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是search組織的成員。”謝令程倏地挺直脊背,拔高了音量,冷聲道:“你排第幾?”


    晁丹咧開嘴唇:“no.1。”


    謝令程的眼睛又大了一些。


    一晚上見他震驚兩次的模樣,晁丹心情忽然好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離開了房間。


    謝令程出來的時候,晁丹坐在陽台上,正在喝啤酒。


    謝令程好言相勸:“你最好不要喝酒。”


    晁丹自嘲似的輕笑一聲:“我都這樣了,還需要注重健康嗎?”


    謝令程想了想,點頭,也拉開一罐,“好,我陪你喝。”


    兩人碰了杯。默默無言的喝完一罐,又開第二罐。


    晁丹望著月明星稀的天空,“一個月前,陪我坐在這裏的還是她。”


    “行了,你不要說了,我吃的醋已經夠多了。”


    說起醋,嘴裏的啤酒都跟變酸了似的。


    晁丹笑出了聲,歎道:“以後該我羨慕你了。”


    她也沒說要跟我在一起。謝令程心說。把啤酒罐放在一旁,雙手散散的放在膝蓋上,上身微微前傾。


    “說說吧,他們是怎麽找上你的?”


    “可能是因為那件事吧。”


    同鄉有個小胖子總是扯燕芝的頭發,她哭的越傷心大聲,小胖子笑的越開心得意。每天放學他都看到她頂著一頭散亂的頭發在村口的田埂上等他。紅著眼睛,小手這裏抓抓那裏摳摳,白嫩嫩的胳膊腿全是蚊子包。


    他收拾了小胖子,下了狠手,保證那胖子再也不能欺負燕芝了。第二天,小胖子找來他哥,他哥都讀初中了,還帶了三個同學。


    “我一個人打四個。”晁丹露出酣暢淋漓的笑:“打的他們鼻青臉腫,鮮血直流,哭爹喊娘。”


    謝令程沒有發聲,呼吸都很輕,盯著晁丹的眼睛,跟著他的聲音回到當初的景象。


    “可是沒過幾天,爺爺就出了意外,送進醫院時都還活著,晚上就沒了,我在貝樂家住了不到一周,他們就來了。”


    謝令程也很難受,那種至親被人陷害至死的經曆他也經曆過,每每想起來,心就像被萬箭穿透一般,痛的難以呼吸。


    “你被領養之後,消失無蹤,難道孫覺不覺得奇怪,沒核實過領養人的真實身份嗎?”


    “你以為他們會隨便找人來嗎,那對夫婦是真的教授。”


    晁丹將易拉罐捏變了形,手上混合著啤酒和血液,聲音也冷漠狠戾起來:“我殺的第一個人就是他們,而且將事情鬧得很大,差一點找到了組織的基地,可惜差了一點,始終差一點——”


    他喃喃,搖頭,歎息。


    “king很生氣,抽了我很多很多鞭,又把我關進水牢裏,任我自生自滅。”


    當時的景象在多年後回憶起來,他依然是害怕的模樣,聲音裏帶著恐懼的顫抖。


    謝令程覺得後背有些涼,嗓子有些幹:“那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晁丹不說話了,謝令程以為他不想說,正準備別的問題時,他又開口了:“蘭德爾。”


    “他?”謝令程挑起眉,“你們是朋友?”


    “我們這種人沒有朋友。”


    “那他為什麽救你?”


    “可能因為我也救過他吧。”


    十七歲那年的野外訓練,蘭德爾崴了腳,差點被熊拍死,本來已經逃脫的晁丹又回來了,殺了熊,把他背回去。


    他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麽要那樣做。現在想起來,可能是為了保留一絲人性,再見到她時讓她感覺到他還是個人吧。


    “你來中國想找什麽?”謝令程問。晁丹咳嗽了兩聲,謝令程起身拿起沙發上的毯子給他披上。


    晁丹抬眼,目光有些奇怪。


    謝令程攤手:“我人一向很好的,你不要誤會。”


    “聽說過隨和珠嗎?”


    “不太了解。”


    “中國最珍貴的寶物之一,價值不低於傳國玉璽。他們想獻給伊麗莎白女王陛下,但其實這個東西在秦朝之後便下落不明,我不知道為什麽會傳出這樣的謠言。”


    “king聽說了隨和珠的下落在中國某個城市,他便派出我來找——”


    “你們不是一次行動四個人嗎?”


    “隻有那次是例外,他們都是來監視我的,怕我再也不回去了。”


    “你最後果然沒回去,是怎麽做到的?”


    “是你你會怎麽做呢?”晁丹笑著問他。


    謝令程目光落在晁丹的手上,再怎麽看都覺得是一雙溫柔深情的手,怎麽能想到這樣的手力大無窮,直接扭斷一個壯漢的脖子,沾滿了鮮血和罪惡。


    “我真的很感謝你父親,他相信了我的謊言,給我一份體麵的工作,讓我像個正常人能真正的站在陽光之下,正常的活著,所以我也是真心在幫他,把他當父親一樣對待。”


    謝令程沉默了半天,“我感覺他也把你當兒子了。”


    晁丹拍拍他的肩,身子微微傾斜:“所以我要想揍你,你隻有趴在地上哭的份。”


    “那可不一定,我在警校可是樣樣第一。”謝令程微微一笑,“改天咱倆比劃比劃?”


    晁丹不置可否。


    “好了,現在你都知道了,我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怎麽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涼風習習,空氣中有淡淡的桂花香,晁丹閉著眼,很安靜。淡薄的月光照在他臉上,立體的五官柔化了鋒利的棱角,臉色越發的蒼白,讓人心疼。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謝令程冷不丁的問。


    晁丹雙目無神的望著夜空,就像他此刻的人生一般不知道黑暗的盡頭在哪裏,他搖頭:“沒辦法,一點辦法也沒有。”


    片刻後,他又笑了一下,“再說,我不死,芝芝就不會跟你在一起了。”


    謝令程一點也不為此感到開心,認真道:“大概還有多久?”


    “不知道,”晁丹幽幽道,“過一天算一天吧。”


    那樣偉岸的身軀,寬闊的肩膀,此刻像被粉碎了一樣,亂七八糟的堆成一團,一陣風就把他吹得四麵八方亂飛,謝令程不知道他發作時有多痛苦,隻知道如果這事換在自己身上,他也不一定有多堅強。


    “早點休息吧,”謝令程說,“明天能來上班嗎?”


    不等晁丹開口,他又擺手:“算了,這幾天你就休息吧。”


    謝令程坐在車裏,目光在昏暗的光下看著格外的憂傷,他抬頭,窗口還亮著,晁丹應該還在坐在那裏,他在想什麽呢?是真的認命了嗎?


    謝令程這個人一向胸有成竹慣了,突然發生個無能為力的事他便顯得很煩躁,他想抽個煙,但幾乎兩年沒抽過了,車裏根本沒有,他打算去小賣部買一包,剛啟動車子,一個黑影飛快的掠過。


    謝令程心頭一跳。


    那是,燕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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