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他夢見了媽媽,還是年輕的模樣,牽著一個女孩,三四歲大的樣子,笑著對八歲的他說:對妹妹好一點。


    媽媽和爸爸隻有一個寶貝,那就是他,為什麽要對妹妹好一點呢?哪裏來的妹妹?為什麽看不清她的臉?


    他討厭那個女孩子,不能讓她分走爸媽的愛,他把她趕了出去,媽媽爸爸和外公都很生氣,讓他出去找,他就找啊找啊,找到了一個婚禮上,這時候的他已經是現在這般模樣了。


    婚禮是老謝助理晁丹的,他笑著對謝令程說:謝謝你。


    謝什麽?難不成你老婆是我送給你的?


    眾人都誇新娘好美,美若天仙,跟新郎郎才女貌,天生一對,他卻沒有看到新娘在哪裏。


    “謝謝你,謝警官,若不是你我一輩子也不會遇見他。”


    聲音有些熟悉,他低頭看去,猛地一驚:“你怎麽在這裏?”


    妹妹穿著白色的公主裙,披著頭紗,仍然看不清她的臉,小小的身子散發出女人的味道。


    好像新娘就是她似的。


    不倫不類。謝令程生氣了,一把扯了妹妹的頭紗,抱了起來:“你去哪裏了,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爸媽還有外公都等你回家,快跟我回去。”


    婚禮現場頓時亂了,有人在大喊大叫,有人拉著他不準走。


    陽光特別刺眼,一切都很花,謝令程神情恍惚,他突然發現懷裏抱著的人是燕芝,驚慌失措的把人放下,晁丹非常生氣,燕芝淚流滿臉,說著什麽,他一句都聽不到。


    隻一臉茫然:到底怎麽回事?是夢境還是現實?


    謝令程猛然一回頭,發現顧清風冷冷的盯著他。


    顧清風舉起了拳頭,揮了過來的那一刻又變成了晁丹,謝令程仿佛被定身了似的不知躲避,眼睜睜的看著拳頭直逼麵門,然後眼前一黑。


    從來沒有做過這麽神奇的夢,還這麽狗血,簡直可以上黃金八點檔了,跟個連續劇似的,一天一個情節,開頭不拖拉,結局還有懸念,搶了新娘接下來是什麽,他倆結婚,生兩個娃,一個像他,一個像她?


    莫名有些煩躁,皮膚癢酥酥的,仿佛細胞在興奮的舞蹈,他把空調溫度調的更低。


    謝令程覺得肯定是上次老謝說了那些話後讓他產生了壓力,這段時間,小姨天天發微信,全是給他介紹的相親對象,有照片有簡介,搞的他好像是皇帝在選妃一樣。


    小姨看完給老謝看,兩人達成了一致就對他說:這家的姑娘不錯,去看看,合適的話先處處,奔著結婚去的,認真一點。


    謝令程冷笑,我已經淪落到相親的地步了嗎?


    到最後拒都懶得拒絕了。


    到了醫院後,謝令程在車裏坐了一會兒,感覺情緒要恢複正常來了才下車。


    他輕輕推開門,房內的布置讓他有種下班回到家的錯覺。


    燕芝站在窗戶前,窗簾拉開了一條縫隙,她就透過縫隙看著外麵,他記得窗外有顆鳳凰木。


    那個畫麵像極了愛情電影裏的一個鏡頭,這個時候一定會出現男主,輕輕走過去,什麽話都不說,從背後抱住她,兩顆心慢慢靠近,在寧靜的時光裏感受愛情的美好。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她生命中的男主,她等待的人也不是他。


    謝令程沒有進去,關上了門。


    仿佛感應到了什麽,燕芝猛地回頭,看到一抹消失的飛快的身影,她急忙跑了出去,走廊上卻安靜的可怕。


    兩頭?該往那一頭去,才能與你不期而遇?


    燕芝慌亂無主,急的想哭,還是做不了決定。


    “芝芝。”邱曼輕聲呼喚,她就站這裏,燕芝卻像看不到她似的,六神無主的左顧右望,不停喃喃“在哪裏在哪裏”,讓邱曼的心緊緊的揪著。


    燕芝猛地回頭,眼神很久才重新聚焦:“剛剛有誰從這裏離開了嗎?”


    “……是謝警官啊。”邱曼怔怔的說。


    那顆亂跳的心如死水一般,燕芝幽幽低喃:“他啊。”


    我還以為你回來了。


    燕芝咬著唇,壓住心內的酸澀,否則就要湧上眼眶了。


    “芝芝,你怎麽了?你在找誰?”


    “我剛剛好像看到他了。”


    “誰?”


    “就是他啊。”燕芝哽咽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我總感覺你就在身邊,卻看不見你,抓不到你,你就像一陣風,在我身邊低喃,肆意的觸摸,當我要細細感受你時,你卻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別哭了。”邱曼也哽咽了,“我們進去吧,你的手好涼。”


    手涼不涼燕芝不知道,隻感覺心都凍結成冰了。


    燕芝靠著邱曼走了進去,門關上,走廊重新回到安靜,轉角處一個身影緩緩出現,望著那扇門,深邃的眼裏是不可名狀的憂傷。


    憂傷剛剛凝聚一塊,突然散開,晁丹猛地回頭。


    身後的人愣住了,本能的後仰。


    晁丹也愣住了。


    謝令程走路聲音不大,但在這樣空曠的地方必然有聲音,正常人聽見後會轉過頭來看一眼,但晁丹沒有,肯定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聽到,但當謝令程站在離他不到一米的位置佇立不動時,他卻一下子就轉了過來。


    有種野獸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散發更加強悍的氣息,然而那強悍的氣息一閃而過,謝令程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謝警官,好巧啊。”晁丹笑的勉強,仿佛小偷被當場抓包一般。


    一絲藍光從晁丹的眼鏡上閃現,謝令程才明白剛剛所謂的殺氣不過是他眼鏡的反光,而那危險的氣息不過是虛驚一場。


    謝令程有些尷尬,故意板著臉,拿出審訊才會有的銳利目光,氣勢逼人。


    “又來探病?”


    “不是。”晁丹眼底彌漫一絲憂傷,“我剛剛似乎看到了一個熟人,就跟了過來。”


    “這層樓隻有燕芝一個病人。”


    “哦,是嗎?”晁丹推了推眼鏡,低聲喃喃:“原來她叫燕芝啊。”


    謝令程很警惕:“你說的熟人是她嗎?”


    “像她,很像,幾乎……”晁丹苦笑,搖了搖頭,沒繼續說。


    謝令程卻點點頭:“幸好是這樣,差點我還以為你是跟蹤狂了,我不止一次見你這裏晃蕩了。”


    晁丹又苦笑:“這種行為換作誰看都像,更別說是警察了。我很抱歉,知道認錯了,以後不會再來了。”


    “等等。”謝令程叫住了晁丹:“你的熟人叫什麽?”


    晁丹連連擺手:“多謝你的好意,不必麻煩謝警官了。”


    “我沒說幫你找,就問問。”


    “啊?這樣啊,那就更不用說了吧,如果我說了,謝警官必定會留意,不想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耽誤你的時間,我想緣分到了自然人也能相見了,若不能怕隻是我們此生無緣。”


    謝令程皺起了眉,感覺晁丹說這話是言不由衷的,而且這樣恭維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怎麽那麽的虛假?


    晁丹長的和他一樣高,穿著整潔的襯衣,衣服貼身,露出結實的胸脯,到腰部呈一條完美的曲線,站立的非常筆挺,是軍人才會有的站姿。


    難道他以前當過兵?


    “謝警官在看什麽呢?”晁丹聲音聽著有點像冰裂的感覺,若是隻聽聲音應該會覺得這是個憂鬱的人,但看著他的臉,反而有股春天般的溫暖氣息。


    “你這樣看我,讓我感覺自己好像犯了什麽事。”晁丹垂了眼眸,扯了扯衣裳,看起來有些慌亂不自在的感覺。


    謝令程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草木皆兵了,雖然晁丹有一副健美強壯的身材,但看那雙瘦長的手,除了翻書寫字,敲敲鍵盤,還能做什麽呢?


    “平時健身麽?”謝令程問。


    晁丹微微點頭:“偶爾會。”


    謝令程說:“像你們這種長期性坐辦公室的,缺少運動,容易得肩周炎頸椎病什麽的,一定要注意身體健康,酒店的健身房對內是免費的,多去,沒壞處。”


    晁丹認真的聽他說完,微笑:“我會把你的關心帶給董事長的。”


    謝令程愣了,哪兒跟哪兒啊?


    算了,他也不想解釋。


    “謝警官也要注意身體啊。”晁丹看著謝令程的眼睛,淡淡的青色堆在下眼皮,仿佛被人打了一拳。


    “當警察肯定比我們普通人辛苦多了。”


    辛苦是必然的,更多的是因為那些奇奇怪怪的夢,謝令程有種預感,這個夢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可能是某種事件的預兆,隻是是好是壞的兆頭,目前還不清楚。


    “我知道。”謝令程下逐客令了,“既然認錯了人,你可以走了。”


    晁丹微微一笑:“好的,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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