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乘馬車來到江州城南的一處醫館。


    “?”


    安心在馬車上,望著那門口掛著一個大葫蘆的醫館滿臉疑惑,兩人不是已經打算好去奇門求藥嗎?為何還帶她來醫館?


    宮銳此時正把玩著她的右手,她的手指纖長白皙,已經不像當年那麽柔軟,如今手掌心都是薄厚不一的繭,顯示著她這些年習武受的苦。


    宮銳撫著她掌心的繭,思緒飄遠。


    看宮銳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安心抽回自己的手,讓他回神。


    宮銳忙收斂起眼底的情緒,低聲解釋道:“此處是江州最知名的醫館,但背後是奇門的產業,黎郡王與王妃求子心切,又怎會隻找奇門?隻是這醫館的大大夫脾氣古怪,鮮少在醫館坐診,今日聽聞大大夫回醫館了,這不,本王就帶著王妃前來問診了嗎?”


    他捏了捏她的臉,語氣有些期待,“等會看心心的了。”


    宮銳說完就牽著安心下了馬車,羅白林伶俐地上前跟館裏的夥計說明來意,隻是這醫館有自己的規矩,哪怕他們是貴人,也得按規矩來,夥計給了他們一張竹牌,讓他們等著叫號。


    他們是十三號,前邊還有四個人。


    安心聽他說完已經心裏有數,在看這醫館似乎名堂挺多的,也不知那大大夫是不是真的有點本事呢?


    兩人耐心等了半個多時辰,輪到他們了。


    宮銳想親自陪著,卻被夥計攔下了,“貴人,師父看診時不喜外人在場,還望貴人見諒。”


    安心一聽心裏就嘀咕不停,她倒要看看這大夫多大本事。


    但她麵上不顯,朝宮銳點頭表示自己可以,便獨自進了內堂。


    進到內堂,便看見一年輕的白衣男子端坐於矮桌一端,屋內並無其他人,顯然這就是大大夫。


    安心微怔,這大大夫竟然這麽年輕?


    她對這大大夫的本事愈發好奇了。


    安心緩步走至矮桌前,向那男子盈盈行了一禮。


    那男子麵容清秀,頭上束著玉冠,氣質優雅,說話聲音溫潤:“夫人請坐。”


    安心與那男子麵對麵坐好,然後伸出右手,不急不躁地掏出帕子蓋住手腕,對男子道:“先生,請。”


    那男子倒是有耐心,饒有興致地看著安心地動作,待安心開口後方才為她診脈。


    “夫人無礙,隻是體寒過盛,不易受孕。可是曾經發生過什麽意外?”


    男子的話讓安心微訝,像是被猜中了似的,她輕輕收回右手,拿起帕子稍稍捂了一下鼻頭,語氣帶著哀傷:“十四歲時於冬日不慎落水,當時又逢月事,寒氣入體故而落下病根,隻是我多年來都有好生休養,為何依舊如此體寒?”


    她說話的時候眼波流轉出哀傷,眉間愁緒浮現,明媚的麵容像是染上濃霧,迷離徜恍,纖薄的雙肩微顫,讓她顯得柔弱不已,惹人憐愛。


    男子麵色平靜地看著眼前嬌柔的美婦人,可嘴角卻不自覺的動了動,眼中閃動幽光,他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壓下喉頭的瘙癢,道:“夫人恐怕早知自己身中奇毒吧?恕在下直言,夫人之毒,在下解不了,夫人還得另請高明。”


    美婦人聽大夫說話之時,眼中劃過一絲希冀又立刻消失,她沒有否認,又失落地開口:“先生能否指條明路。”


    男子淡淡一笑,回:“夫人自有你夫君為你操持,且寬心就是。”


    美婦人眼中浮出疑問。


    男子又道:“夫人請先回吧。”


    美婦人不再多言,帶著困惑緩緩起身,退出內堂。


    而美婦人身後,男子盯著她離開的背影勾出一抹不明的笑。


    ……


    安心坐在馬車裏與宮銳說著剛才內堂發生的事,說完兩人的眉頭都皺著。


    “他能看出我是中毒所致,還算有點本事。”安心隻能從自己所知的角度評價道。


    可宮銳想的比她複雜得多,他皺著眉一語不發,安心知道他又在算計什麽了,她伸手在宮銳眼前晃了晃,“想什麽呢?說給我聽聽呀。”


    “隻是在想這年輕男子到底在奇門裏是什麽身份,他顯然知道我們的來曆,且又不掩藏自己與奇門的關係,身份應該不低。”宮銳道。


    安心擰著眉,眸子一閃,說:“身份不低的話…不然我去把他綁來給你審一審?”


    宮銳被她的說法逗笑了,又拿起她的手玩起來,語氣變得輕鬆不少,“不必,遲早會知道的。”


    兩人離了醫館後就到了用晚膳的時辰,宮銳帶安心來到來到一家江州有名的河鮮麵館。


    小麵館隻有一間大堂,幾張桌子隱約泛著油光,可黎郡王夫妻看樣子並不嫌棄,尋了一張空桌子便坐下,江州的麵分為素麵和麵澆頭,宮銳依舊讓店家上了一桌子招牌,各式各樣的麵澆頭擺滿了桌子,看得安心食指大動。


    但她現在是一個愁婦,在外麵吃飯還得做樣子,她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一桌子的澆頭她才吃了三口啊!她壓根沒吃飽。


    安心看著一旁的宮銳吃得毫無顧忌,她頓時一陣委屈湧上心頭,眼巴巴地望著宮銳,可宮銳不知是逗她還是真的沒看見,優雅且大口繼續吃著麵。看著他不搭理自己,還一口一口往嘴裏送自己沒吃到的澆頭,安心心裏愈發難受,桌子下麵的腳就往宮銳腳上踩去。


    宮銳感到腳上一重,知道安心發脾氣了,不能再逗她了。


    他憋著笑停下筷子,裝模作樣地問:“王妃怎麽吃這麽少?”


    安心給了他一道“你說呢?”的眼神。


    他心疼地撫了撫她的手臂,又道:“吃這麽少怎麽行呢,這家麵館滋味不錯,王妃若是現下沒胃口,我讓下人用提盒帶些回去,王妃稍後再用點可好?”


    安心心想算你還有點良心,她輕輕點頭,道:“讓王爺憂心了,妾身累了,先回馬車上等王爺,王爺請慢用。”


    她起身輕移蓮步回到馬車上,要是再讓她坐下去,她都要破功了,可饞死她了。


    沒過一會兒,黎郡王與小廝提著兩個提盒也回到馬車上,馬車駛離後,麵館對麵的茶館裏,先前醫館裏的白衣男子把這一切看在眼裏,那男子輕聲道:“黎王妃,有點意思。”


    ……


    次日一早,宮銳與安心出發海心洲。


    海心洲距離江州城不過半個時辰的水路,黎郡王愛妻心切,雇了一隻舒適的小船,又讓下人準備好許多東西,像是遊玩一般帶著王妃前往。


    奇門的人沒有給他們確切時間,他們隻有早早出發在海心洲等著。


    大早上就要出門演戲,安心雖然一臉苦相,但是心裏隱隱感覺期待,鋪墊了那麽久可算要見麵了。


    沒多久小船就到了海心洲,黎王妃似乎是暈船,麵色不佳,上了岸後,一路由黎郡王攙扶著漫步,直到行至島上最高處的涼亭兩人停下,在此等候。


    他們今日帶的隨從護衛有十數人,一行人裝備齊全,有序地把涼亭圍起了來,丫鬟也把茶水點心備好,供兩位主子享用。


    日頭漸起,江州的八月天還有些炎熱,故而今日登島的百姓並不多,稀稀拉拉有些百姓在此遊玩,兩人坐在高處涼亭裏,清風陣陣,還算舒爽。


    他們耐心地等了一個多時辰,卻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安心輕擺著手裏的團扇,麵上沉靜,其實她的耐心已經要被磨光了。


    宮銳坐在她對麵,他又在與自己對弈,一派悠閑的模樣,他倒是挺會自娛自樂。


    安心憋不住開口問道:“王爺相約之人何時能來?”


    宮銳知道她是急性子,不耐煩了,但是他們除了等著也沒別的法子,他牽起她的手安撫道:“王妃稍安勿躁,我等有求於人,還需耐心些。”


    他才說完這話,涼亭外的小徑上就來人了,那人看到這一幕,遠遠開口道:“聽聞黎郡王與王妃鶼鰈情深,今日一見方知並非傳聞。”


    那人一席白衣錦袍,頭束玉冠,腰間別著一隻碧玉葫蘆,可不正是昨日醫館的大大夫嘛。


    安心看到來人微微一怔,隨即開口向宮銳說明:“王爺,此人是昨日醫館的大大夫。”


    宮銳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朝隨從下令:“放他進來吧。”


    那男子步伐輕盈,不疾不徐進了涼亭,然後對兩人端正行了一禮。


    黎郡王與王妃四處求醫,對醫者都比較尊重,兩人頷首回禮。


    男子開門見山道:“在下柳塵,正是王爺相約之人。”


    宮銳聞言眼前一亮,也沒繞彎子便著急問道:“王妃之毒柳塵先生已知,不知可有解法?”


    柳塵一副有把握的樣子,回道:“若是無解,今日便不會赴約了,隻是入我奇門的規矩,不知王爺是否知曉呢?”


    安心與宮銳對視一眼,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宮銳搖搖頭,“願聞其詳。”


    柳塵也不見怪,摸出兩粒藥丸舉到身前,解釋道:“此為曼陀羅,於身體無礙,服下後會陷入昏迷,二位服下後,我會安排人帶二位入我門解毒,這是登我門的規矩,不知王爺和王妃可接受?”


    安心與宮銳聽罷,又擺出一副擔憂的樣子,宮銳問道:“隻能我們兩人自己去嗎?”


    柳塵微微一笑,對他點了點頭,說:“王爺大可放心,去過我奇門的人也不少,都守這個規矩,這登門的規矩也不算什麽秘密,王爺既然能找來應該早有了解,我門開門做生意最講信譽,自然會保證客人安全。”


    宮銳擰眉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握住安心的手問她:“王妃可害怕?”


    安心看著宮銳,然後深吸一口氣壓下不安,說:“妾身不怕,聽王爺安排。”


    兩人相視著點了點頭。


    隨後黎郡王對下人做出安排,隻把裝著財寶的箱子留下,就讓他們先行回去等候。


    柳塵耐心看著黎郡王安排完一切,等黎郡王的隨從都離開後,他舉著藥丸的手往兩人麵前移近了些,微笑道:“王爺,王妃請吧。”


    安心和宮銳接過藥丸,當著柳塵的麵服下,不一會,兩人就陷入了昏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奪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不曾起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不曾起飛並收藏奪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