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對於胡裏昂來說算不了什麽，畢竟太空旅行那枯燥的時光都挺得過來，對他來說也沒什麽所謂，因為這段日子他過的很充實，白天不但要主持各種工作，而且還要開始慢慢熟悉各種管理工作，雖然這些工作最後都是要第一二三秘書來具體負責，但胡裏昂還是會把大量的事件放在學習上，即使這種感覺讓他很難受。
工作肯定是痛苦且毫無勁頭的，但自己的計劃必須執行，這段日子，他通過cj、凱特以及其他計劃中的同誌，當然更多的是那些收到自己關照的白肩膀們的這些渠道掌握了不少情報，說實在的，徐洋那邊的收買手段在曆史書上都能找得到，無非就是美女帥哥、重金、高官厚祿這三板斧，在胡裏昂看來，對方用什麽手段，無所謂，他隻關心誰被收買，至於怎麽收買，這不是他的業務範疇，再一次私下密談的時候，凱特甚至笑著說：“胡裏昂這個家夥要是當了中世紀的國王，那他肯定會把所有有反意的人都釘在十字架上，然後任由烏鴉啄走那群可憐鬼的眼球。”
胡裏昂雖然一笑置之，但他內心中卻非常認同凱特的說法，他也認為籠絡和懲戒的力度要一樣大，賞與罰也一定要分明。而胡裏昂的麵子工程做的也確實不錯，他不但經常會參與到精英階層的酒會當中，也會和哪怕是敵對公司但並不忠誠的人勾肩搭背，再加上那些在餐盒數據庫裏麵學到的那些禮儀和話術，這讓他在精英階層當中備受歡迎。
如果你以為他做的事情僅限於此，那你就太看不得李唐的眼光了，事實證明，雖然胡裏昂在和李唐的短暫交流當中並沒有學會多少，但籠絡人這一塊他倒是真的受到了來自李唐的言傳身受，他隻身一個人去了白肩膀的那個酒吧，他是這個基地從建立指出到現在唯一一個肯屈尊來到這裏的紫肩膀，他在那群白肩膀眼中是如此的特別。
雖然在一開始很多人都在用畏懼或者鄙夷甚至敵視的目光盯著胡裏昂，但早已被安插進人群中的老紮比以及其他十幾個白肩膀迅速的呼喊出：“看！那就是奇跡生還者！”“我的天，是他，是那個接觸過時間蟲洞的人。”“是胡裏昂，那個從貧民窟裏走出來的大人物。”
白肩膀們就算沒講過他，肯定聽說過他的事情，在經過一大幫子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各種渲染，這幾乎都要成為一種神話般的存在，即使現在人類已經開始著手邁入太空，但很多人仍然相信神跡。
“抱歉，抱歉各位，我是來給大家道歉的。”胡裏昂找了一個台階，走上去對其他人說道：“可能有朋友會問，我們素不相識，為什麽會出來道歉？是因為我的一個朋友，他叫廓爾西喀，相信有些人認識他，他是一個普通的工人，我們在商業層的一次偶然中認識，但一見如故，而在我迷失的那段日子裏，他會經常向其他人大廳我的安慰，我愛人在分娩的時候，他甚至請假，朋友們，相信你們知道請假一天要付出多少代價，沒錯哦，請一天假要扣十天的工資，但他還是如此的毅然決然，這讓我非常感動，我是一個中國人，他們有一句古話，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但是很不幸，真的很不幸，在前幾天的一次事故中，他所使用的鑄造鍛壓機失控了，將他半個身子砸進了一千多度高溫的金屬板裏。”
就在胡裏昂還在說著的時候，台下的一個聲音粗魯的打斷了他的發言，那是一個有些謝頂的白人漢子：“抱歉，抱歉胡裏昂先生，你說的並不全麵，當時我就在一旁的工位上，我可以說一下當時的情況嗎？”
胡裏昂看著這個漢子，但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說話被打斷而生氣，而是點頭示意那人繼續。
“謝謝你，胡裏昂先生，我叫弗耶格，我在鈦星製造上班，廓爾西喀是我同事，更是我的兄弟，當時他正在操作機械臂來調整融鋼的位置，但不知道那破機器太老了，將廓爾西喀甩了下去，然後鍛壓機直接將他的上半身壓成了粉末，我和幾個工友想上去救，但是跟班來不及。”弗耶格此時說話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他的眼眶已經要有淚水流出，一幫的人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繼續說道：“然後我們的主管走了過來，我們說，說廓爾西喀掉下去了，而那個混蛋，他媽的用那種看雜種一樣的眼神，說，說”
“他說了什麽？”一旁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夥開口道，但接著被幾個人給了幾巴掌，然後就閉嘴了。
“那個天殺的說，該死的，這塊融鋼的純度不夠了，要扣廓爾西喀的工資，我兄弟每天省吃儉用，省下的錢全都寄給地球上的家人，他的老婆和孩子因為長期喝不到幹淨水，都有嚴重的寄生蟲病，廓爾西喀用自己的血汗錢給家裏人續命，但他死了，這個家庭的頂梁柱死了，他的家人再也沒有辦法續命了，他們都會死很快···”那個叫弗耶格的漢子蹲在地上，掩麵哭泣。
“那個王八蛋主管誰啊？”
“他你還不知道，鈦星製造的漢莫，那王八蛋，出了名的吝嗇鬼也不把我們當人看。不過鈦星製造的其他主管也都一個鳥樣，遭瘟的王八蛋。”台下的人嗡嗡的說著，胡裏昂也聽在耳中。
“弗耶格，抱歉你失去了一位好友，對我來說也是一樣，但我並不知道他家中的狀況，不過既然我知道了，我認為我應該幫助他，我會從想辦法聯係到他的遺孀，並盡我所能的幫助她們。”胡裏昂大聲的說著，眼中也盡是淚水。
“謝謝你，謝謝，我替廓爾西喀的一家人，謝謝你。”弗耶格扶胸致意。
胡裏昂用袖口擦去眼角的淚水，然後麵向眾人：“但我這次來是為了完成廓爾西喀最後的遺願，有一次閑聊的時候，那個老小子跟我說，他有錢了要讓家人生活的更好一些，而且他也要幫助其他人，而大家猜猜他最想要幫的是誰？”
此言一出，下麵議論紛紛，有人說是朋友，有人說是父母，也有人說是自己小姨子。這倒是讓之前悲傷的氛圍輕鬆了不少，但胡裏昂一一搖頭。
“好吧，大家全部都猜錯了，或者說全部都小看了我們的廓爾西喀。”胡裏昂搖著頭到，然後給自己點了一支煙，雖然在公共區域禁止吸煙，但是這地方執法隊絕對不會管他，而一些地球有煙癮但來到火星被強製戒煙的人來卻眼睛都直了，胡裏昂非常貼心的又從口袋裏掏出幾包煙給下麵的人散發下去，然後叼著煙轉頭對一邊的酒館老板說道：“抱歉啊，換氣係統功率最大，電費算我的。”
接下來迎接他的就是歡呼和尖叫，胡裏昂努力的擺手，示意大家安靜：“廓爾西喀，我和弗耶格共同的朋友，他最大的願望不是要什麽好吃的好喝的，又或者找一個大屁股妞度過幾個難忘的夜晚，他想到的是你們。”
胡裏昂一隻手夾著煙，然後雙手向外，仿佛一個慈父要將所有生靈都攬入懷中寵溺一番，如果這個時候有那麽一束燈光照在他的身上，那必然是一張飽含藝術色彩的畫作。
沒等下麵的人開始議論，胡裏昂用比剛才更大的聲音說道：“沒錯，就是你們，我的朋友們，他說如果自己有一天暴富了，就一定要請大家喝上三輪耶穌之淚，沒錯，三輪！”
胡裏昂的手在空中比劃著一個三又或者一個ok，而台下在一個酒鬼發出一聲發自靈魂深處的那一聲“哦耶”之後，所有人都興奮的大口大叫，如果酒館的房頂是一層鐵皮，那房頂肯定會被這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掀到天上。
“但是，但是，聽我說朋友們。”在說完好事之後說但是，那就絕對是壞事，這是所有人類的共識，這讓台下人的激情瞬間消散，毛都不剩，看所有都麵露失望，胡裏昂笑著吸了一口煙，然後將煙頭踩滅：“但是，我剛才說了，我是一個中國人，我信奉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句話，他的遺孀我來幫助，而他的願望，我來幫他實現，今天這三輪耶穌之淚，我來請！”
在短暫的沉寂之後，酒館中爆發的歡呼比之前更要宏大，一旁的老板就仿佛停到了發令槍的短跑運動員，嗖的一下重回櫃台，然後將一旁還在呐喊的服務員抓過來和自己一同打酒，很快，酒杯不停的送到每個人手中，歡呼聲也變成了哈哈大笑和各種嘈雜的言語。
胡裏昂舉起酒杯：“大家，我最後說一句話。”酒館也瞬間安靜，畢竟誰請喝酒誰老大這種話在任何場合都是絕對的法律。
“讓我們敬廓爾西喀，讓我們敬偉大但辛勤的工人。”說罷胡裏昂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敬廓爾西喀！敬工人！”這聲音從不同的嘴裏說出來，但音調和語速卻如同一個頂天巨人口中發出的洪鍾大呂之音，穿透了那金屬棚頂，穿透了一層的公司總部，也穿透了維係生命的防護罩，就算是在寂靜的宇宙中，依然能夠聽到他的回聲。
這次事件之後，胡裏昂也為兩個受重傷的工人完成了自己樸實的願望，這也讓白肩膀們以和胡裏昂說過話為榮，每一個白肩膀都渴望胡裏昂把他當朋友，而幾個諸如許願使徒、工人之友、勿忘者等稱呼也紛紛的被安在胡裏昂身上，隻不過這都是後麵的事情。
“下次這個破活別找我。”在一個隱秘的地方，那個之前起哄的倒黴蛋擦掉臉上的油汙，露出了凱特的臉，他正一臉幽怨的看著胡裏昂，因為按照之前的計劃，他附近的幾個人會出演嗬斥，然後他的戲份結束了，但凱特前麵一個虎背熊腰的斯拉夫大媽聽到之後，直接怒目圓瞪，然後直接甩了凱特一個大嘴巴，這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的錯我的錯，回頭我收拾那幾個貨，對了耶穌之淚喝了嗎？感覺怎麽樣？”胡裏昂連忙賠著笑，然後開始轉移話題。
“我知道為什麽叫這個名字了。”凱特有些無語的說道，他的一邊臉現在有些浮腫，而當他回味那個酒的味道時，卻讓他嘴角抽搐，這滑稽的場麵讓胡裏昂差點沒笑出來。
“這他媽哪是酒啊，耶穌喝了也得哭。”凱特嘟嘟囔囔的說著：“你也真的是厲害，一口直接悶了，佩服啊，看來上麵選你來辦大事，是有原因的。”
“哈哈哈，晚上喝點好的，漱漱口。”胡裏昂笑著回答道，雖然他說的如此輕鬆，但他的內心卻仿佛有人在心髒上生生撕開一道道血淋淋的傷口，這倒不是因為工人們喝那種像是嘔吐物一般的酒水，而是他回想起了之前喝老紮比聊天的時候老紮比說的話。
“紮比，其實我不太理解，你也看到了，火星的生存環境不如人意，雖然船票很貴，但是熬幾年怎麽也能回去吧？”
老紮比的眼睛還是和之前一樣，沒什麽神采：“不怕您笑話，回去？回去幹啥啊？住在爛窩棚裏麵嗎？”
胡裏昂知道老紮比還有話說，他默默的給紮比遞上一根煙，在點上之後，自己也來了一根，老紮比抽著煙，表情上來看美極了，但他眼中的光卻更暗淡了些。
“胡先生，老頭子今天有點話多，您別介意，我其實小時候過的還算不錯，有個家，我老爸老媽對我都挺好的，我爸是幹建築的，每天回來都一身灰但是賺錢多，我媽呢，就在家門口擺了個小攤子，幫人補補衣服，然後縫點手工用品，我那時候每個月還能吃到一塊巧克力呢，在我們小夥伴眼裏，我可神奇了。”老紮比又吸了一口煙，然後看向胡裏昂，胡裏昂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他笑著露出那如齒輪一般的稀疏牙齒繼續自己的回憶。
“您別看這防護罩就這麽大，但是樓確是改了拆，拆了蓋，活肯定是不缺的，可是這沒幾年，有個叫恒億集團的公司，開發了一個能夠自動蓋樓的那麽個機器，聽說是老大的一個3d打印工程機器，那東西蓋樓的速度嗖嗖的，一台機器幹一天的速度頂20個工人幹一周，後來呢，後來我老爸就被辭退了，但是他除了會蓋樓之外啥也不會啊，但是您看這日子還得過不是，就開始去我們城市的那個叫什麽馬具橋，對馬具橋，和那些一樣沒工作的人搶活計，每天早晨五點就得到那，去晚了就屁都撈不到，有時候好一些，幹一天賺的錢能換十來個能量棒還有點能量粥，有時候就是白區，還得搭上來回的路費。”老紮比的眼睛說著有點紅，胡裏昂在一旁聽著，他掐滅了手裏的煙，但他什麽都沒做，他也知道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老紮比輕輕的揉了揉眼睛，因為他不敢用力，老紮比之前說有一次不小心將那個廉價義眼和自己的眼眶給揉開了，那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他疼了好幾天，最後硬是挺到發薪水的日子，然後采取一聲那裏麵重新做的接合，但上個月基本是白幹了。
“後來，家裏來了個叔叔，說是我媽媽的朋友，每次他們說談事情，就把我攆出去讓我去外麵玩，但是後來家裏確實生活也好了一些，媽媽也能穿上新衣服，有一次我們還買了肉，那大肥肉的滋味，嘿，美得很啊。”老紮比不好意思的伸出手，示意再來一根，胡裏昂笑了笑，給他繼續點上。
“隻不過這後來啊，我發現不太對勁，那個叔叔來家裏的時候，我聽到房間裏我媽在大喊大叫的，我以為他們打起來了，我嚇壞了，我就趕快給我爸發通訊，然後就是我這輩子每晚做夢都夢到的那個場景，我老爸回來了，然後開門，我就躲在門外麵，我隱隱約約的看著我媽和叔叔在撿起地上的衣服，我老爸跟他們吵架，推搡，然後就帶起來了，我媽攔著我爸，不讓我爸打人，說我們賠不起，我們得生活這種話，我當時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但是我知道當時生活好了，有肉吃了。”可能是連續抽了兩這支煙，老紮比咳嗽了兩聲。
“我老爸這人吧，是個好人，愛憎分明，也很正直，但這種人一般脾氣不怎麽好，他後來從桌子上吵起來一個東西，是什麽我也記不得了，後來就是血，深紅色的，那味道不怎麽好聞，那個叔叔躺在地上，我媽趴在桌子上，跟睡著了一樣，我爸站在那，手裏捏著那個紅色的東西，後來警察來了，我爸被帶走了，他也沒跟我說話，就向被拎起來的小雞仔一樣，被帶走了，然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後來喪葬公司的來了，說要幫我安葬母親，我還挺謝謝他們的，但是他們說得花錢，我說我沒錢，然後他們就開始跟我說什麽，啊，你不安葬你的母親，她的靈魂就無法變成天上的星星什麽的，後來我說你看家裏有什麽值錢的，可以換，他們拿了一個合同，說簽了就能安葬了，沒錯，確實安葬了，我家房子也沒了，嘿嘿，您看，胡先生，人這一輩子，不就是就這樣嗎？”說完這些話的老紮比，表情依舊那麽木然，這件事在他現在的看來，卻已經和自己每天的工作沒有區別。
“抱歉，紮比，我不應該問這些的。”胡裏昂此刻很難受，他自己討厭這種難受。
“嗨，您看我這個記性，您剛才問，我為什麽來火星，因為我小時候怕蟲子，每次有蟲子從我眼前飛過，我就會被嚇一跳，我媽總幫我驅趕那些爛蟲子，還會一邊趕著一邊喊：臭蟲子，離我的小紮比遠一點。”老紮比非常珍惜的吸完最後一口煙，然後將煙頭放在滅煙處：“火星好，火星沒有爛蟲子。”
工作肯定是痛苦且毫無勁頭的，但自己的計劃必須執行，這段日子，他通過cj、凱特以及其他計劃中的同誌，當然更多的是那些收到自己關照的白肩膀們的這些渠道掌握了不少情報，說實在的，徐洋那邊的收買手段在曆史書上都能找得到，無非就是美女帥哥、重金、高官厚祿這三板斧，在胡裏昂看來，對方用什麽手段，無所謂，他隻關心誰被收買，至於怎麽收買，這不是他的業務範疇，再一次私下密談的時候，凱特甚至笑著說：“胡裏昂這個家夥要是當了中世紀的國王，那他肯定會把所有有反意的人都釘在十字架上，然後任由烏鴉啄走那群可憐鬼的眼球。”
胡裏昂雖然一笑置之，但他內心中卻非常認同凱特的說法，他也認為籠絡和懲戒的力度要一樣大，賞與罰也一定要分明。而胡裏昂的麵子工程做的也確實不錯，他不但經常會參與到精英階層的酒會當中，也會和哪怕是敵對公司但並不忠誠的人勾肩搭背，再加上那些在餐盒數據庫裏麵學到的那些禮儀和話術，這讓他在精英階層當中備受歡迎。
如果你以為他做的事情僅限於此，那你就太看不得李唐的眼光了，事實證明，雖然胡裏昂在和李唐的短暫交流當中並沒有學會多少，但籠絡人這一塊他倒是真的受到了來自李唐的言傳身受，他隻身一個人去了白肩膀的那個酒吧，他是這個基地從建立指出到現在唯一一個肯屈尊來到這裏的紫肩膀，他在那群白肩膀眼中是如此的特別。
雖然在一開始很多人都在用畏懼或者鄙夷甚至敵視的目光盯著胡裏昂，但早已被安插進人群中的老紮比以及其他十幾個白肩膀迅速的呼喊出：“看！那就是奇跡生還者！”“我的天，是他，是那個接觸過時間蟲洞的人。”“是胡裏昂，那個從貧民窟裏走出來的大人物。”
白肩膀們就算沒講過他，肯定聽說過他的事情，在經過一大幫子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各種渲染，這幾乎都要成為一種神話般的存在，即使現在人類已經開始著手邁入太空，但很多人仍然相信神跡。
“抱歉，抱歉各位，我是來給大家道歉的。”胡裏昂找了一個台階，走上去對其他人說道：“可能有朋友會問，我們素不相識，為什麽會出來道歉？是因為我的一個朋友，他叫廓爾西喀，相信有些人認識他，他是一個普通的工人，我們在商業層的一次偶然中認識，但一見如故，而在我迷失的那段日子裏，他會經常向其他人大廳我的安慰，我愛人在分娩的時候，他甚至請假，朋友們，相信你們知道請假一天要付出多少代價，沒錯哦，請一天假要扣十天的工資，但他還是如此的毅然決然，這讓我非常感動，我是一個中國人，他們有一句古話，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但是很不幸，真的很不幸，在前幾天的一次事故中，他所使用的鑄造鍛壓機失控了，將他半個身子砸進了一千多度高溫的金屬板裏。”
就在胡裏昂還在說著的時候，台下的一個聲音粗魯的打斷了他的發言，那是一個有些謝頂的白人漢子：“抱歉，抱歉胡裏昂先生，你說的並不全麵，當時我就在一旁的工位上，我可以說一下當時的情況嗎？”
胡裏昂看著這個漢子，但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說話被打斷而生氣，而是點頭示意那人繼續。
“謝謝你，胡裏昂先生，我叫弗耶格，我在鈦星製造上班，廓爾西喀是我同事，更是我的兄弟，當時他正在操作機械臂來調整融鋼的位置，但不知道那破機器太老了，將廓爾西喀甩了下去，然後鍛壓機直接將他的上半身壓成了粉末，我和幾個工友想上去救，但是跟班來不及。”弗耶格此時說話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他的眼眶已經要有淚水流出，一幫的人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繼續說道：“然後我們的主管走了過來，我們說，說廓爾西喀掉下去了，而那個混蛋，他媽的用那種看雜種一樣的眼神，說，說”
“他說了什麽？”一旁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夥開口道，但接著被幾個人給了幾巴掌，然後就閉嘴了。
“那個天殺的說，該死的，這塊融鋼的純度不夠了，要扣廓爾西喀的工資，我兄弟每天省吃儉用，省下的錢全都寄給地球上的家人，他的老婆和孩子因為長期喝不到幹淨水，都有嚴重的寄生蟲病，廓爾西喀用自己的血汗錢給家裏人續命，但他死了，這個家庭的頂梁柱死了，他的家人再也沒有辦法續命了，他們都會死很快···”那個叫弗耶格的漢子蹲在地上，掩麵哭泣。
“那個王八蛋主管誰啊？”
“他你還不知道，鈦星製造的漢莫，那王八蛋，出了名的吝嗇鬼也不把我們當人看。不過鈦星製造的其他主管也都一個鳥樣，遭瘟的王八蛋。”台下的人嗡嗡的說著，胡裏昂也聽在耳中。
“弗耶格，抱歉你失去了一位好友，對我來說也是一樣，但我並不知道他家中的狀況，不過既然我知道了，我認為我應該幫助他，我會從想辦法聯係到他的遺孀，並盡我所能的幫助她們。”胡裏昂大聲的說著，眼中也盡是淚水。
“謝謝你，謝謝，我替廓爾西喀的一家人，謝謝你。”弗耶格扶胸致意。
胡裏昂用袖口擦去眼角的淚水，然後麵向眾人：“但我這次來是為了完成廓爾西喀最後的遺願，有一次閑聊的時候，那個老小子跟我說，他有錢了要讓家人生活的更好一些，而且他也要幫助其他人，而大家猜猜他最想要幫的是誰？”
此言一出，下麵議論紛紛，有人說是朋友，有人說是父母，也有人說是自己小姨子。這倒是讓之前悲傷的氛圍輕鬆了不少，但胡裏昂一一搖頭。
“好吧，大家全部都猜錯了，或者說全部都小看了我們的廓爾西喀。”胡裏昂搖著頭到，然後給自己點了一支煙，雖然在公共區域禁止吸煙，但是這地方執法隊絕對不會管他，而一些地球有煙癮但來到火星被強製戒煙的人來卻眼睛都直了，胡裏昂非常貼心的又從口袋裏掏出幾包煙給下麵的人散發下去，然後叼著煙轉頭對一邊的酒館老板說道：“抱歉啊，換氣係統功率最大，電費算我的。”
接下來迎接他的就是歡呼和尖叫，胡裏昂努力的擺手，示意大家安靜：“廓爾西喀，我和弗耶格共同的朋友，他最大的願望不是要什麽好吃的好喝的，又或者找一個大屁股妞度過幾個難忘的夜晚，他想到的是你們。”
胡裏昂一隻手夾著煙，然後雙手向外，仿佛一個慈父要將所有生靈都攬入懷中寵溺一番，如果這個時候有那麽一束燈光照在他的身上，那必然是一張飽含藝術色彩的畫作。
沒等下麵的人開始議論，胡裏昂用比剛才更大的聲音說道：“沒錯，就是你們，我的朋友們，他說如果自己有一天暴富了，就一定要請大家喝上三輪耶穌之淚，沒錯，三輪！”
胡裏昂的手在空中比劃著一個三又或者一個ok，而台下在一個酒鬼發出一聲發自靈魂深處的那一聲“哦耶”之後，所有人都興奮的大口大叫，如果酒館的房頂是一層鐵皮，那房頂肯定會被這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掀到天上。
“但是，但是，聽我說朋友們。”在說完好事之後說但是，那就絕對是壞事，這是所有人類的共識，這讓台下人的激情瞬間消散，毛都不剩，看所有都麵露失望，胡裏昂笑著吸了一口煙，然後將煙頭踩滅：“但是，我剛才說了，我是一個中國人，我信奉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句話，他的遺孀我來幫助，而他的願望，我來幫他實現，今天這三輪耶穌之淚，我來請！”
在短暫的沉寂之後，酒館中爆發的歡呼比之前更要宏大，一旁的老板就仿佛停到了發令槍的短跑運動員，嗖的一下重回櫃台，然後將一旁還在呐喊的服務員抓過來和自己一同打酒，很快，酒杯不停的送到每個人手中，歡呼聲也變成了哈哈大笑和各種嘈雜的言語。
胡裏昂舉起酒杯：“大家，我最後說一句話。”酒館也瞬間安靜，畢竟誰請喝酒誰老大這種話在任何場合都是絕對的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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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廓爾西喀！敬工人！”這聲音從不同的嘴裏說出來，但音調和語速卻如同一個頂天巨人口中發出的洪鍾大呂之音，穿透了那金屬棚頂，穿透了一層的公司總部，也穿透了維係生命的防護罩，就算是在寂靜的宇宙中，依然能夠聽到他的回聲。
這次事件之後，胡裏昂也為兩個受重傷的工人完成了自己樸實的願望，這也讓白肩膀們以和胡裏昂說過話為榮，每一個白肩膀都渴望胡裏昂把他當朋友，而幾個諸如許願使徒、工人之友、勿忘者等稱呼也紛紛的被安在胡裏昂身上，隻不過這都是後麵的事情。
“下次這個破活別找我。”在一個隱秘的地方，那個之前起哄的倒黴蛋擦掉臉上的油汙，露出了凱特的臉，他正一臉幽怨的看著胡裏昂，因為按照之前的計劃，他附近的幾個人會出演嗬斥，然後他的戲份結束了，但凱特前麵一個虎背熊腰的斯拉夫大媽聽到之後，直接怒目圓瞪，然後直接甩了凱特一個大嘴巴，這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的錯我的錯，回頭我收拾那幾個貨，對了耶穌之淚喝了嗎？感覺怎麽樣？”胡裏昂連忙賠著笑，然後開始轉移話題。
“我知道為什麽叫這個名字了。”凱特有些無語的說道，他的一邊臉現在有些浮腫，而當他回味那個酒的味道時，卻讓他嘴角抽搐，這滑稽的場麵讓胡裏昂差點沒笑出來。
“這他媽哪是酒啊，耶穌喝了也得哭。”凱特嘟嘟囔囔的說著：“你也真的是厲害，一口直接悶了，佩服啊，看來上麵選你來辦大事，是有原因的。”
“哈哈哈，晚上喝點好的，漱漱口。”胡裏昂笑著回答道，雖然他說的如此輕鬆，但他的內心卻仿佛有人在心髒上生生撕開一道道血淋淋的傷口，這倒不是因為工人們喝那種像是嘔吐物一般的酒水，而是他回想起了之前喝老紮比聊天的時候老紮比說的話。
“紮比，其實我不太理解，你也看到了，火星的生存環境不如人意，雖然船票很貴，但是熬幾年怎麽也能回去吧？”
老紮比的眼睛還是和之前一樣，沒什麽神采：“不怕您笑話，回去？回去幹啥啊？住在爛窩棚裏麵嗎？”
胡裏昂知道老紮比還有話說，他默默的給紮比遞上一根煙，在點上之後，自己也來了一根，老紮比抽著煙，表情上來看美極了，但他眼中的光卻更暗淡了些。
“胡先生，老頭子今天有點話多，您別介意，我其實小時候過的還算不錯，有個家，我老爸老媽對我都挺好的，我爸是幹建築的，每天回來都一身灰但是賺錢多，我媽呢，就在家門口擺了個小攤子，幫人補補衣服，然後縫點手工用品，我那時候每個月還能吃到一塊巧克力呢，在我們小夥伴眼裏，我可神奇了。”老紮比又吸了一口煙，然後看向胡裏昂，胡裏昂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他笑著露出那如齒輪一般的稀疏牙齒繼續自己的回憶。
“您別看這防護罩就這麽大，但是樓確是改了拆，拆了蓋，活肯定是不缺的，可是這沒幾年，有個叫恒億集團的公司，開發了一個能夠自動蓋樓的那麽個機器，聽說是老大的一個3d打印工程機器，那東西蓋樓的速度嗖嗖的，一台機器幹一天的速度頂20個工人幹一周，後來呢，後來我老爸就被辭退了，但是他除了會蓋樓之外啥也不會啊，但是您看這日子還得過不是，就開始去我們城市的那個叫什麽馬具橋，對馬具橋，和那些一樣沒工作的人搶活計，每天早晨五點就得到那，去晚了就屁都撈不到，有時候好一些，幹一天賺的錢能換十來個能量棒還有點能量粥，有時候就是白區，還得搭上來回的路費。”老紮比的眼睛說著有點紅，胡裏昂在一旁聽著，他掐滅了手裏的煙，但他什麽都沒做，他也知道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老紮比輕輕的揉了揉眼睛，因為他不敢用力，老紮比之前說有一次不小心將那個廉價義眼和自己的眼眶給揉開了，那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他疼了好幾天，最後硬是挺到發薪水的日子，然後采取一聲那裏麵重新做的接合，但上個月基本是白幹了。
“後來，家裏來了個叔叔，說是我媽媽的朋友，每次他們說談事情，就把我攆出去讓我去外麵玩，但是後來家裏確實生活也好了一些，媽媽也能穿上新衣服，有一次我們還買了肉，那大肥肉的滋味，嘿，美得很啊。”老紮比不好意思的伸出手，示意再來一根，胡裏昂笑了笑，給他繼續點上。
“隻不過這後來啊，我發現不太對勁，那個叔叔來家裏的時候，我聽到房間裏我媽在大喊大叫的，我以為他們打起來了，我嚇壞了，我就趕快給我爸發通訊，然後就是我這輩子每晚做夢都夢到的那個場景，我老爸回來了，然後開門，我就躲在門外麵，我隱隱約約的看著我媽和叔叔在撿起地上的衣服，我老爸跟他們吵架，推搡，然後就帶起來了，我媽攔著我爸，不讓我爸打人，說我們賠不起，我們得生活這種話，我當時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但是我知道當時生活好了，有肉吃了。”可能是連續抽了兩這支煙，老紮比咳嗽了兩聲。
“我老爸這人吧，是個好人，愛憎分明，也很正直，但這種人一般脾氣不怎麽好，他後來從桌子上吵起來一個東西，是什麽我也記不得了，後來就是血，深紅色的，那味道不怎麽好聞，那個叔叔躺在地上，我媽趴在桌子上，跟睡著了一樣，我爸站在那，手裏捏著那個紅色的東西，後來警察來了，我爸被帶走了，他也沒跟我說話，就向被拎起來的小雞仔一樣，被帶走了，然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後來喪葬公司的來了，說要幫我安葬母親，我還挺謝謝他們的，但是他們說得花錢，我說我沒錢，然後他們就開始跟我說什麽，啊，你不安葬你的母親，她的靈魂就無法變成天上的星星什麽的，後來我說你看家裏有什麽值錢的，可以換，他們拿了一個合同，說簽了就能安葬了，沒錯，確實安葬了，我家房子也沒了，嘿嘿，您看，胡先生，人這一輩子，不就是就這樣嗎？”說完這些話的老紮比，表情依舊那麽木然，這件事在他現在的看來，卻已經和自己每天的工作沒有區別。
“抱歉，紮比，我不應該問這些的。”胡裏昂此刻很難受，他自己討厭這種難受。
“嗨，您看我這個記性，您剛才問，我為什麽來火星，因為我小時候怕蟲子，每次有蟲子從我眼前飛過，我就會被嚇一跳，我媽總幫我驅趕那些爛蟲子，還會一邊趕著一邊喊：臭蟲子，離我的小紮比遠一點。”老紮比非常珍惜的吸完最後一口煙，然後將煙頭放在滅煙處：“火星好，火星沒有爛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