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清清朗朗,傳遍大殿:“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馬蹄聲碎,喇叭聲咽。”


    .......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她念得不快,畫得卻行雲流水,詩畢,畫亦好了。


    侍者將她的畫從桌上拿將起來,展示在眾人眼前。


    隻見一輪殘陽之下,黃沙漫漫無邊,一把卷了刃的長劍插在黃沙之中,劍上的紅巾隨風飄舞,恰似女子的最後一絲溫柔。


    讓人不由想起馬革裹屍的將軍!


    “嗬!”


    林霜譏諷:“你這畫得也太簡單了吧!”


    莫十初看向靖王:“聽靖王殿下說,他的部下,多是有妻兒的。”


    “而那些軍人,一入軍營,便如斬斷前塵。軍營裏的生活很苦,他們日夜訓練,行軍過程中,糧草不足的情況下,還要吃草根、啃樹皮。”


    “運氣好的,打了勝仗三五年得歸,與家人團聚;運氣不好的,為國捐軀,死在沙場上,甚至屍體殘缺,不能運送回家。”


    時雲琛突然被她提起,迅速看向了她:他有和她說過這些話嗎?有嗎?


    這鬼丫頭,說起謊話還真順溜。可他聽見她崇拜將軍的話語,怎麽心裏還有點兒小激動呢?


    “我敬佩他們,因為若沒有他們舍棄小家,組成了咱們大齊的軍隊,咱們便無法和周邊小國坐著談判,甚至要如很多年前一樣,麵對燒,殺,搶,掠!”


    “一個國家的崇拜對象,應是軍人,應是武力。”


    “因為,當你麵對敵人,拳頭才是硬道理!”


    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在場的武將,已經肅然起敬。


    這種風花雪月的場合,還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為他們這樣的武將發聲。


    再看那幅畫,殘陽、紅巾、黃沙、卷了刃的長劍.......


    當真是好一個“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緊接著,雷鳴般的掌聲響起。


    “說得好!”


    “不愧是王妃,氣度非常人能及!”


    “是該重武了,不能寒了武將們的心呐!”


    而時雲琛,看她看得呆了——他原以為她隻是生性機敏、足智多謀,沒想到,她能理解一個國家的根本建設,還有武將的心酸。


    今日這番話,當真是說到了他的心坎!


    莫十初感受到時雲琛的目光,亦看了他一眼。


    “莫十初。”


    時風震出言,拉回莫十初的目光。


    “哈哈哈!”


    齊景帝從發愣中回過神來,大笑讚揚:“好一個‘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從前隻以為宸王妃醫術高明、妙手仁心,沒想到,竟有這等覺悟!”


    “朕早年也曾禦駕親征,宸王妃的這幅畫,這番話,讓朕頗有感觸,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


    “宸王妃,不錯!”


    “將這幅畫裱起來,裝在朕的正清堂,以振軍心!”


    什麽?


    莫十初沒想到竟能得此“殊榮”,愣了片刻,被宸王拉著一同謝恩:“多謝父皇。”


    珠玉在前,再無人表演。今年的彩頭得主,便是獨創新意,作為王妃表演的莫十初了。


    咳.......雖然,她借足了東風。


    原本林霜的書法舞也十分不錯,可惜,她剛表演完便被莫十初破壞了氛圍,反響不大。


    更何況,方才她衝著莫十初叫囂的一幕,已被眾人看在眼裏,林霜曾經賴在宸王府的醜事誰人不知?於是眾人不喜。


    ......


    酒過三巡,蓬萊殿的宴會到了尾聲,宸王夫婦去守鶴堂看望太後,時雲琛也遠遠地朝著守鶴堂去了。


    外麵火勢蔓延,膳房內已經濃煙滾滾、熱意蒸騰了


    林霜剛挨了林舒一頓訓,看見時風震和莫十初同行,後麵還遠遠跟著時雲琛,心裏的不安越發濃烈。


    “姑母,你說,靖王殿下幫她就算了,怎麽我感覺,表哥......表哥如今對她,也與從前不一樣了呢?”


    尤其是,今日很多時候,他們的手,分明是牽在一起的。


    舒妃語氣冷漠:“今晚你早點回去,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莫十初和時風震看過太後出來,天色已經很晚了,又有婢女前來,說舒妃請他們去重華宮坐坐。


    夜色昏暗,兩人朝著重華宮走去,氛圍寧靜。


    時風震看一眼莫十初,又迅速移開了目光。


    約莫太後也知道之前正清堂,林霜告密,莫十初露出守宮砂一事了,今日太後告誡他們二人,要早日為皇家添一個小金孫。


    她當時答應得挺快的,不過現在,又沒有了下文。


    她一貫愛撒謊的。


    “王妃娘娘。”


    眼看要到了重華宮,又有重華宮的侍者匆匆前來:“舒妃娘娘說,想吃禦膳房的點心,您是女兒家,想必更能知道舒妃的心意,不如......”


    莫十初看了一眼時風震。


    舒妃的意思,大概是想讓她去拿點心,她好跟時風震說關於林霜的事情。


    “好。”


    她看了時風震一眼,折身走了。


    因著今日蓬萊殿宴客,膳房食物還很充足,許是晚了,膳房沒什麽人。


    不過莫十初留了個心眼——舒妃叫她來膳房挑點心,或許會有壞心思,比如,在食物上做文章。


    “嗙!”


    莫十初正將一枚紅豆糕塞進嘴裏,膳房的大門猛地被人從外麵關上了。緊接著,外麵響起了大門落鎖的聲音。


    她察覺不妙,忙上前拍門:“喂!喂!”


    門的確從外麵鎖上了,透過大門,莫十初隻見兩個侍者模樣的人影,無視她呼救的聲音,匆匆跑開了。


    這是要幹什麽?


    看樣子也不像要汙蔑她與旁人有染,可將她一個人關在這裏.......


    可緊接著,她便發現,膳房冒出了滾滾濃煙。


    起先她還以為是膳房煮飯的火,可細看才發現,膳房的火,早熄滅了。


    是膳房外,膳房外的柴房著火了!


    這是舒妃的手筆嗎?這是早有預謀的嗎?!


    “來人呐!”


    “來人呐!”


    莫十初察覺不妙,不住地拍門。


    然而外麵無人經過,門更是結實得紋絲不動。


    膳房後麵是柴房,放著宮中燒菜用的各種碳類和果木,加上房屋燃燒,所以火勢蔓延起來很快。莫十初拍門的功夫,外麵火勢蔓延,膳房內已經濃煙滾滾、熱意蒸騰了。


    “咳咳!”


    莫十初被熏得眼淚直流,來不及求救了,忙將膳房的水缸揭開,用涼水將自己澆了個透。


    因為水涼,她不禁頭皮發麻,打了個冷戰。


    她能想到的辦法,便是借用膳房的火,將膳房的木門燒開,借機逃走。


    對!


    膳房的蠟燭便是火。


    思及此,莫十初不敢耽擱,忙忍著熏進來的滾滾濃煙,將一旁燭火上的燈籠罩子取下來。


    然而,她燒火的技術實在不好,加上渾身濕噠噠地,不一會兒,竟將那盞蠟燭弄熄了。


    濃煙熏得人喘不過氣,莫十初猛咳了幾聲,又看向禦膳房上麵,巨大的通風口。


    或許從通風口可以出去。


    屋子裏濃煙太大,幾乎不能視物,莫十初奮力搬來了膳房的桌子椅子,疊起來爬將上去,她還想費力往前,卻發現通風口被什麽沉重的東西堵住了。


    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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