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就抓不住問題的中心。


    她也害怕問了會太傷了小王的自尊。她也不好意思問,她以為天下人都和她一樣敏感。


    昨天晚上她問冼銳,冼銳沒有說。是覺得不值得說,還是因為這是個秘密,不方便說?


    她也沒有再問下去,她也不敢再問下去。這,成了一個永久的謎。


    其實冼銳想的是,這就是一個公子哥,一個老板的脾氣。想發就發了,沒有那麽多為什麽,沒有什麽值得要說的。


    即便是有一點點原因,也不值得去說。


    這些年來小王一直跟著他,事情過了就過了,他不會往心裏去。


    她一個外來人,她初來乍到,不首先好好觀察,她一來就開始評判,她的根據又是什麽?


    而且,就算是跟她說了,她也不會明白。


    她暫時還理解不了人與人之間的不同,特別是上下級,層級之間的不同。


    因為她說過,她的前老板和現任老板,脾氣都很好,對她也很好。


    而且,那樣的簡單勞動,每天所做的都一模一樣,隻要不是笨得要死,也沒有什麽錯誤是容易犯的。


    她和小王小李閑扯這麽多,全是一些大而無當,模糊而不精確的語言,正確而無用的廢話,真的是沒有一句是有用的。


    真的是,讓人沮喪。


    她並沒有通過他們,去快速地了解冼銳,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有著什麽樣的愛好與性情。


    好讓她在昨天晚上,能夠迅速地做出一個真正正確的對策,而不是一見到他發了脾氣,就認為五雷轟地,根本就和他相處不好,不值得,也不適合。


    如果把握好了,哪怕就是她和冼銳單獨在房間裏談話,也會豐富一點點,也會多一點點內容。


    如果說現在他們是分手了,她再也不想去了解他。那麽,她在和小李閑扯的時候,她也沒有任何技巧,她也沒有任何目的啊。


    哪怕講講他們現在在昆明的狀況,他們三個是怎麽認識的。


    哪怕問問小李,如果晚飯後她想出去玩,她最應該讓冼銳帶她去哪裏轉一轉,也比天南海北地去扯東北女孩,海南女孩的皮膚強。


    也比去談論他們南昌那邊男孩子二十二歲,女孩子二十歲就必須結婚,那些一點也還沒譜的事情強。


    盯好眼前,才是最最重要的,有了一,才會有二與三,而不是恰恰相反。


    她純粹是在浪費時間,甚至完完全全忘記了自己來昆明的目的。


    她不過是既來之,則安之,好像就隻是走一步看一步,這戀愛也不是那麽非談不可。


    其他的暫且不說,甚至是連此行的目的都是不清晰的,不明確的。


    她的人生亦是如此,此生要做什麽,要達到什麽樣的目標,根本就是不清楚不清晰不清醒的。


    今天做什麽,明天做什麽,完全不知道,腦子裏就隻是一團漿糊。


    並且她絲毫也沒有意識到冼銳快得像電閃雷鳴,到底意味著什麽。


    就是容不得她的閑扯的,她也必須迅速地成長起來,緊跟上他的步伐。


    她還以為她來都來了,她有的是時間。她還以為她才十九歲,她的人生還長,她有的是時間。


    卻並沒有想到那前十九年因為她的磨磨蹭蹭,因為她的稀裏糊塗,發展得並不好,因此才和那些優秀的人相差巨大。


    他們可以跟她閑談,沒問題。但是,她卻不可以。她是來做他的女朋友的,這女朋友,可不是那麽好做的。


    冼銳曾說:“給我洗衣服可是不簡單的。我的衣服全是名牌,不好洗的。”


    並且不能夠拿到洗衣店去洗,必須親自而為,無人可替。


    同樣,“做我女朋友也是不好做的。”


    所有問題的中心,就是要以冼銳為中心,以他們之間的關係的良好發展為中心,不偏不倚,不露痕跡。


    他是很敏感的,而她自己也是很反感虛情假意的。


    所以,必須是發乎自己的內心,是真情的自然流露,而不能像別的女孩子在他麵前那樣,僅僅隻是在表演。


    因此,她不但要做一個心機女,而且還要做一個討人喜歡的心機女。


    她和他們每一個人的談話都要有目的,並且還一定要快速而又不露痕跡地達到她的目的,容不得半點差錯,也容不得半點走神。


    這簡直是,難於上青天呀!那比表演還難的真情流露,悟不到,又怎麽能夠做到?


    但是,她就是跟他們一樣,她就隻是一個小小打工妹呀。而且,還隻是一個來自小鎮,到小城裏去打工的打工妹。


    一下就要轉變,怎麽可能?


    她甚至連想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問題究竟出在哪裏,又怎麽能夠去做到?


    不停地出錯與不停地走神,才是她的常態。


    她真的是很純潔,她真的是很無知。


    這真的是個矛盾體,不無知又怎麽會純潔?


    既要純潔,又要不無知,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夠做到?


    她還是那個她,隻是在樓梯上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而現在,一下就暴露得原形畢露。她真的是像冼銳所說,抓不住中心思想,滿嘴的廢話。


    既然做不到,何必要來?無論是對冼銳還是對自己,偷別人的心與傷自己的心,都太不負責任。


    難道隻是有了那一層關係之後,男孩子要對女孩子負責任?


    no!首先是女孩子自己要對自己了如指掌,女孩子自己要對自己負責任,就像山口百惠一樣。


    而她對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自己,同樣也是模糊的,她隻是認為她的潛能還沒有被挖掘出來,但是又是既不想去挖,又害怕去挖。


    因為挖肉又挖心,脫胎又換骨,會痛。


    現在她好像有些明白了,冼銳所說的廢話,指的是兩個人的談話,不是漫無目的的,而是要有目的,要有所指向。


    並不一定非要談國家大事,就是談尋常的事,也要從談話中達到自己的目的,表達思想或者是增進感情。


    比如他跟胖子的談話,跟雲跟小葉的談話,跟她自己的談話。


    他主要都是在講事情,在展示自己,然後一二句的情感喧染,讓人不敢輕視。


    他所使用的說話方式,就是能幹務實的人所使用的“總——分——總”式。


    即首先亮明自己的觀點,然後簡明扼要地闡述觀點,最後再次推進和亮明自己的觀點。


    尤如快刀斬亂麻,尤如連環扣,一環扣一環,效率之高。


    不要隻看到他們在笑,而要看到他們在談笑間殺伐決斷。而不是,漫天胡扯!


    她從來就沒有仔仔細細地聽過,她從來就沒有仔仔細細地想過,他到底在講什麽,。


    她隻是聽見了聲音,她隻是看見了他的嘴巴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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