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王嬤嬤如此跋扈,試圖硬逼灌湯,皇後娘娘可有責罰?”


    見楊芸兒又繞回避子湯,李泓暄有些氣惱,聲音冷了下來:“王嬤嬤待我很好,那日應該是個誤會。我相信王嬤嬤的為人。”


    楊芸兒暗暗翻了個白眼,心道曆史上那些昏君,哪個不是偏信了身邊的佞人,才誤國誤己。


    今日李泓暄對楊芸兒提出的大部分要求都爽快答應,因此楊芸兒懷著幾分回報的心思,趁著時間還早,決定教一教這個小弟弟。於是,她帶著一副苦口婆心的神情,勸到:


    “人性複雜,每個人都有許多麵,你是主子,你身邊的人自然會用心用力把最好的一麵展示給你看。你不能……”


    “照你這麽說,你有多少麵?”李泓暄心下煩躁起來,毫不客氣地出言打斷。


    眼前女子,明明比自己小了四五歲,依舊是一副嬌小姑娘的長相,卻總擺出大姐姐的姿勢對自己進行勸諫。李學渣有了一種被冒犯的感覺,故而不顧禮儀,直接切斷了楊芸兒的話頭。


    看著一臉傲氣的小老板,楊芸兒並不氣惱,笑眯眯地說道:“新婚那晚,我們一起把洞房砸了個稀爛,想來彼此都見過對方最差的一麵了吧。”


    聞言,李泓暄露出禮貌而不失尷尬的微笑,天就這樣被聊死了。


    不過,楊學霸是有些韌性在身上的,又素來分秒必爭,不會因一點挫敗,便白白浪費這難得的共處時光。她很快切換下一個話題。


    “王爺,你可知今日在麗妃那邊,是誰替我解了圍?”楊芸兒想弄清楚李泓暄和楊蘭依之間的過往。


    聽到對方再次向自己拋問題,李泓暄打定主意惜字如金,不再理睬這個有些煩人的小女子。


    楊芸兒見李泓暄閉目養神,一副入定的樣子,也不計較,直接拋出答案:“是我的妹妹,楊府真正的大小姐楊蘭依。”


    聽到這個名字,一貫不擅掩飾內心的李泓暄挑了挑眉毛。


    看到對方眉毛有戲,楊芸兒立即追問:“我這個妹妹對王爺……呃……王爺此前可曾見過?”想到古代閨閣女子的名聲,出賣楊蘭依花癡的話剛到嘴邊,楊芸兒緊急刹車,換了一個問法。


    李泓暄睜眼看了看楊芸兒,沉默了一會,目光幾回躲閃,但見楊芸兒撲閃著大眼睛一直盯著自己,李泓暄憋不住隻得回答道:“有一年元宵燈會,行人擁擠,我見有人衝撞了女眷,曾出手相助,不料竟是楊府之女。”


    “原來你對她有這樣的恩情,難怪她對您,嗯,很敬重。”楊芸兒繼續盯著李泓暄,對方這次直接閉了眼,拒絕與楊芸兒眼神對抗。


    這時馬車突然一顛,楊芸兒梳著累贅的發型,原本就頭重腳輕,此刻受到慣性之力,不受控製地一頭撞在李泓暄身上。鳳凰嘴巴勾住了李泓暄胸前的絲織外袍,手則撞在了李泓暄腰間蹀躞的寶石上,還劃開了一道口子。


    待馬車停穩,楊芸兒縮著脖子,拔下金鳳,小心地將勾住李泓暄外袍的鳳嘴退了出來。李泓暄的外袍被勾出了一個線頭,楊芸兒伸手就想去扯斷,不料李泓暄嫌棄地躲開,楊芸兒沒控製住,手中鳳凰跌落在地,歪了一支尾巴。


    楊芸兒心疼地撿起鳳凰,不由歎息,這一身珠寶富貴,雖美麗,卻實則冰冷堅硬,甚至還會傷人。檢查完鳳凰,她有些感慨,想到了那位本想摸一摸愛妃頭發,卻隻碰到了冰冷珠翠的四郎。


    人與人之間的隔閡猜忌,很多時候便源自這些富貴死物,何其不值,但多少人就是看不透啊!出了一會神,楊芸兒才後知後覺發現手被劃破,已滲出幾顆血珠,便下意識用嘴去吸。


    李泓暄看著她一係列動作,一開始以為她要借機與自己親近,便多了幾分警戒,可後來發現她眼裏竟然真的隻有鳳凰和自己的衣服線頭,心下不自覺生出一絲憐憫。


    他當然體會不了女孩子的細膩心思可以上升到哲學高度,隻覺得這小門小戶的女子,沒享過富貴,一支鎏金鳳釵,哪值得這麽心疼。


    李泓暄見楊芸兒手上流血,他口中雖未言語,卻從身邊摸出一個寶藍色小葫蘆瓶子,直接遞了過去。


    “這是,藥?”楊芸兒一愣,她對這個時代的藥物不熟,第一反應是想問清楚藥物使用說明。


    “怎麽用?”


    “外用。”李泓暄像看一個白癡一樣,別過了頭。自己的藥都是太醫院上品,這小妮子居然一點不識貨。


    楊芸兒愣了一會,自己打開瓶子,嗅了嗅,小心撒了一些粉末在手上。然後把瓶子輕輕放在邊上的馬車自帶的小幾上。


    這時,羽墨來報,因一騎驢人著急趕路,衝撞了馬車,對方自稱在京城一商鋪打雜,著急交割一單貨物,沒長眼就撞了上來。


    “直接送去京兆府尹吧。”李泓暄冷冷說道。


    “不必如此嚴厲吧,生活不易,我們也沒有受傷,就此放過吧。”楊芸兒知道送京兆府尹的意思,頓時覺得這是上位者在仗勢欺人,想都沒想,便出聲阻攔。


    李泓暄皺了皺眉,目光掃過楊芸兒手上的傷口。


    楊芸兒立馬禮貌地笑笑:“我沒事,我也曾是平民,知道平民不易,得饒人處且饒人。”


    “就依側妃。”李泓暄再次閉眼。


    “羽墨,看看來人是否受傷,若有傷給一點錢,讓他治傷。”楊芸兒追了一句。


    李泓暄挑了挑眉,並沒有睜眼。


    楊芸兒看他樣子好笑,繼續試探著說:“這個點還在外奔走,可能也是苦命的打工人,王爺隻要抬抬手,說不定能改變這人的生活?”


    “休要多管閑事。”李泓暄聲音已帶了幾分惱怒。


    楊芸兒立即識趣的噤聲,心裏卻對李泓暄的反應頗為不滿。她站在法治的高度,在心裏將眼前冷血權貴鄙視了一番。


    不過這次,楊芸兒有些冤枉李泓暄了,她來這裏日子尚淺,對這個時代的陰暗麵了解有限,即便是學霸,在學成之前,也會帶幾分天真傻氣。


    李泓暄雖心大,畢竟是從小生活在權力中心的皇子,經曆自然比旁人更豐富一些。他隻是懶得動腦,實則並不蠢。


    事情還得從李泓暄救楊蘭依那次說起。事後,他被皇後召入宮中挨了一頓莫名其妙的訓斥。他一直沒有想明白哪裏又惹惱了母後,直到太子哥哥悄悄漏了一個口風。


    招惹楊蘭依的並不是什麽市井潑皮,而是崔家大郎。彼時楊麗妃與皇後爭寵,元日宮宴上讓皇後吃了好大一個癟。為了給皇後妹妹出氣,崔大郎算準了日子,趁著元宵節燈會,女眷難得上街觀燈,打算將賬算在楊家幼女身上。誤打誤撞,被李泓暄破了局,氣得崔大郎回府砸了好幾套瓷器。


    李泓暄知曉了始末,心下並不讚成這樣的做法,但在崔皇後麵前,自己人微言輕,大舅麵前也說不上話,隻得忍下。此後,凡是遇到突然冒出來的莽撞之人,李泓暄都存了幾分戒心。


    哪個正常人看到權貴車駕會不長眼地撞上來?


    然而,這些過往,李泓暄並不打算和楊芸兒解說。在李泓暄眼裏,他們剛剛達成契約婚姻的共識,彼此不熟。他也隻是心軟,但對楊氏的警惕性依舊保留。


    馬車終於到達王府。下車前,楊芸兒抓緊這最後時間,問了一個已在心裏揣測許久的問題:“王爺今日入宮怎麽不騎馬,是有什麽規矩嗎?”


    “今早牽馬的時候,發現本王的馬落掌了。”李泓暄沒有多想,隨口回答,很誠實。


    說完,李泓暄一甩車簾,自顧自大踏步走入院子,和在皇宮的體貼王爺判若兩人。楊芸兒微微歎息,將歪了尾巴的鳳釵重新插入鬢間,理了理衣飾,扶著車框,自行下了馬車。


    許多事情,來日方長。


    【楊學霸和李學渣的第一輪談判終於寫完了,兩人成長背景不同,思想必然存在鴻溝,且都沒敞開心扉,故而兩人中間隔著一座大山,談話不在一個頻道上。不過,李弟弟虛心能聽得進勸,楊姐姐耐心也不錯,兩人何時可以翻山越嶺呢?不能再多說啦,再說就劇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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