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前。


    繼校花選拔賽後,燕芝再一次上了校園熱搜。


    原因是因為警察先生那天好心送她回學校,下車揮手道別的一個動作不知被誰拍了下來,就是那幾個簡單的道別動作,足足有八張不同角度的照片,隻給車牌號打了馬賽克,她的臉和車標清晰可辨。


    由於角度問題,她的表情也變得不一樣起來,微抬的下巴,有一種高不可攀的得勝感,霎時間掀起滔天浪潮。


    這一次邱曼沒有跟著起哄,沒有一點八卦,第一時間站在了朋友的立場,但凡耳朵捕捉到一丁點兒關於燕芝的消息,立馬叉著腰回懟。燕芝打心裏感動,她其實一點也不關心這種捕風捉影的事,過不了多久就能不了了之,唯一擔心的是會不會給警察先生帶來負麵影響。


    他沒有來找自己應該沒有受到影響。


    邱曼天天關注此事的發展動向,一旦有言辭激烈的評論,立馬在下麵反駁。


    燕芝看著她的盯著電腦的背影,像盯著魚缸裏魚的貓似的,拍了拍她的肩:“注意眼睛。”


    然後去了圖書室。


    圖書室也不安靜,也有人在低聲交談最近最火熱的新聞,她一出現在圖書室,瞬間成了眾矢之的。


    顧清風惱怒,卻不能發怒,什麽話都沒說拉著燕芝就走,門口遇見了楊晨晨和她的閨蜜,閨蜜對燕芝冷嘲熱諷,顧清風拉著臉:“閉上你的臭嘴。”


    燕芝回頭看到了楊晨晨帶著包容善意的笑容。


    或許楊晨晨在等著她的解釋,她也覺得有必要跟楊晨晨解釋一下,當然她不是為了楊晨晨。


    “清風那麽優秀,喜歡他的很多呢,你不喜歡我才覺得奇怪。我當初也是費了好大勁才追到手,沒想到是我追的他吧?”楊晨晨調皮的吐個舌頭,“她對你不一樣,他說你就像他的妹妹,哥哥保護妹妹有什麽錯?你怎麽因為這事給我道歉呢,你沒有錯,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原來,楊晨晨並沒有生氣,她和顧清風的關係也不會因此變壞。這是燕芝猜到的結局之一,縱然有心理準備,但心還是更加苦澀。


    多此一舉的行為讓她愛慕顧清風的心昭然若揭,有那麽一瞬間,燕芝覺得帖子說的好像也沒錯。


    很多時候她有想主動追師兄試試,哪怕她被千人唾棄萬人罵也不在乎,萬一他也喜歡自己,隻是在等一個表白呢。


    但楊晨晨的話讓她徹底死了心。


    楊晨晨要排練,她便跟她說再見,燕芝還答應她下次一起去ktv玩。


    誰知道正要離開,身後傳來尖叫,楊晨晨倒在地上抽搐,死死的卡住自己的脖子,張大嘴嗬嗬的出氣,校醫看了後說她中毒了,趕緊送去了醫院。


    燕芝被嚇的魂不附體,大腦一片空白,想逃離這裏,卻根本邁不動步子,即便能也不敢走,可能會再一次上熱搜,這一次是殺人未遂,畏罪潛逃。


    然後有人報警了,然後警察就來了,其中有個熟悉的身影,她把所有的信任乃至性命都押在警察先生的身上。


    了解完前因後果,謝令程的眉一邊皺一邊微挑:“是誰說你下毒的?”


    燕芝還沒有開口,她身邊的幾個女生倒是積極的很。


    “肯定是她,除了她還有誰?”


    謝令程看向說話的女生:“你的證據呢?”


    “她嫉妒晨晨能跟陸翊演戲唄。一開始本來是她演女主角,但她見到陸翊特別緊張,話都說不清楚,因為陸翊是專業的,就把她換成了晨晨,她肯定心懷恨意。”


    “還有校花選拔賽,她比晨晨隻差了兩票,肯定心裏也不開心吧。”


    謝令程麵無表情的看向燕芝:“你喜歡陸翊嗎?”


    燕芝拚命的搖頭。倆女生同時撇嘴不屑。


    “那你們呢?”謝令程又問。


    兩人猛點頭,能看到粉色的小心心從心裏冒到眼底,長發女生說:“陸翊又帥又溫柔,對粉絲可好了。”


    另一個趕緊附和:“就是就是,誰不喜歡陸翊啊。”特意看了燕芝一眼。


    謝令程說:“別用你們膚淺的眼光看別人。若是這麽說的話,你們的嫌疑更大。”


    倆女生一驚,異口同聲:“你說什麽?”


    謝令程正色道:“相比於燕芝明顯你更喜歡陸翊,更嫉妒的也應該是你,所以下毒的更有可能是你,因為你也在場。”


    長發女生臉色慘白,聲音顫抖:“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告你誹謗。”


    另一個掩嘴,心裏驚呼:這樣的人也是警察嗎?虧的我剛剛還對他有好感,簡直是個大草包。


    長發女生順順氣,一本正經的說:“她和晨晨單獨在化妝室呆了一段時間,出來不過兩分鍾的時間,晨晨就肚子痛,身體痙攣,嘴唇發紫,不用醫生看我也知道是中了毒。但她來之前都沒有事,她來之後晨晨就這樣了,你說這是這麽一回事?”


    她挑釁的望著謝令程:“不是她還有誰?”


    如果是這樣,那她的嫌疑真的很大了。


    謝令程眼神複雜的看向燕芝,她除了驚恐就是搖頭,淚水無聲的流下,眼底還水汪汪的,大有一種黃河決堤了似的。


    “燕芝同學,恐怕你得跟我回一趟警局。”


    謝令程讓王世雙偵辦接下來的工作,他帶著“重大嫌疑人”先回去,這裏的人的目光和猜疑推測對她的打擊很大,燕芝已經有種要崩潰的架勢了。


    *


    在車上,燕芝一直用求助的似的目光看著謝令程,不用看也知道她在發抖,想說什麽卻又無從開口。


    這個情景在謝令程八歲那年見到過,隻不過那是一隻兔子,不是人,兔子被老板拎著耳朵給外公看,用刀背拍了拍兔子的肚子,露出一口大黃牙:多肥。


    兔子紅紅的眼睛看著他,他也看著兔子,覺得它抖動的三瓣嘴,在說話。


    兔子沒被殺,他放了,它的結局是什麽他也不知道。現在想想,大概率是被人殺了吃了,若是他把它養起來,可能還能活到壽終正寢的那一天。


    所以謝令程從沒認為自己救了兔子,反而給了它希望,轉手卻把它扔進另一個火坑中。


    謝令程改變了方向去了一條林蔭小道,小道通向公園,此時靜謐無聲,唯有梧桐樹葉在風裏沙沙作響,投下斑駁的光影。


    看著麵前的人,眼眶泛紅,眼角濕潤,發尖兒都在瑟瑟發抖,謝令程心情有些複雜。


    她終於露出真實麵目了麽?


    “不是我,我沒有嫉妒她,那個角色本就是我讓給她的,我都不在乎那些,我為什麽要嫉妒她,不是我……”


    “你別害怕,我知道你不是凶手。”


    “真的嗎?你相信我?”


    凝聚了許久,眼淚終於溢出眼眶,像一顆晶瑩的珍珠滑過臉頰,落在座椅上。


    燕芝哭的更厲害了。


    謝令程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帶入主觀看法,這是從來沒有的事,但她的模樣真是太可憐了,任何一個鐵石心腸的人都會有惻隱之心,但更重要的是他認為自己不會看錯。


    “謝謝你。”


    燕芝真的太難受了,那種有冤無處訴的感覺,所有異樣的目光,喋喋不休的低語,仿佛置身於漩渦中心,而後一隻無形的手扼住咽喉,死命的把她往漩渦裏摁,幾乎窒息。


    “你救了我,我差點死掉了。”


    謝令程覺得好笑,他帶走她不過是辦案流程,倒成了她的救命恩人了。燕芝揉了揉鼻子,順手抹了過去,謝令程在心歎著氣,遞過去一包古龍香的衛生紙。


    謝令程取下安全帶,柔聲道:“等我一下。”燕芝木訥的目送他下車頂著烈日到對麵的便利店,拿著一瓶水又跑過來,一股襲人的暑氣撲麵而來,皮膚閃電般的戰栗。


    謝令程擰開蓋子:“喝點水。”


    燕芝搖頭:“我不想喝。”


    “喝點水,可以放鬆情緒,你太緊張了。”謝令程的視線緩緩下移,“把拳頭鬆開。”


    拳頭慢慢鬆開,隻見掌心位置被指甲掐出四個深紅色的印子。


    燕芝接過水,小小的抿了一口,謝令程自然的伸手拿回來,嘴對著瓶口喝了兩大口,燕芝嘴微張,訥訥道:“我喝過的。”


    謝令程麵色如常:“我也喝過了,你就不要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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