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景,真像極了《西遊記》裏,小妖捆了唐三藏,嬉皮笑臉地探個頭:


    “大王,殺還是不殺?”


    在朱涓涓看來,自己雖沒有吃了讓人長生不老的體質,好歹也成了一條擺在案板上的魚了。


    她緊緊攥著給章文軒擦過嘴角的那條手絹,一直攥得要滴出水來。


    “少爺。您給個話,晚上還有很多事要辦呢!”


    人見人恨的小妖又開始作祟。


    “魔頭”則在她身邊來回踱步,好像是在琢磨是清蒸了好吃還是油炸了可口。


    這一分一秒真的好煎熬。


    涓涓恨不得直接撞牆死了算了。


    不知是第幾根香煙燃盡。


    屋裏彌漫著煙草味。


    混合著窗外進來的冷空氣,涼透了。


    “來,把燈開了!”


    秦鋒總算說了句話。


    獄警遵命,拉了那開關繩:“哧溜!”


    房間又亮了。


    涓涓往後退了好幾步,背抵住了冰冷的牆。


    黑暗給驅趕到窗外。


    刺眼的黃光直掃過來,她受了點驚嚇,倉促地捂住了雙眼。


    “朱小姐,我想和你玩一個投硬幣的遊戲。”


    秦鋒把手中的錢包變魔術一樣打開,還真摸出一個銀元來。


    “正麵是生,反麵是死。”


    獄警見狀,眯著雙眼,點頭附和道:


    “我們局長家的少爺留過洋就是厲害,比一般人高明!”


    秦鋒把銀元遞到獄警麵前,笑了笑:


    “多謝誇獎。你投吧。”


    涓涓看到他那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在心裏一個勁罵他偽君子:


    “這個秦鋒,道貌岸然,骨子裏不也是一隻黑烏鴉!”


    “明明是一句話就能痛快決定的事情,非要拐彎抹角地折磨人。”


    銀元從獄警的那隻黑色的手裏彈到地板上,劃出一個利落的拋物線。


    隻聽得“哐當”一響,投銀元的任務完成。


    秦鋒搶先一步,兩指捏住那銀元,揚起臉,一字一句地說:


    “朱小姐,很遺憾。”


    “是反麵的。不要怪我。”


    說完,他收起銀元,朝那獄警豎起大拇指。


    “幹得漂亮。她的三哥現在在哪裏?”


    對方得到肯定,愈發來勁,又說出了原本劉警長禁止外傳的信息:


    “南邊柳樹村的大河道。過會兒我們的人就應該從那裏回來了。”


    秦鋒聽完,走到朱涓涓麵前,問:


    “我們先送你去三哥那,完事了再一起運到墓地去,如何?”


    涓涓憤憤地瞪了他一眼,低頭不予回應。


    秦鋒於是喊那獄警拿來繩子把她手腳都捆嚴實,眼睛蒙上厚厚的麻布,嘴裏也塞了布條。


    就連耳朵,也被插進去兩個香煙頭。


    她全程無抗議,隻由那淚水把眼睛上的麻布浸濕。


    當全身也被塞進一個布袋的時候,她體驗到了朱行遠經曆過的那種絕望和無助。


    這次,是秦鋒親自開車。


    隻帶了這個獄警同行。


    兩人從後門出去,加上此時人少,居然也沒什麽人看到他們。


    一路上布袋在顛簸,像極了煎餅在鍋裏拍來拍去。


    涓涓嘴裏塞了一大團布條,想吐又吐不出。


    “多虧丁浣和他分了,這男人的心比毒蠍還過分!”


    汽車在她罵累了的時候,突然一停。


    她感到有人在扯布袋,然後很用力地拖到地上,摩擦著凍得硬邦邦的土地。


    眼睛上依然給蒙得嚴嚴實實。


    但堵在耳朵裏的香煙頭在路上給顛簸得掉了出來,她能聽到聲音了。


    緊接著,她聽到獄警大喊一聲:


    “少爺,不好,我們的人被幹掉了!”


    “那她的三哥呢?還在不在袋子裏?”


    “不在,袋子給劃了很多刀,全是洞!”


    “你趕緊把這車開回去,我來滅口吧!”


    淩晨的河道邊,河流結了薄冰,四周都沒有響聲。


    秦鋒和獄警短促的對話,每個字涓涓都聽得真真切切。


    一個好消息加一個壞消息同時來了。


    三哥可能給人弄走了,也許不一定死了。


    但自己馬上就要被殺了,必死無疑。


    一聲慘叫在空曠的河道邊短暫停留。


    空氣中浮動著一層冰涼的血腥氣。


    她感到自己的身子變得特別輕,頭也暈的厲害,似乎是要死去了。


    然而一雙有力的手迅速地拔掉了她嘴裏的布條,解開了蒙在眼睛上的布。


    隻聽得噗噗的兩聲,捆住手腳的繩子也斷了,鬆散地掉落在地上。


    “睜眼看看!”


    秦鋒站在她麵前,抬手往一個方向指去---


    朱涓涓隻看了一秒,就忍不住原地哆嗦。


    眼中的景象遠非震撼兩字能夠形容。


    河道邊擺放著三具屍體。


    其中一個正是押送她來這的獄警。


    秦鋒將一把沾滿血的刀子在她麵前晃了晃,


    “朱小姐,我把這個人除掉了。”


    “在這開槍容易招來警察,我用刀砍的。”


    涓涓不敢看那刀,但秦鋒好像真的沒那麽壞。


    他應該是警察局裏最好的一個人了。


    “也不用萬念俱灰。你三哥看樣子是給人救走了,沒準還活著。”


    “我現在就放了你,驚不驚喜?”


    他從口袋裏掏出手套,戴好,拖住獄警的屍體用力丟下了河道。


    看得朱涓涓心驚肉跳的。


    “這個人的死亡時間和另外兩人不同,有經驗的法醫會看出來,我先處理處理。”


    “你現在可以和我把在牢裏不說的那些事講出來吧?”


    涓涓略有些遲疑,隻聽到秦鋒低聲催道:


    “我應盡的義務都已經完成。你現在應該和我坦白林覓小姐的去處了。”


    既然他把話說到這地步,該做的和不該做的都做了,就不要再瞞了。


    涓涓低聲地應了一句:“在我家。”


    不料秦鋒直接抓住她的胳膊,“把鑰匙給我,快!”


    她的手指給繩子捆得麻木了,隻好邊揉邊回答:


    “我今晚沒帶鑰匙,以為三哥不會外出的。”


    隻聽到秦鋒怒氣衝衝地抱怨:


    “你怎麽現在才告訴我沒鑰匙!”


    “現在警察在滿城抓林覓和她爸爸,我得趕緊去你家把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不過,抱怨歸抱怨,秦鋒打心裏感激朱涓涓收留林家父女。


    在這個時間裏,沒有誰比林覓和父親的處境更難,朱涓涓能收留他們,也是勇氣可嘉。


    朱家原本是安全的。


    如果不是朱行遠臨時急急忙忙趕去報案,如果不是朱涓涓拒絕簽字來對林家落井下石,晚上到黎明前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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