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瀾冒著時刻被便衣盯上的風險,小心翼翼地在朱家大宅門外轉了三圈。


    天馬上就要亮了。


    他除了撿到一雙朱涓涓的拖鞋,並未看到更有價值的線索。


    正打算往回走,啟瀾忽然瞥見路邊有一串若隱若現的小小爪印。


    “這個小腳印好熟悉啊......”


    他腦海裏浮現出小白狗的樣子,心裏也多了幾分牽掛。


    自從那天天不亮離開棲身的小客棧去華夏酒店做糕點,就再也沒回去過了。


    小白狗在那個客棧裏,會不會自己跑了?


    啟瀾迫切地希望它能跑掉,去哪兒都成,隻要活下去。


    留在那裏,恐怕早給客棧的老板和小夥計給做成紅燒狗肉吃了。


    他正想得入神,完全沒聽到身後不遠處清晰傳來一陣陣汽車的喇叭聲。


    喇叭聲越來越大。


    一個年輕男人不耐煩地喊:


    “喂,前麵的人別擋路!”


    “聽到了沒有,我說你不是耳朵有病吧,喇叭響了這麽多次都不動!”


    吼了好幾下,啟瀾才聽到他在說什麽。


    “聽到了,這就讓。”


    他沒有轉身,抬腳往路邊閃了閃身子,算是讓路了。


    車上的人是誰,要到哪裏去,和自己有個屁的關係。


    偏偏老天非要他管管這個閑事。


    隻聽得那輛汽車轟隆一下從旁邊閃過,沒有拐彎,如貓一樣匍匐在朱家大門口。


    啟瀾不免警惕起來,怕是有人來朱家找麻煩。


    他躲到一個較為隱蔽的角落,裝成小解的路人,悄悄往汽車的方向看去。


    車門開了,先跳下來一個男的,肩寬腿長,皮膚小麥色。


    一身西式風衣加皮靴,二十五歲上下。


    他覺得那背影有幾分眼熟,正努力伸長脖子想看對方的正臉,卻聽到那人喊:


    “朱小姐,到了,我扶你下來。”


    啟瀾目睹朱涓涓從那車裏無精打采地站起來,那男人的手伸過來,穩穩支撐著她的肩膀。


    啟瀾不敢相信是真的。


    努力擦了擦眼睛,想確認是幻覺,卻看到他們一起並排站到了門前。


    看他們的背影,倒還覺得般配。


    啟瀾狠狠擰了自己的大腿:“我都在想啥呢,腦子壞了。”


    失落的感覺一下就爬上了心頭。


    “我的涓涓姐可能真的不喜歡......啟江哥哥。”


    一想到這裏,他更難受了,畢竟二哥都已經消失快一周了。


    眼看著啟瀾把他們歸為“男女朋友,”畫麵突然又反轉起來。


    那個男人先是對著朱家的門用力拍了一通,像三伏天拍西瓜一樣認真。


    大門沒反應,他也沒打算放棄,選了一處相對開闊的牆麵準備往裏爬。


    這時,啟瀾看到朱涓涓前來製止他:


    “秦先生,我家的牆下麵有大哥給放的機關,爬下去很危險的!”


    那人隻好不爬了,背靠著牆,兩人之間隔著三米遠。


    啟瀾看懂了。一點小高興冒出來。


    既然跟著涓涓姐回家,居然兩人都沒鑰匙?


    聽著她稱呼他的那個語氣,明明很客氣嘛,還沒“啟江”或“二少爺”聽著舒服哪。


    應該就是啟江哥哥的一個不識趣的情敵吧。


    啟瀾不禁努努嘴,不屑地笑了:


    一廂情願的家夥,人家不想讓你進門,還真敢爬!


    我家二哥可是出入自由,還能在朱家大廳裏吃涓涓姐燒的一桌子飯菜的。


    他一麵在心裏奚落這位厚臉皮的來客,一麵又蹲下研究地上的小腳印。


    越看越像自己的小白狗。


    他緊接著又撿到一簇新掉下來的小白絨毛。


    這下,有把握了,原來小白狗還真來這裏找過他。


    他手裏玩著那團白絨毛,在雪地裏蹲著看眼前的兩人隔著三米遠的距離繼續說話。


    “秦先生,你早點回去,出來太久劉警長會起疑心的。”


    啟瀾聽到這句話,渾身的汗毛豎起一半。


    這個男的居然是劉警長那邊的人,肯定也對他的通緝畫像日夜看了上千遍了吧。


    幸好沒大大咧咧地走過去自我介紹,不然等於找死!


    隻聽到那男人提高了音量,一字一頓地說:


    “我今天救你,是為了林覓小姐。”


    “你若有了她的下落,一定不要瞞我,我們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人!”


    啟瀾本來還在玩著白絨毛減減壓,聽到這兩句話,立即在原地炸毛。


    “難不成.....是我的。。。情敵?!”


    巨大的諷刺!


    啟瀾腳底一滑,險些跌倒。


    一開始還替啟江抱不平,搞了半天,是自己的。


    差點就把這情敵從眼皮底下放過去了。


    他一腳踢飛路邊的好幾塊石頭,平生第一次爆粗口:


    “去你娘的,誰和你一條船!”


    啟瀾壓低了聲音的罵聲和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水馬龍混一起,秦鋒完全聽不見。


    隻見他鑽進那輛烏黑的汽車,如同魔王入了洞穴,轉眼就隻剩下幾團黑煙在原地打轉。


    朱涓涓抬眼望著自己家的門,確定秦鋒走遠了,連忙去包裏翻鑰匙。


    她不過是賭了一把,騙他沒帶鑰匙罷了,說在三哥那裏。


    她把包翻了好幾遍,一無所獲,沮喪地一下子坐到門口的石階上發呆:


    鑰匙真的給弄丟了,還不知是丟在了哪裏。


    她的眼淚又來了,習慣性地從包裏拿了手帕,想擦擦。


    也不計較那帕子給章醫生擦過臉,選了相對幹淨的一角,不料剛掠過眼角,就有一股明顯的痛感襲來。


    “哎呦!”


    朱涓涓連忙揉眼睛,手心裏的帕子掉落在地。


    一聲微妙的響聲。


    一粒閃光的小扣子從手帕裏頭滾了出來。


    “奇怪,哪來的扣子呢?”


    她把這顆神秘的扣子拾起來,放在眼前仔細地看。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差不多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了。


    那一晚有個黑衣的少年一路追殺她,逼得她半路上躲進了章醫生工作的那家醫院。


    混亂中躲進一間沒關門的病房,在裏麵看到了一張美少年的照片。


    當時的床頭還擺放著幾件襯衫,真絲質地,上麵的扣子和眼前這顆一模一樣的。


    後來襯衣的主人回病房,在門外和這名刺客打了起來,她躲在房裏不敢出氣,直到刺客逃走......


    雖然那晚的月光很暗,她依稀看清了他的臉。


    再去看時,病房已空,她也沒法打聽到此人的去向。


    昨晚在牢房裏,她記得除了章文軒之外,還有一個躺在地上的男人。


    由於章文軒刻意遮住了那個人的臉,她隻看到了兩條長腿。


    然而,她想起了劉警長和章文軒之間的對話,基本也肯定了那個男人的身份。


    他是林覓的未婚夫。


    背負朱家兩條人命的嫌疑犯。


    其餘的職業是什麽,家裏是什麽情況,現在都是浮雲了。


    最大的問題是,他是她到目前為止最有感覺的一個神秘男人。


    若說當初在美國看到秦鋒時,是處於一種朦朧的好感,


    那麽眼前這顆紐扣的主人,則是她成年後迎來的第一次愛情。


    朱涓涓望著越來越亮的天空,感到頭大,胸悶,又有一種莫名的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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