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


    門又推開了,紀初棠微紅的眼眶詫異的轉過去瞧,進來的是眼眶紅腫的紀母。


    紀母和淑妃娘娘在閨中時就是好友。


    後來又成為了姑嫂關係。


    感情一直非常要好。


    紀母強打著精神,端著一盅燉湯,走到紀初棠旁邊,將那盅湯放在書桌上。


    脾氣難得溫和,溫聲細語:“泓郎,書房待一天了,身子熬垮了可不行,淑妃娘娘她還需要我們,你可不能倒。”


    紀泓掩麵抽泣的手一僵,好半晌挪開,哭的涕淚橫流的男人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我曉得了,夫人,你可要早點休息,今天我宿在書房,不必擔憂。”


    即便內心十分痛苦,可是紀泓留給夫人的仍然是笑臉,也擔心自己的情緒影響夫人,所以他甚至不敢回屋睡。


    紀母瞧著心酸,控製不住眼淚掉下來。


    隨後絲毫不停留,捂著嘴離開書房,一家人都懷著悲傷的情緒,又怕把難過帶給對方。


    紀初棠在紀父這裏得到的信息並不多。


    隻知道宮裏突然傳來消息。


    淑妃娘娘被打入冷宮,三皇子也被斥責禁足,而謀害太子的言論完全是因為太子妃對三皇子毫不客氣的橫眉冷對後。


    被有心人傳出來的。


    至於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經過到底怎麽回事,不得而知。


    而皇上對於這件事也是避而不談。


    甚至連今日的早朝都沒有上。


    她兄長還在外求學,並不是上京的書院,而是一位民間大儒開創的書院——萬相書院。


    萬相書院坐落於其他郡,離上京差了上千裏的距離。


    上京的事還沒有這麽快傳出去。


    隻是當她兄長知道的時候,怕是會馬不停蹄的趕回來。


    對於眼下紀家的處境,紀初棠也一陣頭疼,她甚至想要去求攝政王幫幫忙。


    即便她和攝政王隻有那麽一點點頭之交。


    可是她又克製住了自己的衝動。


    她沒有立場、也沒有砝碼去求堂堂攝政王幫忙。


    紀初棠輕輕咬住下唇,神情無比糾結。


    她知道,攝政王根本沒有理由幫她,她去了大概率也是白去。


    而且……如果她真的走到這一步,攝政王會怎麽想她?她的想法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實現。


    紀初棠那顆驕傲又敏感自卑的心在不停的上下跳動。


    她試圖尋找交好的朋友打探消息。


    可是除了魏萊茵,她沒有其他交好的友人了,她悲哀的發現,她竟然在需要幫助時,隻有一個交心好友。


    也幸好……她還有一個好友。


    魏萊茵在收到紀初棠的拜帖時毫不猶豫的應下了,沒有像那些恨不得和紀家撇清幹係的家族一樣。


    魏家仍然把紀初棠當做一個正常的客人,魏家沒有表現出絲毫嫌棄之意。


    即便紀家現在處於鋼絲之上,誰也不知道明天,紀家是不是就會被宮裏的娘娘連累,落入抄家的下場。


    魏家都沒有絲毫反應。


    和往常一樣隻把紀初棠當做魏萊茵的好友,紀家也隻是自家嫡小姐朋友所在的家族。


    當然,魏家有作為世家大族的底氣。


    也有世家大族的風骨。


    魏萊茵親自到門口接她,看見紀初棠的第一眼,這個大大咧咧的女子也不由眼眶微紅。


    她心疼紀初棠。


    紀初棠這兩天也確實憔悴了,心力交瘁自然也表現在了外表上。


    她的憔悴是顯而易見的。


    魏萊茵輕輕挽住紀初棠的手腕,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性的輕輕拍著,眼眸裏淌出來的情緒都是心疼。


    她自然清楚紀家的情況。


    所以第一時間她也去查了事情的經過。


    隻不過她也沒有能夠查到實際有用的信息,隻能托宮裏的人脈照顧一下冷宮裏的淑妃娘娘。


    魏府裏有一個延展到湖泊中央的水榭亭台,有幔紗輕繞,隱隱約約間遮蓋住亭台中心的人影。


    紀初棠眼眸微紅,麵色憔悴,強忍著淚意對魏萊茵說話。


    “阿茵,怎麽辦,你能不能幫幫我,姑姑不會做那樣的事,她沒有那個膽子的。”


    魏萊茵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她很心疼紀初棠,也知道紀初棠說的是事實,淑妃娘娘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上京城裏,人雲亦雲的都是愚人。


    有點頭腦的、聰明點的都清楚,這不過是皇子們長大以後的爭鬥。


    即便母族勢弱,三皇子也是一個威脅。


    可是在這件事上,皇上沒有絲毫反應和表示,沒有透露出絲毫不對勁。


    她也沒有絲毫辦法。


    麵對紀初棠的痛苦,她也隻能安慰她,也認認真真的告訴她,清清楚楚的講明白,這件事,他們魏家插不上手。


    她也沒有絲毫辦法。


    隻是她已經托宮裏的人脈照顧淑妃娘娘了,生命安全可以可以放心。


    紀初棠對此也隻能感激涕零。


    她知道,她清楚,魏萊茵已經盡力了,已經在盡自己所能去幫助她了。


    多餘的,魏萊茵也做不到了。


    離開魏家。


    仍然一無所獲的紀初棠興致怏怏,坐在回家的馬車上閉目養神,卻怎麽也無法靜下心來。


    沿街的叫賣聲、行人的說話聲、還有小孩打鬧的聲音,聲聲入耳。


    掀開窗簾的一角。


    普通老百姓的日常就這樣暴露在陽光下,有年輕的婦人抱著小孩,身旁的婆婆笑眯眯的與其交談。


    有年輕男子和朋友勾肩搭背說笑著。


    也有人在訓導養的看家犬,那犬咧著嘴吐著舌頭,被主人揉搓狗頭。


    平淡的幸福大抵就是這樣。


    隻是這樣的幸福卻叫紀初棠覺得刺眼,她壓抑住眼底透露的羨慕,隻覺得無比煩躁。


    她生來就處於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地位。


    她才瞧不上這些星星點點的幸福甜頭,她要高高在上,這才是她真正該追求的東西。


    放下簾子,不去多想。


    她的眼、她的心,早就已經在日複一日的訓誡下被蒙蔽的不見天日。


    如何能夠看清楚得到幸福的真相。


    馬車還沒有行駛多遠,卻突然停住了,


    車夫聽見訓斥,連忙解釋有人攔住了路,花蕊掀開簾子出去查看情況。


    不一會兒卻又複返。


    臉上神情氣憤又厭惡,語氣也透露出嫌惡和擔憂:


    “小姐,是臨安侯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攔住了我們的路,說什麽都不讓,並且表示希望小姐下去一敘,否則不讓。”


    紀初棠本就心情煩躁,驟然聽到這廝還敢攔她們的馬車,更是氣憤的俏臉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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