卻是知道,她是替他著想,笑道,“這裏的道理我明白。山西的那些官員的利益不能全剝了,京師的官員也需要打點,你和倪世傑替我算算,一共得給多少錢。至於聖上的分紅,自然不能過明麵的,就記在朱彬頭上,他帶聖上收了。”


    朱壽的算盤打得劈啪響,如此一來,就把他自己給撇清關係了,而且有朱彬這個皇帝身邊的近臣做幌子,給大同官員一百個膽,都不敢輕易打馬市的主意。


    一旁的文宜,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成了背鍋俠,這個貪官汙吏的惡名,怕是洗不掉了。


    他揉了揉鼻子,覺得不能單單自個兒背了汙名,打算將張永也拖下水。


    “一人得了太多利益不好,惹人嫉恨,要不將張永太監也算上。兩人將數目一平分,就不紮眼了。”


    “這個提議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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