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粒粒繼續逐字逐句念道:


    “我以後一定聽話,做師父的乖徒弟!”


    房門吱呀一聲響,瞿瑾連忙將手裏的紙都藏到身後。


    藍粒粒更是老老實實的低下腦袋,一副誠懇認錯的模樣。


    蔡公公的腳步很輕,他背著手站在藍粒粒麵前,歎了口氣,


    “聖旨已下,啟程回京吧。”


    藍粒粒抬起頭,抓著他藍衣的衣服下擺來回搖晃,嘿嘿傻笑說:


    “師父別氣壞身子,你會和我一起回去吧?”


    “你說呢?京城豺狼虎豹,我怎麽放心讓你一人麵對。”


    藍粒粒沒有起身,一把抱住蔡公公的膝蓋,


    “師父對我最好了!等京城的事忙完了,徒兒就陪您回來養老!”


    蔡公公冷哼一聲,


    “就怕我這把老骨頭,會先被你氣死!”


    瞿瑾從窗戶探出腦袋,


    “您老跟著去可真是太好了,就她這說風就是雨的性格,我還真怕自己管不住,真是一會不見就會鬧出事。”


    藍粒粒利索的站起身子,一點都沒有膝蓋快要廢掉的樣子,她嫌棄的白了瞿瑾一眼,


    “你去京城幹什麽?你走了這兒的生意怎麽辦?”


    “愛怎麽辦怎麽辦,反正我要去京城。”


    藍粒粒嘖了一聲,這人怎麽還沒死心。


    算了,她自己吃粥,總要讓別人喝點湯才行。


    仔細想想,瞿瑾也挺慘的,兩輩子加起來都多大歲數了,好不容易看上一個,人家還對他不感冒。


    為愛瘋狂到千裏追夫,確實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蔡公公倒是有不同看法,


    “京城是全國有錢人最多的地方,不如順便把生意開過去,正好可以讓人知道,你不是什麽隻會種地的農家女。”


    藍粒粒立刻奉承,


    “師父就是高瞻遠矚,徒兒沒您不行呀~”


    蔡公公推開在自己肩膀上撚來滾去的腦袋,


    “行了,你趕緊去忙糧食的事吧,收拾行李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謝謝師父。”


    藍粒粒高聲應道,隨後想起什麽,說道:


    “我打算帶上沈耀,讓他去京城讀書,另外小小和沈流就留在這裏。”


    蔡公公點點頭,


    “嗯,她畢竟和你不同,不適合出現在京城。而且如今已經嫁為人婦,不適合再留在你身邊。”


    藍粒粒可沒想這麽多,主要是她發現小小最近的胸部更加豐滿了。


    她懷疑小小是有了小小小!


    當五福著急忙慌的跑進院子時,才發現藍粒粒和蔡公公已經和好如初,他停下來喘了半天粗氣,才埋怨的看向瞿瑾,


    “同樣都是師父,你就是這麽騙我的,姐姐不是好好的嗎?哪裏就被蔡爺爺打的連路都走不了?”


    瞿瑾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是你聽錯了,我明明是說她跪的太久,連路都走不穩。對吧,大粒?”


    他衝著藍粒粒使勁眨眼睛。


    藍粒粒想起還是多虧瞿瑾幫忙,蔡公公才肯出來,於是十分義氣的唉喲唉喲起來,


    “我腿麻了,唉喲,師父,你快扶我一把。”


    蔡公公揮揮衣袖,回到房裏關門,哢噠一聲落鎖。


    藍粒粒一個人穩穩的站在原地,沒有一絲晃動。


    五福氣成了包子臉,想要直接從開著的窗戶爬進屋裏找瞿瑾理論,瞿瑾快他一步也是關窗落鎖!


    ……


    隨後的一段時間裏,藍粒粒每天都待在田莊,心痛的看著陳知府帶領衙役將糧食一車車運走,然後拉到衙門低價售賣。


    瞿瑾出了個限購的主意。


    每次每戶隻能購買五天的口糧。


    每天衙門口都排著長長的隊伍,將整條街道都圍的水泄不通。


    陳知府出動了所有的衙役。


    開始幾天,大家生怕買完這次就沒有了,總有鑽空子想要重新排隊的人。


    可是衙門的花名冊擺在那,哪戶人家買了,都勾畫的清清楚楚。


    陳猛終於在老百姓麵前第一次展示出他作為武將的凶悍,


    “不守規矩的,以後都取消他買米的資格!再有蓄意搗亂者,休怪本官無情。”


    一聲大吼直接傳到了街尾。


    擁擠的人群中,有幾個男子隱晦的對視一眼,各自離開。


    卻沒發現身後悄悄跟蹤的人。


    當糧食派發到第六天的時候,也就是有人開始來購買第二輪糧食的時候。


    其他糧商終於不像一開始那麽淡定了。


    他們查到這些大米是藍粒粒提供的。


    那人去年才擁有大批土地,她手裏應該不會有太多儲存。


    然而衙役每天都會從城外運來幾車糧食,早就超出了他們估算的數目。


    最直接的影響就是他們店裏已經無人光顧。


    原本每天雖然提供的量少,但是城裏總有些富商會派下人來搶購,所以,他們賺的一點不比從前少。


    可是現在……


    眼看著秋收一天天臨近,原本應該越加絕望的百姓如今反而一臉輕鬆。


    他們的要求其實很簡單,顯然官府沒有不管他們的死活,這就夠了。


    他們看到了希望,但是借機發財的糧商卻一天天絕望起來。


    糧食賣不掉,要麽降價,要麽砸在手裏。


    讓他們痛下決心的另一個原因是,藍粒粒開始轟轟烈烈的收莊稼了。


    陳猛恨不得每天扯著嗓門在街上喊這件事。


    不同於其他人的顆粒無收,她的旱稻盡管長勢不如去年,產量也明顯下降,但是畝產依舊在百斤,比起普通水稻隻少了二三十斤。


    除此之外,她名下的旱地裏還種著耐旱的玉米等作物。


    眼看著新糧就要下來,手裏的糧食勢必要砸在手裏。


    有第一個糧商堅持不住,就會有第二個。


    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隨著秋收的到來,原本預料中不可避免的動蕩卻消失於無形。


    隨著揚州做出表率,全國各地的官府紛紛抓緊機會開倉放糧。


    盡管同樣都是限購,這些力量加起來依舊壓垮了暗處的陰謀。


    糧商齊家的主宅書房,地上滿是碎落的瓷片。


    怪異的是,作為家主的齊智正跪在地上,腦袋低垂,肩膀微微發抖,袖子下雙拳緊握。


    一名黑衣男子哪怕蒙著半張臉,依舊能看出他的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她一個無知婦人,怎麽會有那麽多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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