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泓暄離開禦花園,直奔崔皇後寢宮而去。


    今日拜見楊麗妃,李泓暄心中依舊帶著幾分別扭。他為了在見禮時表現得平心靜氣,已做了很大努力。


    盡管身為皇家子弟,但李泓暄的成長過程並未經過係統的繼承人培育。更確切地說,沒有人在意他的學業。


    他的生母雲妃家族早已沒落,自出生起他便被寄養在皇後身邊。因當年之事是皇帝的禁忌,李泓暄對自己的生母和外家一無所知。


    然而,皇後對他態度冷淡,太子哥哥雖然愛護他,卻過於縱容。景泰帝隻顧大方給賞賜,隨他玩樂。


    生母雲妃曾留下一位忠誠的嬤嬤一路看顧著他,不讓他長歪。這位嬤嬤牢牢記著當年主子的托孤,不求皇兒顯達,隻求平安長大。故而,嬤嬤對於李泓暄在學業上的偷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縱著他往快樂閑散王爺的方向一路奔去。


    於是,躺平的六小王爺在眾人眼中一無所成,妥妥的上書房學渣。如無意外,這輩子他就是一名富貴閑王。


    不過,由於未沾染過多權利,李泓暄一直保留著少年人純真簡單的心性,再加上他那張遺傳自生母雲妃的漂亮臉蛋,居然活成了京城最明媚無憂的少年郎。


    盡管他不符合世家嫡長女的擇婿標準,但仍是不少世家小女兒的春閨夢裏人。


    皇後雖不看重李泓暄,但也不會放任他隨意發展,沾染無名桃花。


    在太子大婚後一年,安排李泓暄娶了崔氏旁支的女子,讓他出宮自開府。


    婚後,李泓暄繼續瀟灑玩樂,不沾朝堂事。除了莫名投奔而來的寒門才子羅子昂,李泓暄連個正經幕僚團隊都沒有。


    因此,在他十八歲這年,突然成為太子熱門人選時,他手上勢力,身上才華,通通一窮二白。


    各種政務撲麵而來,時不時朝堂上還有別有用心之徒挖坑刁難,讓這位習慣躺平的少年郎,有一種頭腦炸裂之感。


    好在,他還有一個羅叔。


    也多虧羅叔日日規勸,李泓暄一年來因焦躁生出的戾氣並未成形,行為也未出現大疏漏。


    前幾日接到宮中邀請,羅叔反反複複苦勸了好幾輪。最終才說服李泓暄忍下不快,與楊妃維持表麵和平。屈尊降貴地在賞菊宴上露了臉,並說了幾句場麵話。


    楊芸兒馬車裏能和李泓暄快速達成契約婚姻的共識,也得益於羅高人已為她打了前站,為這場聯姻說了許多好話。


    在羅叔的全力鋪墊下,李泓暄今日與楊氏破冰一切順利,可到了皇後這邊,李泓暄又開始發怵。畢竟,崔後可還是恨著楊氏的。


    在皇後寢殿外,李泓暄規規矩矩站了足足有半個時辰,忙碌的宮女進進出出,卻無人搭理他。


    李泓暄早習慣了在皇後這邊吃癟。他自幼失恃,從記事起便將皇後視作親母,幼子孺慕,無需理由,因此無論崔後是冷是暖,年幼的李泓暄全都認下。


    聯姻楊氏,是父皇一力主張。母後對楊氏厭惡至極,自楊氏入門,再未召見。


    今日前來,李泓暄已做足心理建設,不斷告誡自己忍耐再忍耐,等母後氣消了,自然會見自己。


    又等了一會,李泓暄隻覺得雙腿發麻,終於等來崔皇後身邊的大宮女把他接了進去。


    殿內,崔皇後斜靠在軟榻上,麵色蒼白,見李泓暄進來,臉上立即湧起怒色。


    “好你個暄兒,娶了那楊氏賤女,還有臉來見本宮。”


    李泓暄心裏叫苦,父皇母後意見不和,做兒子的兩頭不是人。


    見崔後發怒,他習慣性的跪下,低頭聆訓,不敢出聲,不知今日又要跪多久,如今再也沒有大哥為自己求情。想到這裏,他眼中發澀。


    入宮前羅叔曾囑咐,隻需耐心等皇後把一口惡氣出完即可。然而,崔皇後這口惡氣,那是相當綿長啊!


    “本宮看你是翅膀硬了?今日還去那狐狸精的賞菊宴,都是被你外書房那個多事的帶壞了!”


    李泓暄從小懼怕皇後,遇到羅叔後,好比是叛逆的孩子找到了知己,他並未察覺羅叔有順著他的抱怨,引導他遠離崔後的意圖。他隻覺得彼此惺惺相惜,羅叔能懂他打小就遭受的委屈。


    此刻,李泓暄不忍羅叔被遷怒,想開口辯解,剛一抬頭,就換來了一通更為嚴厲的斥責。


    “本宮訓話也敢頂嘴!”


    罵了幾聲,皇後又想到自己親生的兒子,不由哭喊起來。


    “你真有孝心,為什麽不替了你哥哥去!”話說到一半,許是情緒過於激動,崔皇後劇烈咳嗽起來。


    一旁大宮女秋月姑姑見狀立馬上前,一邊為皇後撫背順氣,一邊勸解道:“娘娘才吃了藥好些,可別提這傷心事了。熬壞了自己的身子,不值當。”


    待皇後氣息略微平順一些,秋月姑姑繼續勸著皇後:“娘娘這是傷心糊塗了,六殿下也是您看著長大的孩子,最孝順不過,將來必定不會辜負娘娘。”說著,秋月抬頭給李泓暄遞了一個眼神。


    李泓暄立馬接上:“母後,孩兒不敢惹母後生氣,今日來是告訴母後一樁喜事。婉兒有喜了!”一開始進殿,被崔後的威勢壓住,李泓暄竟忘了今日是要來報喜的。


    “什麽?真的?”崔皇後一驚,從榻上起身。秋月姑姑忙在邊上扶住。


    “千真萬確。是楊氏入門前兩日診出的。因胎相未穩,孩兒先瞞住了眾人,讓婉兒閉門將養著。”


    “可請了太醫?”


    “先由孩兒府上的府醫照看,暫未驚動太醫。那府醫是去歲王太醫推薦的,一年來都很妥帖。”


    “還是要讓太醫瞧瞧才放心,也要及時通知你舅舅府上。”


    “孩兒記下了。”


    見皇後臉上終於有了喜色,殿內其餘人俱鬆了一口氣。


    可才消停了一會,崔後又想起了什麽,指著李泓暄道:“不能讓楊氏壞了事,對,你尋個由頭,把那個楊氏先丟到城外廟裏去。”


    李泓暄心頭一緊,不知怎麽接話。楊氏側妃不過枚無辜的棋子,且真順著母後的意思,父皇那邊可怎麽交代!


    想到這裏,六小王爺可憐兮兮地能拿眼睛向秋月姑姑求助。


    秋月似是未覺,不緊不慢道:“六王妃有喜,這是最最緊要的事,王爺可千萬要護住了,不能讓皇後娘娘操心。”


    李泓暄立馬回答:“孩兒省得,側妃入門那日,孩兒自行做主,免了楊氏敬茶禮,不讓她擾了婉兒。至今婉兒一直在院內養胎,還沒有召見過楊氏。”


    沒等皇後開口,秋月姑姑果斷接過話頭,故作驚喜道:“新側妃進門不讓敬茶!這招棋妙!六殿下果然長大了,有主見,把王妃護得很好。”


    說著轉身向皇後福了一福:“奴婢在這裏先恭喜皇後娘娘,奴婢也是看著六殿下長大的,殿下如今處事有度,都是皇後娘娘教導之功,娘娘來日也可以省心一些,等著抱小孫孫呢。”


    皇後在秋月姑姑一通連環彩虹屁的熨燙下,眉心逐漸舒展開來。


    秋月姑姑揣度皇後那口惡氣已緩下,便緊接著趁熱打鐵,給出建議:“那個楊氏不過是鄉野出身,遲早是要除去的,但不急著現在,畢竟納入府不到一個月,現在下手,操之過急反為不妙。”


    說著,秋月姑姑小心地湊上前,覷著主子的神色,低聲勸道:“皇上那邊才緩和了關係,此時不宜鬧僵呀!一個楊氏沒什麽打緊,關鍵是皇上的麵子。”


    之前為了聯姻楊氏之事,帝後吵了數架。


    崔後來自百年望族崔氏,早年景泰帝對她多有忍讓,可隨著崔老相國故去,崔後年老色衰,景泰帝愈發看不慣崔後跋扈的性子,轉頭盛寵楊妃,對著皇後少有好臉色。


    一開始崔後還硬著脖子死撐,但日子久了,崔氏子弟在朝中被楊氏打壓,丟了數個要緊職位。加之自己親生兒子出了意外,崔後的腰杆子已不再那麽硬挺。


    聽得秋月的勸解,崔後冷靜下來想了一想,抬頭問道:“就放任她在暄兒府上胡來?聽說那日避子湯的事情,鬧了好大一場。”


    “都是孩兒的不是。”見提到避子湯,李泓暄立馬想解釋,卻看到秋月姑姑給了個製止的眼神。李泓暄識趣的閉了口。


    秋月為皇後端來一碗早已備好的參湯,服侍著皇後用了, 才緩緩道:“娘娘目前病著,那楊氏又是暄兒的側妃,孝敬娘娘天經地義,不如讓她在自己院子裏多抄抄佛經,給娘娘祈福,這樣她也沒空翻出什麽花樣來。何況避子湯那事,她行為頗為失度,罰她抄經靜靜心,別人也尋不出娘娘的錯處。”


    崔後聽著覺得可行,事情便這麽定了。


    李泓暄原本還想說幾句,但終究沒敢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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