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杜雲娘不卑不亢,“兩個無辜孩子性命換四海百姓溫飽,罪婦認為不虧。”


    何止不虧,皇上簡直大賺。


    “朕允了。”皇上幹脆答應,揮手寫下諭旨,讓公公當堂宣讀,擔保水生福寶在軍中的安危。


    直到聖旨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杜雲娘提著的心才安穩放回原處,和沈東陽交換一個視線。


    皇上即刻派人送來紙筆,命她當場寫下詳細方法。


    杜雲娘從善如流,執筆揮就,麵色平靜。


    一旁的沈東陽表麵鎮定,眼底卻隱隱透出來擔憂,再這麽下去,杜雲娘恐怕難逃一死。


    他眼睛飛快轉動,絞盡腦汁想救下她。


    這思考的功夫,杜雲娘已經迅速寫完,就連皇上都倍感驚訝,看了眼還沒燃盡的檀香,打量她的眼神越發深邃。


    “罪婦已完成。”杜雲娘神態自若地呈上。


    公公忙接過遞到皇上跟前。


    雖然皇上不是專業人士,但杜雲娘寫得井井有條,他竟然也能看懂,似乎隨便尋一個人來都能依葫蘆畫瓢。


    可見杜雲娘的功底。


    “這一手好字的確賞心悅目。”皇上拿到想要的,神情陡然一收,“但你勾結匪首,企圖亂朕朝綱,其罪當誅。”


    “來人,拖下去!擇日問斬!”


    他下達命令一氣嗬成,快到沈東陽來不及出聲阻止。


    羽林衛走上前,要將她拖出金鑾殿。


    “皇上!”


    “皇上!”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杜雲娘回頭與沈東陽對視,似有驚訝。


    皇上探究地看向沈東陽,眼神耐人尋問,“攝政王為何叫住朕?莫不是想替這罪婦求情?”


    不等沈東陽張口,杜雲娘主動接話,“回皇上,想必王爺隻是為了提醒您罪婦還有其他的才能。”


    “嗯?”皇上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揮手示意羽林衛暫時別動。


    “王爺再怎麽說也與罪婦在鄉間生活過幾個月,深知罪婦除了培育稻種,還兼顧農具研發、以及家養動物的培育。”杜雲娘信手拈來,聽得皇上一愣一愣的。


    但他還是捕捉到關鍵詞,“農具研發?家養動物培育?”


    杜雲娘眼神微閃,嘴角勾出一抹不明顯的笑意,繼續回答,“皇上稍微打聽一下便應該知道,罪婦村落的山頭被開發來種植水稻,皆得益於高轉筒車的改善。”


    皇上自然不太知道高轉筒車,下意識看向其他官員。


    那官員默默點頭,表示有這麽一回事。


    “除了高轉筒車,還有曲轅犁,以及一些罪婦尚未畫出設計圖的其他農具。”她娓娓道來,“至於家養動物培育……尋常雞鴨至少需要半年左右才能出籠作為食物,但罪婦可壓縮時間。”


    聽上去樁樁件件都事關民生,任何一個項目單擰出來都能讓民生得到極大改善。


    大臣們紛紛訝異,眼中滿是不信任。


    “這隻是你一麵之詞,朕如何能信?”皇上動心不已,但仍有顧慮。


    自他登基以來,朝堂動蕩不安,又逢收成欠佳,民間耳怨聲載道,若是能妥善運用好杜雲娘的法子,說不定還能挽回自己的名譽。


    沈東陽見有機會,立即上前,拱手道,“回皇上,臣與杜姑娘也算朝夕相處,她在當地名譽廣傳,臣可以擔保。”


    “且杜姑娘的能力遠不止於此,雞鴨稻種不過是她隨手拈來,皇上倒不如給她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也算是不浪費她的才能。”


    他言之鑿鑿,目光堅定,字字句句都是深思熟慮,仿佛非常清楚杜雲娘的能力,願意用生命為她擔保。


    此言一出,皇上陷入思考,沈東陽做事一向穩重,必然不可能因為女色便輕易出麵,難不成這杜雲娘真有過人之處?


    其他大臣亦是交頭接耳,低聲議論著。


    唯有杜雲娘意外地看向沈東陽。


    她是板上釘釘的死刑犯,膽敢為她擔保,哪怕是沈東陽也要三思,稍有不慎,便會被皇上定性為勾結山匪。


    沈東陽為何要向著她說話?總不可能他真的喜歡她吧。


    不等她想清楚,皇上似乎也有了答案,他目光深沉,在杜雲娘和沈東陽之間逡巡一番後開口,“既然攝政王親自求情,朕也可以給她一個機會。”


    “不過三月為限,既然你能壓縮雞鴨生長時間,便做給朕看。”皇上不會做虧本的買賣,答應給她機會,“若是三月期限到了,而你沒有交出答案,別怪朕無情。”


    “至於攝政王……若是她完不成,你與她同罪!”


    聽到前麵杜雲娘還在慶幸保下一命,但聽到最後一句,她的心陡然提起。


    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皇上,王爺他與此事無關,罪婦願用自己的項上人頭……”


    “朕意已決。”皇上打斷她,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沈東陽。


    頃刻間,杜雲娘想到一個詞“功高震主”。


    沈東陽年紀輕輕便成為攝政王,在邊關叱吒風雲,成為大軍的定海神針,要說民心,他可能比皇上更多。


    皇上因此忌憚也是情有可原。


    “臣遵命。”沈東陽不疾不徐地應下,沒有半點害怕心虛。


    “她所需一切物什由王爺打點,無需向朕匯報。”看上去似乎將這件事全權交給了沈東陽。


    杜雲娘眼神閃了閃,主動道,“罪婦家中有完善的裝備,請皇上準許罪婦回鄉研究。”


    “回鄉?好順便讓你逃跑嗎?”皇上驟然眯起眼,語氣中隱隱有了怒意。


    “若皇上不信任罪婦,大可派您的得力助手隨身看管,罪婦毫無疑義。”杜雲娘坦蕩地回答。


    誰都知道杜雲娘家在犄角旮旯,養尊處優的他們哪裏會主動請纓,思來想去,都想到一個人身上。


    “臣以為攝政王可擔當此任。”一人鬥膽開口。


    “臣附議。”


    越來越多的人附和。


    皇上陰惻惻的目光落在沈東陽身上,盤算著,終於點頭,“既然如此,那便由攝政王親自監管。”


    “臣遵旨。”


    早朝結束。


    羽林衛原本要押著杜雲娘先回牢中等候令下,但才出金鑾殿便被沈東陽攔下。


    “既然皇上已經開口,她便由本王帶走。”他身著四爪蟒袍,矜貴冷漠。


    礙於他的身份,羽林衛隻得鬆開杜雲娘,行了禮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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