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知道那是化妝品的魔力,還有店長出神入化的技術才能讓她錦上添花,若是自己這雙笨手肯定越來越醜。


    燕芝微笑著對店長說:“謝謝,你化的真好看。”


    店長笑起來也很端莊:“手藝再好也得有好的模特啊,你這張臉換作誰化都好看。”


    櫃台姐姐點頭:“真是好看,你是我見過化淡妝最好看的,要不要帶一樣走啊,這個口紅顏色真的非常的襯你。”


    燕芝買下了那支自己用過的口紅,即使櫃姐不誇她也會買,真的很喜歡櫻桃色,還有淡淡的櫻桃味。


    她最喜歡吃櫻桃了。


    記得貝樂家後山有顆櫻桃樹,每到果子成熟的時候晏丹就爬上去摘櫻桃,一定要快,不然就被鳥兒啄光了。


    她在的那一年,櫻桃成熟的時候下了一場雨,晏丹為了給她摘櫻桃,不小心從樹上掉了下來,小腿刮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好了以後還有一條粉色的疤痕,看著特別像蚯蚓,晏丹拿彩色筆給蚯蚓畫了眼睛,翅膀,醜蚯蚓變成了漂亮的蜻蜓。


    燕芝一邊笑,一邊吃,每一顆都是甜的,長的也光滑飽滿,像紅寶石一樣美麗,她總是要捏著蒂看上一陣,才小心翼翼的放進嘴裏,細細咀嚼,慢慢吞咽。


    她舍不得吃,吃完就沒有了。


    晏丹笑著說:吃吧吃吧,樹上還有很多呢。


    他們把櫻桃核埋進土裏,想象著明年春天就有一大片的櫻桃樹,以後都有吃不完的甜櫻桃了,開心的手拉手轉著圈。


    但核沒有發芽,爛在土裏了,他也走了。


    自從晏哥哥走後,燕芝發現再也買不到甜的櫻桃,不是酸的就是有點爛,那時她才知道,不是櫻桃甜,而是甜的都是他挑出來的。


    .


    臨走時,店長與她加了微信,說是可以教她化妝,不會也可以來這裏她幫她化,燕芝簡直不敢相信,還有這種好事。


    邱曼戳著她的腦袋:“傻瓜啊你,人家憑什麽免費給你化,你來一次就要買一樣東西。這是變相的留客呢。”


    燕芝看著小小的一隻口紅就200多,心想還是以後再說吧,畢竟自己塗點口紅已經很好看了,其他的也不是非要不可。


    蛋糕店裏,邱曼點了一塊提拉米蘇,燕芝要了一杯檸檬茶。


    “不知道楊晨晨現在怎麽樣了。”


    現在想起當時的情景,燕芝還心有餘悸。


    邱曼也挺唏噓的:“等會我們去看看她吧。”


    “我也這麽想的。”燕芝說。


    兩人都覺著打空手去不太好,卻又怕人沒醒,帶著東西去更加尷尬,便打算去護士站先問問情況,得知人已經醒了,便去鮮花店買了一束百合花,又去水果店買了一些進口葡萄和蘋果。


    楊晨晨的病房在六樓,六樓以上是專屬病房,有錢人才能住的房間,據說環境比三星級賓館還好。


    邱曼拎著水果,燕芝抱著百合,電梯直達六樓,遠遠的看到走廊上站著兩個人。


    白襯衣的是顧清風,另一個應該是楊晨晨的爸爸。


    楊晨晨爸爸身材保養的非常好,背影看起來像最多三十歲,相比之下顧清風的就太消瘦了,身材單薄,佝僂著背,跟氣場強大的楊爸爸一比顯得羸弱不堪。


    楊晨晨爸爸情緒激動,一直在說著什麽,顧清風的頭低了,又猛地抬起,表情一直在變化。


    請求,卑微,震驚,憂傷,一一從他的臉上展現出來。


    兩人大概都猜到了他們在說什麽。


    “小夥子,你還算有禮貌,聽晨晨你也是法語係的高材生,但我明確的告訴你,不管你將來有沒有出息,我都不會同意你們兩個在一起的,從古至今講的就是個門當戶對,所以你也不要癡心妄想了。”


    顧清風的似乎笑了一下,笑容一閃而過,來不及分辨其中的滋味。


    “你可以做這個決定,但我也可以作為同學看一眼吧?”


    “我看就不必了,以後你也離她遠遠的,我若是再看到你糾纏晨晨,就跟我的律師談吧。”


    顧清風的身體晃了晃。


    楊爸爸沒再看他一眼,走進去關上門。他關門的聲音不大,但那聲“砰”讓顧清風倒退了一步,怔在原地。


    “師兄。”燕芝輕聲呼喚


    顧清風循聲望去,眨了眨眼,然後笑了一下:“我先走了。”


    他沒有走電梯,走的是樓梯,一步一響,仿佛重錘砸在燕芝的心上,她把百合交到邱曼的手裏:“你先去,我等會過來。”說完就往樓梯走去。


    想起剛剛看到楊晨晨爸爸趾高氣昂的模樣,邱曼撅著嘴:“我才不要一個人去。”轉身走到電梯旁,摁了下。


    燕芝追上顧清風,他仿佛不知道身邊多了個人,既不問燕芝為什麽跟著自己,也不看她一眼,說不要跟著我,隻管走自己的。


    住院部樓下有片綠化帶,顧清風找了個涼椅坐下,取下眼鏡,捂住臉,呼出一口氣,長長的輕輕的,聽的人心也跟著晃晃悠悠,沒有著落一般。


    燕芝從沒見過他這般頹廢,無助。


    顧清風雖不愛言語,卻從來脊背挺直,眼神深沉有力,充滿了自信,而在關門的那一刻他的從容自信,被撞的支離破碎,紮傷了他自己,渾身是血。


    燕芝知道他心裏難受應該安慰,可字是那樣的蒼白無力,像她那樣笨嘴拙舌說出來更加蒼白無用,便靜靜的坐在他旁邊。


    就這樣陪著也好,隻要他需要自己也能在第一時間出現。


    謝令程站在走廊柱子旁,饒有興趣的看著那一幕。


    良久,顧清風坐直了身體,戴上眼鏡,表情冷漠,讓燕芝心頭一顫。


    “其實她開始追我的時候,我沒有同意。我不想在讀書期間因為那些事占用時間。你知道我是普通家庭,晨晨爸爸是電視台的台長,媽媽是新聞主持人。我們有些雲泥之別,一開始就不會被認同。但她是那樣的鍥而不舍,整整連續三個月,每天早上帶著不同的早餐到宿舍樓等我,買通我身邊所有的人,順著我的喜好,給我準備了一個生日驚喜。我以為這份愛情同她一樣堅定不移,所以她說不能讓太多人知道,我也同意了。”


    燕芝不知這背後的故事是這樣的,看顧清風的眼神又多了一份心疼。


    “剛剛在她爸媽麵前,她什麽話都不說,看都不敢看我一眼。”顧清風轉頭看向燕芝,“我都做好了和她一同的準備,卻不知她從沒跟我站在一條線上,我不過是她人生中挑戰的一個目標而已。”


    燕芝咬著牙,攥著拳。她一直不喜歡楊晨晨,這一刻是徹底的恨上了她,仇人列表上多了一個人名。


    “師兄你這麽優秀,將來一定大有前途,不要在意他們的看法,我相信你。”


    顧清風笑了一下,長歎:“誰會把希望寄托於未知的未來呢,尤其是他們那樣的家庭。她爸爸說的對,我這樣的恐怕十年,二十年也買不起龍江市的一套房,拿什麽給她幸福安定。”


    “有房子不一定會幸福,我就不是那樣的人。”


    我可以不要漂亮的衣服,可以不去旅遊,不吃高檔美食,隻要他愛我,我愛他,平平淡淡一生就夠了。


    顧清風望著虛空,聲音也飄渺:“貧賤夫妻百事哀,你還不明白物質和愛情一樣的重要。”


    “但對我來說,兩個人共同努力的結果更珍貴。師兄,你不要否定自己,那是他們不了解你。”


    “燕芝啊,我在學校是高材生,但出了學校,高材生,博士,海歸,滿地都是。他們有錢有背景,而我什麽都沒有,現實就是這麽殘酷。”


    “師兄……”燕芝不會說話,這種情況更是不會安慰人,隻悶悶的替他難受。


    “你不用勸我,我知道我和她其實不可能在一起,雖然跟她在一起的時光還是挺不錯的,她像個小精靈一樣,給我二十年孤燥無味的生活帶來了音樂和色彩。後來我想了一下,我媽應該也不會同意我和她的事。所以啊……”顧清風歎出一口氣,“就當一場夢吧,夢醒了,就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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