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長公主所想,安心醒來後,便吩咐寶林收拾東西, 她要帶宮銳離開,離開這個他生活了多年的律己院,離開長公主府。


    律己院收拾東西的動靜不大,但總躲不過長公主的眼睛,可長公主也沒有任何表示,安心舍棄了長公主給的一切,簡單收拾後就毫不留戀地離開。


    宮銳還沒有開府,安心便帶他來到安宅,這是他給她置辦的家,以後也是他們兩人的家。


    因為宮銳如今身子不便,安宅主院連夜重新布置了一番,安心還讓季滿拆掉了安宅的牌匾,如今畢方巷這處沒有門牌的宅子成了宮銳的府邸。


    寶林雖是長公主府的人,可他伺候宮銳多年,隻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跟安心走了。


    發生了這麽多事,安心沒有責怪寶林一句,她還是相信寶林的,把照顧宮銳的重擔交給了寶林。


    而城南寧府雖然有謝之水坐鎮,但是安心還是派了不少宵衛私下守護,寧安還有拜月堂的生意要管,免不了要出門走動,她自是一絲機會都不能給。


    安心搬出長公主府後,表明了跟長公主分道揚鑣,玄京又是梁帝的地盤,他明麵上有禁軍在,私下也人手眾多,安心在沒有準備好之前,還不能輕舉妄動。


    而安心的警告各方都已收到,卻是反應不大。


    在宮銳出事後,梁帝更是緊盯著長公主的動作,誰知長公主沒動,卻收到了安心的警告。


    梁帝一時又驚又疑,還以為這是長公主通過安心之手的報複,正準備部署對付安心時,誰知又聽到安心搬出長公主府的消息,讓他愈發迷惑。


    宮銳命懸一線,長公主再折騰又能如何呢?梁帝不知長公主這是何意,但長公主無論怎麽折騰,她總不能篡位的。


    梁帝自認為他還是很了解長公主的心性,這麽一想之後,梁帝的心稍稍放鬆了些,他命人盯住安心和長公主兩方的動作,打算先靜觀其變。


    而華妃母子也收到了安心的提醒,華妃一頭霧水,匆匆召宮鐸進宮商議。


    華妃母子也不知安心這是何意,明明宮銳這個依仗都沒了,安心隻是一個平民皇子妃,她還想如何呢?


    兩人性情隱忍,追求穩妥,雖然如今有立儲詔書在手,但在朝中梁帝之勢仍舊不如長公主,而長公主還沒有表態,那他們也不能操之過急。


    現下梁帝的孩子中就隻有宮鐸一人健在,長公主即便查出是他對宮銳下手的,在宮鐸看來也無需擔心,梁帝也好長公主也好,他們都已經沒有選擇。


    而宮鐸沒有立即拿出詔書,自是還有顧慮,他在朝中根基還不夠,梁帝和長公主兩個真正的持權者對他都還有防備,現在還不是可以得意忘形的時候。


    何況他對宮銳下手,長公主怎會猜不到是梁帝授意的,長公主若是要反擊也會先對梁帝出手,總不能對他這個當朝僅剩的皇子出手。


    兩方若是鬥個你死我活那就再好不過了,那就是他趁機奪權的時候,他才不會做一個像梁帝這樣的窩囊皇帝,等他真正手握大權再上位也不遲。


    宮鐸滿腹算計,卻也沒把安心放在心裏,這個平民皇子妃就算自身本事再大,但現在沒了宮銳,她再想報複,也鬥不過權力在手的皇室。


    宮鐸和梁帝對安心都是一個態度,安心在他們眼裏頂多隻是長公主的一把利器,隻要長公主不動,那安心就不會翻騰出什麽大浪,特別是在安心搬出長公主府之後,宮鐸更加確信這個想法。


    宮銳成親當日出意外,這事在玄京中激起軒然大波,無論是朝中還有民間百姓都議論紛紛,無不在歎息這個命途多舛的皇子,也唏噓於皇室操戈的殘忍。


    而軍中對此反應更大,無論是宮銳待過的騎風營,還是千機營和黑羽營,都因為宮銳的意外感到痛心和不平。


    梁帝更是死盯著騎風營和檀豈,可令他沒想到是騎風營沒動,反倒是黑羽營動了。


    黑羽營未經皇命傳召急速進京,等梁帝收到消息之時,他們距離玄京不過隻有兩日的路程了。


    梁帝驚詫又心慌,他一向管不了軍中的事,黑羽營動了,難道黑羽營是靈風召來的?靈風如今真有奪位之心嗎?宮銳出事後,長公主就一直沒有動作,難道這就是長公主的報複嗎?


    可靈風已經安分二十年了,為何如今宮銳出事了她才想著奪位?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梁帝越想越害怕,趕忙召來宮鐸商議,可宮鐸對此卻是期待又興奮,他想要的事終於發生了!


    兩個立場不同的人,怎麽可能商議的出結果呢?


    宮鐸敷衍了梁帝幾句,隻說他如今沒有實權,隻是在兵部曆練,他又如何有辦法阻止長公主的動作呢?


    梁帝怒不可遏卻也無可奈何,顯然這件事他隻能自己麵對,最終無法,又召來禁軍統領趙合騫。


    禁軍是梁帝手裏唯一的兵權,也是他的保命符,雖然曾經被宮銳敲打過,但這次來的不是騎風營,而是黑羽營。


    騎風營驍勇善戰,而黑羽營在他多年打壓下,不過是些老弱殘兵,即便禁軍在宮銳眼裏不值一提,但單單一個黑羽營應該是還可以應對的。


    梁帝這邊慌張,宮鐸在旁看戲,兩人對軍中之事了解不多,起初並沒有注意到為何來的隻有黑羽營,等他們反應過來之後,卻是更加困惑了。


    長公主手握兵權,她本身又是千機營出身,而宮銳在騎風營打拚多年,為何進京替宮銳討公道的是看起來不著邊的黑羽營?


    這顯然是不對勁的,長公主這出又唱的什麽戲?


    他們不知,長公主卻是再清楚不過,安心這是想用她自己的力量去為宮銳報仇。


    她不依附長公主的權勢,不靠宮銳曾經立下汗馬功勞的騎風營,她靠的是她們周家自己的力量。


    百年將門周家,在西北擁有無可匹敵的聲望,祖祖輩輩積累來的功績,讓黑羽營對周家有召必應。


    安心不僅搬出了律己院,如今還要用自己的力量去為宮銳複仇,她的舉動更是讓長公主心酸又心痛。


    而長公主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她知道她若是出兵阻攔,安心一定會跟她硬碰硬,那樣隻會死更多的人,眼下隻是動亂,若是內鬥恐怕會傷及國本,她不能忘記她的使命。


    這個使命是她拚搏半生得到的枷鎖。


    安心終會明白的。


    ……


    黑羽營到達玄京城時,距離宮銳出事已經過去了五日,他們沒有直衝京城,而是在城外駐兵等候號令。


    黑羽營很清楚他們是為誰而來,可梁帝並不知道,在得知黑羽營動了之後,梁帝更加緊盯長公主,卻沒看到長公主有派人與黑羽營接觸,讓他更是提心吊膽。


    京城外,觸目皆是黑壓壓的黑甲,他們在城外駐紮,操練,除此之外沒有動作,像是前來守護玄京似的,可梁帝肯定這是衝他而來。


    多年的打壓,還有丹增死前給他挖的坑,早讓黑羽營對他極其不滿,如今於黑羽營而言是到了算賬的時候了。


    梁帝愈發焦急,隻敢派人盯著,卻不敢主動招惹黑羽營一分,他這般束手束腳自是恐懼長公主還有後手。


    直到黑羽營在城外休整兩日後,安心總算要動手了。


    自宮銳出事開始,安心就已經想好要怎麽報複,她知道她的動作躲不過各方眼線,但可笑的是他們竟然沒一人找她麻煩,她無心理會各方的想法,在她看來一個都跑不掉。


    在等待黑羽營的日子中,安宅閉門謝客,她主要時間都在照顧宮銳,她每日總與宮銳說好多話,似乎不在乎宮銳能不能回應她,如以往那樣與他相處。


    而戴青木更是把自己看家本領都使了出來,經過多日治療,宮銳的情況漸漸穩定下來,血滯造成的凝結被慢慢衝破,可腦部太過複雜,戴青木暫時還無從下手。


    如今宮銳的情況穩定了,黑羽營也到了,各方的態度她也差不多了解了,安心知道她該動手了。


    “阿銳,我今天要出去玩兒,要很久才回來呢,你不要怪我不能陪你,也不要太想我,我答應你我會盡快回來的。”


    她吻上宮銳的唇,每日都親很多遍,她的親吻讓宮銳的唇潤了些,安心滿意地笑笑,再次眷戀地望了他一眼,便提著劍出門。


    她如今不再穿男裝,也不再穿黑色,總穿著宮銳喜歡的白裙,衣著華貴卻麵容素淨。


    她騎著駿馬,身後則是一眾宵衛,強悍的宵衛對她畢恭畢敬,一個美婦人帶著一群肅殺之氣的戰士,這個場景略微詭異。


    “我們主子找趙大統領,還不快快出來拜見。”


    郭子達語氣不善,對著禁軍營門前的守衛開口道。


    禁軍可沒有少吃宵衛的虧,何況上次宮銳還帶著郭子達親自來敲打他們統帥一番,他們對宵衛還心有餘悸,也不多問便匆匆入內傳報。


    趙合騫一聽是宵衛來了,頓時火冒三丈,如今宮銳都不行了,這群人還敢來他這兒擺架勢?


    又仔細一問,得知來人還是一個婦人為首,他如何不知這正是宮銳娶的新婦,宮銳就罷了,一個平民皇子妃也想找他不痛快不成?


    他帶著三分火氣七分不屑走出禁軍營,誰知還沒瞧清楚那個讓他輕視的新婦,那婦人就拔劍向他而來。


    安心的身法極快,隻在一息就削掉了趙合騫的腦袋,在她動手之時,身後的宵衛早有準備,立即麵向禁軍呈備戰狀態。


    禁軍沒想到自己的統帥在禁軍營門口被人斬首,一時還愣在原地,直到宵衛拿著麻袋將趙合騫的腦袋裝起來,他們才反應過來。


    安心的做法欺人太甚,禁軍反應過來之後就立即拔出武器,衝向一眾宵衛,場麵混亂又激烈。


    安心再次出手,她的功法令人生畏,瞬間又削去了禁軍好幾人的腦袋,讓禁軍又驚又懼。


    她擒住一名禁軍將領,站在宵衛和禁軍的纏鬥前方,大聲製止了宵衛,而她手持人質,宵衛收手之後禁軍也停下手。


    安心對禁軍眾人道:“想必諸位都聽說黑羽營來了吧?你們該省省力氣,黑羽營正是來對付你們的,而你們的主子還在等著你們保護他呢。”


    禁軍被她這一唬當即變了臉色,他們還有職責在身,怎能在此逞一時之氣。


    禁軍的反應讓安心滿意地笑了笑,便領著眾宵衛去向下一個地方。


    她下一個要找的人自然還是梁帝的人,她進了宮,卻不是去向淩霄殿,而是先找上幽靈。


    安心在禁軍營鬧出的動靜,已經加急報給各方的人,而幽靈剛收到急報,還未來得及做出部署,安心就找上了他。


    禁軍在安心的提醒下,現在正忙著集合保護梁帝,而作為梁帝的暗衛,幽靈也該守在梁帝身邊,但安心來的太快了,讓他措手不及。


    “怎麽?你反應這麽慢還做暗衛呢?”


    安心的嘲諷讓幽靈難堪,隻知道宮銳的那個小男寵修為高超,竟不想他姐姐也這般不俗。


    幽靈怎會不知安心出現是來要他命的,眼下他沒有選擇,隻能先發製人。


    安心也立即拔劍迎了上去,她可不想在幽靈這兒花太多時間,招式帶著濃濃的殺意,不一會兒就將幽靈的腦袋削去。


    現在梁帝的左右手都被安心砍了,她該去會一會那個梁國最尊貴的男人了。


    在安心進宮之時,隨之而來的還有黑羽營,黑羽營突破了城門禁軍的限製,一路直奔皇宮,且又有安心和宵衛在前方打頭陣,更是讓黑羽營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來到宮門前,與禁軍形成了對抗陣勢。


    所有的禁軍都被梁帝調到皇宮,層層維護住了淩霄殿,而早早進宮的安心,在宵衛的保護下,又在黑羽營的支持下,禁軍根本攔不住她,她離淩霄殿越來越近……


    玄京上下已經亂作一團,安心的動作實在太快,部署也很完整,誰也沒想過這場動亂是她主導,反應過來時,玄京城已經被黑羽營把控。


    整個朝中在宮銳出事時議論紛紛,卻沒有人想著因此去做防備,而梁帝的防備隻有禁軍,但禁軍統領的腦袋都被安心輕易削去了,顯然禁軍不僅在宮銳眼裏不值一提,在安心這兒也一樣。


    韓閣老等先帝留下的老臣,急匆匆來到長公主府,他們跪在長公主府門口,請長公主出馬阻止這場動亂。


    幾位老臣深知雖然兵權在長公主手裏,但召黑羽營進京絕不是長公主所為,如今逼宮也不是長公主主導,隻能是那個女子,那個宮銳娶的新婦!


    與此同時,老臣們也沒忘記檀豈,作為騎風營的主帥,他更應該接替禁軍統帥的位置去守護國君,可檀豈卻閉門不出,將自己置之度外。


    這場動亂太快太突然,城門各處已被黑羽營強勢侵占,而禁軍都被集中到皇宮內,無暇顧及其他,有心的朝臣各處奔波在想辦法,無心的朝臣則是與百姓一起想要逃離卻沒有出口。


    眼下沒有人有功夫去細想,那個新婦為何能召來黑羽營,為何黑羽營進京長公主不阻攔,她守護這梁國多年,為何能容忍在她眼皮底下發生這麽大的動亂?


    安心會讓整個玄京明白,這場動亂是因宮銳而起,她要讓整個朝廷和皇室都知道,宮銳的仇,他的妻子會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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