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沒事,噎著了。”


    林覓抬眼看了看父親,手裏的麵包咬下一角。


    林先生的目光落在門邊津津有味嚼麵包的小狗身上。


    這個小動物顯然是餓了。


    埋頭拚命地吞咽著食物。


    它的爪子在蒙塵的地板上拍下一行亂而有趣的腳印。


    “我把屋子打掃一下吧,太髒了。”


    他看到門邊有掃帚,決定打掃幹淨了再吃晚餐。


    夥計厚厚的鞋底摩擦著鬆動的地板,啪噠啪噠的過來。


    “今兒廚房沒多少剩下的了,湊合著吃吧。”


    “過會再送壺水來。”


    話音剛落,林覓的鼻子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蒜味。


    桌子上多了一碟蒜汁豆幹,一盤不超過五個的燒餅。


    再無其他。


    這就是“好夥食”。


    林先生搖搖頭,“先拿點水來,杯子兩個,好好洗一洗。”


    夥計懶懶地轉身,也看到了門口的小白狗。


    “咦,這狗不是好好的在房裏麽?怎麽跑出來了?”


    他蹲下,借著門的掩護,悄悄伸手去抓狗。


    不料狗兒靈活地一縮身子,跑了,抓了個空。


    夥計急急忙忙地追出去,邊跑邊喊:


    “三樓的那狗跑出來了,來人啊,快點抓住它!”


    店裏陸續冒出好幾個人,個個摩拳擦掌。


    堵門的堵門,拿工具的拿工具,扯繩子的扯繩子,鬧了幾番,小狗終於落網。


    有個廚師模樣的帶頭起哄:“做一頓肉湯!”


    小狗嗚咽著,被捆著吊住手腳。


    林先生把門關上。


    屋裏靜了下來。


    林覓再也按捺不住,撲到父親肩頭大哭起來。


    “爸爸,那隻小狗,和啟瀾的狗一模一樣......”


    林先生默默地聽著,等女兒哭不動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


    “人都有生的一模一樣的,何況小狗呢。”


    “以後我們安定下來,養一隻。”


    林覓擦著眼淚,“不養了。我心疼小狗會被吃掉。”


    父女兩人剛要吃這頓粗茶淡飯,門外又亂成一片。


    “砰砰!”


    “哐當!”


    接著傳來一聲熟悉的怒吼:


    “你們誰敢吃了這狗,我就一槍打死誰!”


    林覓的心突突地亂跳一頓。


    是他來了?還是自己被打擊多了幻聽了?


    她跑到門邊,貼著耳朵,激動地聽外麵的動靜。


    這聲音,真的是秦鋒的。


    可是,他怎麽找到這裏來?


    他又為何要救這隻非親非故的小白狗呢?


    莫非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林覓想知道更多,不顧父親的勸阻,開了門就往外看。


    她借著昏暗的光線掩護著自己,悄悄地查看樓下的響動。


    店裏的正中位置,秦鋒手中的槍閃著寒光。


    他的頭發比往日有些淩亂,額前掛著一些雪化後的水滴。


    與他隔著快兩尺的地方,站著個打扮偏成熟的少女。


    一頭新做的波浪,別著兩枚鑲玉的發飾。


    何詩安把嚇焉的小白狗抱在懷裏,輕輕地撫摸著。


    “看來這是啟瀾的狗無疑了。”林覓暗想。


    可是,以二人的身份和地位,秦鋒和詩安怎麽會來這個地方?


    “我不能讓他們認出來。”


    這麽想著,林覓貓著腰,小碎步潛回房間。


    林先生是真餓了,也真累了。


    他已經把燒餅豆幹一掃而光,幹吃的。


    夥計送的水,遙遙無期。


    “爸爸,我們小心,剛看到詩安了。”


    她湊近父親耳邊小聲說,


    “不要被她認出來,否則我們就跑不掉了。”


    林覓擔心屋裏點燈會有人進來,趕緊用力把好不容易點的燈吹滅了。


    這間房本是雜物間,無窗。


    滅燈了屋內頓時漆黑一片。


    這下,就隻能靠著父親,小心地聽外麵的響動了。


    注定了求安靜而不得。


    詩安的高跟鞋聲嗒嗒地由遠而近。


    林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處:她莫非要破門而入麽?


    哎。本來就是破門。


    詩安恐怕隻要一腳就進來了。


    林覓摸到了一條斷腿的凳子。


    萬一詩安進來,就讓她好看......


    正胡思亂想著,不遠處傳來鑰匙的響動。


    高跟鞋的聲音變小了。


    詩安和秦鋒跟著夥計進了另一處房間。


    這是顧啟瀾從學校辭職後落腳的地方。


    詩安來過一次,還偷拿了那串紫玉金珠項鏈,自然認得路。


    然而林覓是不知道這裏的。


    詩安一進門,就不耐煩地催那夥計把屋裏的煤油燈點亮。


    “快點,這間房難道就不能安個電燈嗎?太暗了!”


    “小姐,我們這就隻有三間客房是有電燈的。這房間價格中等,有煤油燈已經很好了。”


    秦鋒一言不發,待詩安把夥計遣走,才慢慢開口。


    “這房裏住的是你朋友?他還回來嗎?”


    “你急什麽呢,我朋友沒找到呢。他的房裏顯然已經給人翻過了。”


    詩安把床上亂亂的被子和衣服疊了疊,算是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秦鋒看出她對這個房間住著的男生有別樣的感情,也不挑明。


    但她疊衣服的笨拙和故作老練,讓他好幾次笑出聲來。


    “秦先生,我累了,要睡覺,你明天再來找我吧。”


    詩安一麵往床上坐,一麵下了逐客令。


    秦鋒一臉不悅。


    “你太不講信用了!”


    “你讓我幫你找你失蹤的朋友,你得幫我找林覓,這才算公平交易。”


    詩安一時無言以對。


    林覓現在在哪,是死是活,她真的一無所知。


    但為了讓秦鋒幫她找顧啟瀾,她得騙著他,這個戲還要繼續編下去。


    “秦先生,我們明天再聊,我還知道林覓幾個好朋友的住址......”


    何詩安的老練,在他眼裏就是小孩子的把戲。


    他的智商讓他鄙視這種小孩子自欺欺人的遊戲。


    “桌上有筆,有紙,白紙黑字寫了給我,我自己去就好了。”


    詩安:“我不會寫字了,今天在酒店給個刺客襲擊了,下午好不容易才醒過來。”


    秦鋒:“你.......”


    二人的對話,聲音不算小,加上離得近,差不多都給林覓聽去了。


    黑暗中,她無法看清父親的臉,也無法判斷林先生是不是也聽到了這些話。


    輕微的鼾聲,陸陸續續地傳入她的耳朵。


    擔心多餘。


    林先生不知何時已經睡熟。


    林覓的頭枕著父親的胳膊,閉上眼睛,頭腦卻比白天還要清醒。


    她徹底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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