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機發生在十一月下旬,程魚回來了。


    她進宮來瞧薑朝露,看到北三所的淒慘,立馬火冒三丈,提著一把鞭子闖了內務府,打得那些奴才,屁滾尿流的把青岡炭和各種好東西送來。


    “薑兒,你放心,既然我回來了,就常進宮來瞧你,不會再有人克扣你!”程魚抹著淚,拍著胸脯道。


    薑朝露先拉著她的手左右打量,擔心她闖禍:“你先管你,吳國那邊怎麽樣了?你好不好?你沒和清平君一起回來?”


    “蘇蟄自立門戶,稱秣陵蘇氏,想來你也聽說了吧。”程魚安慰她,拍拍她手,“蘇蟄受了傷,戚姬在照顧他,先生處理些善後的事,所以我就先回來了。”


    頓了頓,程魚拉她進屋,鄭重了顏色:“其實我先回來,是為著另一件事,也是蘇蟄和戚姬所托。”


    薑朝露關上門窗,微驚:“何事?能讓你冒著大風雪的,自己千裏迢迢的回來。”


    程魚拿出一個佛匣,打開來,裏麵灰礪般的東西,然後薑夕英的身世,上一輩的孽,薑攸和吳燕兩國的罪,被她娓娓道來。


    故事講完,屋內變為了死寂。


    薑朝露跑到案邊,咕咚咕咚灌了一整壺茶,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哪怕隻是聽故事,她也覺得一股惡心的感覺,揮之不去。


    亂世,如同地獄。多少人心鬼蜮,罪孽滔天。


    程魚將佛匣遞給她,語調不穩:“我把薑九帶回家了,葉落歸根,請你為她在燕國建一座佛塔,超度她。”


    “佛塔?”薑朝露想起亡魂有怨,確實有用佛塔超度的說法。


    程魚點點頭:“不錯,隻有你來辦。因為事涉兩國往事,程家和魏家到底是臣子,隻有你身為妃眷,如果能讓王上親自開口,誰都指摘不得了。”


    薑朝露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好,我來辦。隻是這件事還有多少人知曉?畢竟薑家當年封了口的。”


    “燕國知曉的,隻有我,你,薑攸,估計薑夕英本人。”程魚紅了眼,“但禳侯本人,我和先生都不打算告訴他,畢竟真相,太殘酷了……”


    是啊,真相比謊言更殘酷。


    刀是武將的命,大將軍的刀柄刻了一枚金小扇,是銀杏。


    用命去記一輩子的女子,誰能想到葬身在連真相都被篡改的罪孽裏。


    燕國的冬,下雪了。


    程魚闖內務府的事,自然鬧得沸沸揚揚。


    燕王也自然知道了內務府克扣薑朝露的事。


    於是宮裏壓抑的哭泣,在北風裏傳遍了三宮六院,據說內務府主事的奴才都沒了,悄無聲息的,屍骨都沒見著。


    姬照把原委說給薑朝露聽時,帶了愧疚,小心翼翼道:“是寡人不好,最近冷落你了,才讓那些奴才膽大包天的放肆。你放心,寡人命令給他們腳綁石頭,都沉江了……”


    言罷,姬照還像個孩子邀功,豎起三根指頭,信誓旦旦:“這種事,不會有第二次,寡人發誓!”


    北三所煥然一新。最近被那些嚇破膽的宮人當成了菩薩娘娘堂,別說青岡炭了,金的銀的都往裏麵送。


    薑朝露扔著手裏的珍珠,去逗架上的鸚鵡,笑:“妾年老色衰,後宮有的是貌美甚與狐妖者,不怪王上。”


    姬照急,要解釋,卻突然品出點意味,轉而大喜:“薑兒你是在吃醋麽?吃寡人和薑姬的醋?是不是,肯定是!”


    薑朝露瞥他一眼,往他懷裏倒:“妾就是吃醋,如何?”


    姬照兩眼一亮,將她抱住,手都有些顫抖:“好,好,我歡喜得很……你放心,寡人每次寵幸了薑姬,都沒有留……”


    薑朝露不吱聲,她才懶得管誰的龍種留了誰沒留,她滿腦子想的是怎麽開口,給薑九修佛塔的事。


    “薑兒,玉山的梅花開了,寡人帶你去看?算是內務府的事,寡人賠不是了。”這時,姬照的聲音從頭頂來。


    薑朝露當然答應了,合格的妃眷,當然不會放過魅惑君王的機會。


    燕王要帶禦妻薑姬去玉山賞梅,把盛寵的朝露夫人和生子的瓊瑤夫人都晾下了。


    闔宮風向頓時轉了個彎兒,薑家和羋家各種不滿,也被姬照壓了下來,總之狐狸精紅顏禍水,薑朝露的名氣倒是愈發大了。


    燕國雪飄,銀裝素裹,王駕一行抵達玉山,住進了行宮。


    玉山有溫泉,舟車勞頓,姬照首先來泡了池子解乏。


    縱是寒冬,池裏熱氣氤氳,半點都不冷的,突然一雙小手輕輕捏在他肩膀。


    “放肆……”姬照回頭見來者,立馬大喜,“薑兒?哪裏學的手藝,這些事讓宮人來伺候就好,你自己先去歇著。”


    薑朝露不答,隻是小手如水蛇,在男子肌膚上靈活的遊走,開頭還是正兒八經的推拿,後來就變了味兒。


    姬照也察覺出來了。小手已經很熟悉他,就在某些點畫著圈兒,打著轉兒,故意的挑火星子。


    姬照清清嗓子,語調微微變了:“薑兒……不要鬧。”


    “這裏隻有王上和妾,沒有另一個薑姬,也沒有羋姬了呢。”薑朝露裝出吃醋的語氣,小手不停。


    姬照笑意彌漫開來,轉頭來看她,目光饜足:“薑兒,你就是吃醋了,就是。”


    薑朝露眉梢一挑,小手在某個點深深一掐,姬照表情一變,混雜了痛和痛快的表情,都在點火了。


    狐狸精,真的是功力高深莫測,不怪君王不早朝。


    姬照勉強忍住,抓住她小手:“明晚好不好?今天趕了一天路,實在太累了,薑兒也好好睡一覺,明晚寡人一定陪你。”


    薑朝露一聲嬌哼,從旁邊拿過準備好的鹿血酒:“聽說喝了這個東西,就會有勁了,妾倒是不累,王上莫非還不如妾?”


    鹿血酒,確實有那方麵的功效。


    但因為不是走正常路子的,對身體有損,所以為大內所禁,也隻有行宮這種外麵的地兒,才能帶得進來。


    故姬照明白鹿血酒的損害,還在遲疑。


    薑朝露哪裏肯饒過他,小手掙脫,更不規矩了,伸進水裏就往某個部位去。


    姬照理智崩潰了,奪過鹿血酒一灌,就嘩啦出水,攔腰抱起了薑朝露。


    ……


    鹿血酒的功效確實厲害,行宮徹夜的鶯啼燕鳴。


    玉山大雪紛飛,春意爛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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