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團子越是這般懂事,冷月婉的心裏就越是內疚。


    五年了,她在兩個小團子身邊的時間,全部加起來最多也不過兩年。但是兩個小團子對她從來都沒有任何責怪,就連長時間未見麵的疏離感,都未有分毫。


    她這個娘親做的,真的是很不合格。


    小月牙兒曆來嘴甜,看到冷月婉悶悶不樂的樣子,立即仰起頭說道:“娘親,您忙碌了一個下午,一定辛苦了吧,快坐下休息一會兒。”


    說著,便要去拉冷月婉的手。


    但卻忽然感覺到冷月婉今日的手,與以往的手,觸感似乎有些不同。


    低頭才發現,她的手指碰到的不是冷月婉溫熱的掌心,而是一塊冰涼的帕子,帕子上隱約還能看到一絲深紅色的血跡。


    小月牙兒見此情景,剛剛還是笑眯眯的眼睛,此刻已經蓄滿了淚水,“娘親,您的手怎麽受傷了?您疼不疼啊?”


    說完,抬起冷月婉的手,對著冷月婉的手心輕輕的吹了幾口氣。


    以前,她每次摔倒,手上蹭掉了皮,冷月婉都是這樣給她吹一吹,她的手立刻就感覺不到疼了。現在,她也給冷月婉吹一吹,希望冷月婉也能像她當時一樣,立刻就不疼了。


    在小月牙兒的這一番操作之下,小月亮也注意到了冷月婉裹著帕子的右手,關心的詢問道:“娘親,是誰傷了你?”


    敢傷他的娘親,他一定不能輕易放過這個人!


    不過,他怎麽隱約感覺到傷了他娘親的人,是他的爹爹呢?若真是他爹,那可就不好辦了。


    畢竟,他可打不過他爹。


    看來,每天練武兩個時辰,還是不太夠,以後每天至少要練三個時辰。因為,隻有他足夠強大了,才能保護他的娘親不受欺負。


    就算是他爹爹,也不能欺負他的娘親!


    站在兩個娃身後的紫珠,上前一步,緊張的詢問道:“閣主,您怎麽受傷了呢?”


    她記得,中午眾人在一起吃飯,又一起回到將軍府的那段時間,閣主的手上並沒有這塊方帕,如此看來,閣主一定是在進入了將軍府之後才受的傷?


    可是青天白日的,在這將軍府裏,除了寒少主,還有誰的武功能夠傷得了閣主?


    寒少主?


    傷了閣主的人,該不會就是寒少主吧?


    想到寒玖璃,紫珠忽然想起,今天中午,寒少主和閣主明明是一起進了將軍府,怎麽到了下午,就隻剩下寒少主一個人回到了別院呢?


    還有,寒少主在問了她閣主的行蹤之後,便匆匆的離開了。如果寒少主離開是為了去尋找閣主,又為何不和閣主一起回來呢?


    她估計,今天下午這兩個人一定是鬧了什麽別扭。可是,鬧別扭就鬧別扭,怎麽還動手了呢?


    看到一大兩小三個人的反應,感受到他們對自己的擔憂和關懷,冷月婉心頭一暖,對著三個人回答道:“沒有人傷我,這是我自己不小心劃傷的,傷口很小,一點也不疼。”


    此言一出,小月牙兒鬆了一口氣,然而,小月亮和紫珠卻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


    因為,聽到冷月婉的這番說辭,他們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冷月婉受傷一事,果然和寒玖璃有關。


    否則,冷月婉沒有必要替傷了她的人遮掩,除非這個人是寒玖璃。


    不過,他們肯定歸肯定,既然冷月婉不願意多說,他們自然也不會多問。


    想到此處,紫珠抱了抱拳,試探著說道:“閣主,天色不早了,屬下帶少爺和小姐回屋,您也早點休息吧。”


    “不急。”冷月婉清冷的眸光掃過寢殿的裏間,最後透過房門,落在了空蕩蕩的院子裏。


    看樣子,似乎是在等人。


    紫珠見此,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故作隨意的說道:“也對,閣主若是此刻歇息了,等寒少主賞花回來,免不了還得打擾閣主,閣主還不如多等一會兒,總歸後院不太大,想來寒少主用不了多久就回來了。”


    “賞花?”冷月婉聽的一頭霧水,但卻立刻來了精神,連聲追問,“你的意思是說寒玖璃在後院賞花?哪個後院?”


    “從這個屋子的後麵往東,穿過一個角門再往東,有一個院子。屬下今日和少爺小姐去看過了,這個院子裏麵雖然不大,卻種了一些四季常開的花花草草。在冬日裏能看到這麽多花草,倒也算是一處不錯的風景。”紫珠微微側身,指了指身後的方向,繼續說道,“在閣主回來之前,屬下看到寒少主往那個方向去了,那個方向除了屬下剛剛說的那個院子,也沒有別的地方能去。所以,屬下這才大膽猜測,寒少主可能是聽寒柳說了,那個院子裏有些花草,一時心血來潮就去賞花了吧。”


    聽見紫珠的回答,冷月婉凝重的麵色頓時放鬆了不少。


    剛回來時,看到寒玖璃不在屋子裏,她還以為寒玖璃真的已經離開了。


    原來,沒走。


    幾乎沒有猶豫,冷月婉對著紫珠吩咐道:“你帶月亮和月牙兒回屋吧,我去後院找……我是說,我也去後院看看花。”


    “是。”紫珠點了點頭,一臉看破不說破的表情。


    ……


    後院。


    冷月婉剛踏入花林,還沒來得及聞到花香,就聞到了彌漫在空氣中的酒氣。


    一襲黑衣的寒玖璃手中抱著一個酒壇,閉著眼睛半靠在一棵樹下。微風拂過的瞬間,落英繽紛飄灑而下,衣袂飄飄如仙如畫。


    就在這幅美麗畫卷的不遠處,寒衣、寒柳,以及紫苑,正麵色各異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寒衣、寒柳不必多說,自然是擔心寒玖璃,唯獨紫苑,清澈的眼眸裏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很明顯是來看熱鬧的。


    怪不得剛剛在別院裏沒有看到這個丫頭,原來是跑到了這裏。


    “紫苑。”冷月婉輕喚了一聲人的名字。


    紫苑聞聲扭過頭,當看到喊她的人是冷月婉時,立刻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了冷月婉的身邊,抱拳道:“閣主,您回來了。”


    冷月婉輕輕“嗯”了一聲,對著坐在樹下的寒玖璃揚了揚下巴,問道:“他……是怎麽回事?”


    看寒玖璃的樣子,像是喝醉酒睡著了。


    可是,寒玖璃前腳離開東籬齋,她隔了沒多久就跟著出來了,這麽短的時間,怎麽可能醉成這樣?


    “寒少主?”紫苑歪著頭想了想,繼續說道,“屬下也不太清楚,屬下過來的時候,寒少主已經這樣了。”


    頓了頓,看著冷月婉一臉好奇的詢問,“閣主,你們……鬧別扭了?”


    冷月婉冷瞥了紫苑一眼,未置一詞。


    這一眼,嚇得紫苑出了一身的冷汗,縮了縮脖子,十分識趣的退到了一旁。


    就在冷月婉和紫苑一問一答,說了兩句話的這會兒功夫,寒衣和寒柳也看到了院子門口的冷月婉。


    兩人腳步匆匆的走到冷月婉的身邊,恭敬的抱拳行了一禮:“少夫人。”


    冷月婉抬了抬手,示意兩人免禮,同樣的問題又問了一遍:“寒玖璃是怎麽回事?”


    寒衣歎了口氣,直截了當的說道:“少主喝醉了。”


    “……”冷月婉一怔,還真是喝醉了?


    可是,不應該啊。


    不管是在京都,又或者是在寒劍山莊,她從未見寒玖璃喝醉過,這說明寒玖璃的酒量並不差,既然酒量不差,又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醉到不省人事呢?


    就在冷月婉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寒柳上前一步,給了她問題的答案:“少夫人,少主喝的是桃花醉。”


    桃花醉?


    桃花醉又名桃花酒。


    這是一種極其烈的酒,其酒精的度數,大概是普通酒水的三倍不止。


    離開毒穀之前,毒姑給她帶了三壇桃花醉,讓她在寒毒發作的時候,飲上一小杯,以此來幫助她壓製寒毒。


    在來南境府的路上,她送了鶴大夫兩壇,剩下的一壇原本放在鏡月軒,可是在樓外樓的那次寒毒發作,把紫蘇給嚇壞了,那個丫頭第二日就給閣裏傳信,讓人快馬加鞭把桃花醉送到南境府。


    但是,就是再快馬加鞭,也不可能這麽快就送到,所以,寒玖璃喝的並非是她的桃花醉。


    可若不是她的桃花醉,自酒城重逢之後,寒玖璃與她形影不離,她的一舉一動大都在寒玖璃的視線範圍之內,同樣的,寒玖璃的一舉一動也無不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內。


    那麽,問題來了,她壓根沒看見寒玖璃買過桃花醉,寒玖璃的桃花醉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呢?


    知道冷月婉疑惑,寒柳也不再賣關子,詳細說道,“就是您去樓外樓的那天早上,少主命屬下給離南境府最近的一家珍寶閣傳信,讓他們用最快的速度,送五壇桃花醉到南境府。送酒沒問題,但是桃花醉實在是太難得了,珍寶閣的人將附近幾個州翻了個底朝天,才好不容易湊齊了五壇桃花醉。差不多半個時辰之前,珍寶閣的人將五壇桃花醉送到了別院,也差不多是在那個時候,少主從外麵回來了。然後……事情就變成這樣了。”


    桃花醉的來處,冷月婉聽明白了,可是,她去樓外樓的那天早上,寒玖璃為何會無緣無故的讓人送五壇桃花醉到南境府呢?


    難道是……


    “想什麽呢?想的那麽入神?”


    “在想……一朵桃花。”


    “嗯?”


    “桃花……酒,對,我說的是我想喝桃花酒。”


    ……


    難道,隻因為她那日胡亂找借口時,說了一句她想喝桃花酒,寒玖璃就勞師動眾的讓人翻遍了附近的幾個州?


    這個男人……氣人的時候是真氣人,感人的時候,卻也是真的很感人。


    畢竟,除了這個男人,還有誰能將她的一字一句如此放在心上呢?


    可是,有利就會有弊。


    以後,她再和寒玖璃說話,必須得想清楚才能開口了。否則,還不知道寒玖璃為了找到她隨口一提的東西,又要把珍寶閣的那幾個人,折騰成什麽樣子了。


    就好比這次的事情,五壇桃花醉,整個大梁一年也出不了二十壇桃花醉,寒玖璃一張嘴竟然就要五壇,還真的是難為珍寶閣……


    等等,寒柳剛剛說五壇桃花醉?


    “寒玖璃該不會把五壇桃花醉都喝了吧?”冷月婉皺著眉頭,清澈的眸底寫滿了擔憂。


    一壇桃花醉抵三壇普通酒水,那五壇桃花醉豈不是抵十五壇普通酒水?


    寒玖璃的酒量確實不錯,但也不代表能一次性喝十五壇酒水啊!


    怪不得這麽快就醉了,喝了這麽多能不醉嘛!


    哪有人如此喝酒,喝之前,這個男人就沒想想,他的身體能受得了嗎?


    就在冷月婉默默腹誹著,想把寒玖璃的腦袋撬開,看看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腦子的時候,便見寒柳搖了搖頭,十分認真的答道:“那倒是沒有。”


    沒有?


    沒有把五壇桃花醉全部喝完?


    冷月婉皺在一起的黛眉,稍微舒展了一些。


    幸虧這個男人還有點分寸,沒有傻到與她生氣,就去作踐自己身體的地步。


    不過,這分寸有是有,卻是不多。


    畢竟都二十好幾的人了,吵個架就買醉,還當自己是十幾歲的孩子嗎?


    想到這裏,冷月婉望著寒玖璃,一臉無奈的問道:“那他到底喝了幾壇?”


    “四壇。”寒柳看了一眼寒玖璃的方向,繼續說道,“最後一壇在少主的懷裏,還沒來得及開封人就已經睡著了。”


    四壇。


    嗬嗬。


    冷月婉一貫淡然,可是此刻,她的心裏卻湧出了一股想要罵街的衝動。


    咱就是說,喝四壇還是喝五壇有區別嗎?喝五壇會醉,喝四壇就不會了嗎?


    這就好比喂你吃劇毒的毒藥,吃一種毒藥和吃兩種毒藥,本質上有區別嗎?


    有區別嗎!


    你別說,還真有。吃的多,撐得慌。


    她也真是吃飽了撐的,寒玖璃都醉到不省人事了,她竟然還有時間在這裏聽寒柳說廢話。


    思及此,冷月婉對著寒柳翻了一個白眼,冷冷的吐出兩個字:“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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