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勾引她家少爺。


    這幾個字組合在一起,林今絮竟然忽得分辨不出究竟是在說些什麽了,隻覺得頭脹腦昏,怒氣湧來。


    而前世的慘痛記憶,也一如潮水一般,一下湧入了林今絮的心頭上。


    她手上的力度慢慢收緊,指甲似乎都要鑽進肉裏去。


    這一世,許慈暉無法在她身上下功夫,竟然想在她兄長身上圖謀什麽不成?!


    林今絮與許慈暉上輩子做了三年的夫妻,自然知道他的秉性。所謀求之事,隻怕是用了肮髒的手段,也定要謀取來的。


    林今絮左思右想,等回到了房中後,才鄭重其事喚來鬆蘿。


    鬆蘿今日被嚇著了,也自覺丟了自家主子的臉麵,林今絮喚她過來之時,一雙眼還是通紅。


    鬆蘿低垂著眼眸,聲音有些哽咽:“小主,是奴婢不好。奴婢不應該被她們三兩句話便心神不寧,還鬧出如此大的簍子,讓太子妃尋到您的錯處。”


    她是林今絮的家生奴才,自然是一心向主的。鬆蘿對著林今絮狠狠的磕了一個響頭:“小主,是奴婢先前心性不定,求您處罰奴婢。好讓奴婢長長記性。”


    林今絮看向鬆蘿,眼底裏滿是心疼與恨意。


    心疼鬆蘿如今膽戰心驚,將錯處全部攬在自己身上。又恨許家,恨他們如同吸血蛆一般,死死咬著林家不放手。


    林今絮死死咬住下唇,逼著自己不哭出聲來。她上輩子流的淚夠多了,這輩子,便是一次都不想流了。


    林今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步上前,將鬆蘿扶起來。


    玉兮樓的門關得嚴嚴實實,便是白芷也在方才被林今絮尋了個事由,給支了出去。


    林今絮握緊鬆蘿的手腕,又逼她不得不抬頭與自己對視。


    她的眼神堅毅,仿佛聚集著力量。便是鬆蘿一看,連淚都止住了。


    林今絮握住她的手腕,二人肌膚相貼,林今絮身上的熱度,激得鬆蘿渾身發燙,便是今日裏的屈辱、恐慌、後悔,也似乎一下子消失殆盡了。


    “小主…”


    鬆蘿張了張嘴,囁嚅著,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鬆蘿,”林今絮定了定心神,她的聲音也在顫抖,隻不過極力得壓製著自己,為了讓鬆蘿安心,也為了給自己個點支著,不至於立馬倒了下來。


    “如今入了東宮,我最信任的人,隻有你。”林今絮死死盯著鬆蘿,眸子漆黑一團,這話是造不得半分的假。


    “奴婢,奴婢知曉。”被林今絮這麽一盯,鬆蘿隻覺得鼻尖又酸澀了起來,隻是她強忍著,不讓自己的淚再度落下,惹得林今絮掛心。


    “這東宮,無論是先前曲氏被關,還是今日那名姓江的姑娘的事。皆是不容小覷。外邊的世家大族,內院中尚且未了一頓飯食,一批布,爭得個昏天黑地。這東宮中也是一樣。”林今絮眼睛裏亮亮的,“隻是這裏與外邊不同。皇權在上,東宮中爭得是寵愛,是體麵。”


    寵愛一如曲氏,雖有她在外兄長的緣由,便是太子妃她也敢對上一二。


    體麵一如李側妃,因著誕下了小郡主,在這東宮之中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林今絮沉了沉聲,繼續說道:“我不願爭鬥,可更是不想被別人做了筏子,落得全家都沒個好下場。所以…”她抬頭看向鬆蘿,“這玉兮樓,唯一的出入口,便是隻有你了。”


    鬆蘿是幼時便從母親那兒指派來伺候的,這麽多些年過去了,雖說是主仆,可私下更像極了姊妹。


    自然,這是林今絮所想。在鬆蘿處,林今絮永遠都是她主子,任何人,包括她自己,都是越不過去的。


    鬆蘿淚眼婆娑,她重重地點頭:“奴婢知曉的。”


    方才磕頭磕得重,又被太子妃的人押了段時間。鬆蘿整個人狼狽得很,便是臉上都是髒兮兮的額頭也隱隱有些紅腫。


    林今絮隻心疼地看著她,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發。


    “我知曉你是一個聰慧的,不用我多說,便知如何該在東宮中立足。”林今絮話語溫柔:“隻是你也需知曉。玉兮樓永遠在你身後。隻要有我在一天,我斷不會再讓你受這般的委屈了。”


    她跟哄孩子似的,輕聲問道:“可好?”


    這樣一下,又叫鬆蘿紅了眼眶。


    隻是鬆蘿自己的心稍稍定了一下,又憂心其他事了。


    “小主,那許氏那邊的事?”她看向林今絮,眼底滿是擔憂。


    鬆蘿知道自家主子與兄長的關係,不是高門大戶中少爺小姐們隻有骨血相連的平平之交。而是十餘年如一日的親近,打斷骨血連著筋的親。


    家中之人,永遠都是林今絮放在心裏的首位。


    如今鬆蘿不知曉,怕是林今絮也不知曉。外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竟會讓許慈歡的一個小侍女竟敢如此出言不遜。


    林今絮如今也在想這件事。


    林家現如今官位並不高,手裏也沒有實權,便是被夫子判前途亨通的兄長,如今也才剛起步罷了。


    更別提她這個僅僅八品的太子儒人。


    林今絮垂眸。她雖不願意爭鬥,可自然是要護自家人周全的。


    林今絮沉思了片刻,轉過頭來看向鬆蘿,開了口:“你且先去洗漱,讓白芷備上紙墨給我,待會兒我寫一份信,送出東宮。”


    鬆蘿聽著眼睛一亮。她就知曉自家主子一定是有謀算的!


    她重重地點頭:“是,奴婢知曉。”


    鬆蘿的速度極快,她剛從內室走出去不久,便見白芷端了筆墨紙硯進來。


    林今絮一瞧,便也知曉,這些都算不上好。


    隻是她如今也顧不得這麽多了。隻沉坐在桌前,迎著夕陽,開始提筆。


    等她寫完,林今絮抬了眸子,見鬆蘿已經止不住睡意,腦袋一栽一栽的。她又抬眼一看,就連燭芯都不知道被剪了多少次。


    外邊早就漆黑一片。


    鬆蘿聽見動靜,睜著惺忪睡眼。


    “小主,您寫好了?”


    林今絮將信分別放入兩個信封。


    她看向鬆蘿的眼睛,開口道:“左邊的信,替我轉交給母親。”林今絮指尖落在她右手的信封上,點了點。


    “這一份,替我送入宮中。”


    “宮中?小主,送與何人?”


    “四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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