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還是不救已經不需要考慮。


    看王虛空這斬釘截鐵的模樣,想必就算蘇夢開口說別救,王虛空也不會同意。


    “你去吧,但我們也不會走。”


    蘇夢壓低聲音,說的極快:“我在這裏守著龔大俠,也守著你,若是情況不對,哪怕舍了龔大俠一人在這裏,也會出去助你的,你可是我在這世上第一個朋友。”


    王虛空感覺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


    隻是衣袖被扯了扯嗎?


    似乎還有些莫名的更深處的東西被扯了一扯。


    他扭過頭,看到蘇夢那張易容後清秀到有些寡淡的少年人麵龐。


    那雙黝黑發亮的深邃眼眸一如既往。


    “吃了這枚丸藥。”


    蘇夢從懷裏取出一個瓷瓶:“這藥可以讓你暫時察覺不到身上的腰傷。”


    高手對決,一點點疼痛暗傷都有可能成為破綻。


    王虛空沒有猶豫,直截了當地接了過來,取出藥丸咽了下去。


    在他們交流的時候,‘談何容易’四人已經試探完馬車,準備繼續趕路。


    若真讓他們縱馬奔馳起來,他們便不方便追上了。


    於是王虛空倉促咽下丸藥後,不再猶豫,俯身從白雪覆蓋的灌叢後衝出,矮胖的身影靈敏的像是發福的獵豹,他的上身幾與地麵平行。


    背後的長刀握住!拔出!人與刀合為一體,然後刀忽然脫手——!


    刀光刺破空氣,發出短促的冷嗤似的聲音,像是這幽幽雪夜裏的一聲嘲諷的笑。


    蕭猛餘先捕捉到的,是刀光的餘韻。


    在他看到刀光的時候,長刀已險而又險地擦過束縛著蕭猛餘手腕的繩索!


    繩索斷裂,長刀刺在雪地上,濺起一片飛雪!


    在這極短的時間裏,易關西扯著馬韁驚訝轉身,蕭猛餘掙脫束縛,一個魚躍從擔架上站起,然後撲向了易關西!


    他烏發蓬麵,滿是血跡的臉上帶著猙獰的快意的笑。


    這世上總有一種人,是絕不會被挫折壓垮的。


    ‘天涯刀’龔俠懷是這樣的人,名震洪湖的‘大過天’蕭猛餘也是這樣的人。


    易關西反應極快地拔刀,可蕭猛餘就像是一頭張開獠牙的猛虎,張出一口銀牙,咬住了易關西剛剛揚起的刀!


    易關西的右手握著刀,下意識想要抽刀。


    他已沒有機會。


    一雙比惡虎更凶的拳頭已凶暴殘烈地砸了過來!正中他的麵門,哪怕蕭猛餘運功經脈早被談說說的刀截斷,但他不用內力,隻用多年苦熬的肉身之力,就足以將易關西砸的鼻梁鼻骨陷了下去,眼球充血爆裂!


    “啊——!”


    在蕭猛餘的繩索被刀風斬斷的同時,談說說,何九烈,容敵親三人同時勒馬轉身,但他們的視線第一時間投向了那自雪山上躍下的人影,然後再投向蕭猛餘。


    目光的轉變其實隻在一瞬。


    但有時候,生死也隻在這一瞬。


    在蕭猛餘像是負傷的豺狼,反撲的虎豹一樣攻向易關西的時候,談說說反應極快地又甩出了尚在腰間的繩鏢。


    如果沒有之前投向雪山上的那一眼,或許這一記繩鏢會中吧?


    或許?


    在蕭猛餘麵前,已沒了如果。


    他的雙拳將易關西砸的向後一仰,然後又化拳為掌揪住了易關西的衣襟,兩人順著勁道一同滾落了馬,在滾落的同時,繩鏢擦過了他的腰側,落了個空。


    蕭猛餘滾落在地後,頭頂便迎來了刀光。


    是容敵親的刀!


    容敵親的馬本來就在易關西前方,離他最近,隻是他的反應比談說說慢了幾分。


    蕭猛餘緊拽著麵部已成一團漿糊的易關西,將其擋在自己身前。


    易關西因為劇痛失明而不斷掙紮,但他的刀已在摔落的時候脫手,被蕭猛餘緊緊鉗製著手臂,像是待宰殺時不停撲騰的雞鴨。


    容敵親不得已收了刀勢。


    然後他捕捉到了一聲響。


    拔刀的聲響。


    談說說,何九烈,容敵親,就連製住易關西的蕭猛餘,都不約而同地望了過去。


    一個冬瓜似的小胖子已從雪地中平靜地拔出了他的刀。


    談說說深深地吐氣,吸氣。


    雖然這小胖子的模樣有些陌生,但是他認得這把刀!


    “王虛空!”


    他斬釘截鐵地說出了這三個字。


    “好久不見。”王虛空不笑。


    他吸了吸鼻涕,這模樣有些滑稽。


    可是誰也不笑。


    好冷啊,冷的就像師傅大石焦英去世的那一天。


    師傅,你一生戎馬倥傯,衛國保家,可丈夫戰死沙場,兒子叛逆不歸家,臨死之際,隻有我和二師弟在身側相伴。


    我知道,丈夫戰死,你並不遺憾,兒子叛逆,你也希望他能走出自己的路。


    你的遺憾是未能手刃在收我和二師弟之前,收的那四個叛出師門的逆徒!


    那四名出賣家國,泄露軍機,害你的丈夫戰死的逆徒!


    談說說,何九烈,容敵親,易關西!


    “原來是五師弟。”談說說皮笑肉不笑道,“師弟倒是好膽,沒和那位六師弟‘闊斧’丁三通一起來?”


    “你們已被逐出門牆,沒有資格稱我為師弟。”


    王虛空平靜道:“我們之間沒有師門交情可講,隻有師仇。”


    說話的功夫,談說說,何九烈,容敵親三人已下馬。


    容敵親依舊時刻注意著蕭猛餘。


    蕭猛餘經脈被截斷,也隻能突襲易關西做做威脅,而易關西雙目爆裂,已然是半個廢人。


    何九烈心有不忍,瞥了一眼易關西,但也知道目前的大敵是王虛空,這位得到了大石焦英真傳的真正弟子。


    談說說則已完全不再在意易關西的死活,下馬的同時,拔出了腰刀。


    馬匹焦躁不安地跺著腳。


    動物有時候比人更能感受到肅殺的氣息。


    雪夜,刀客,卷著仇恨的雪,亦或是卷著雪的仇恨?


    王虛空大大大大地打了個噴嚏!


    在他擠眼,張嘴,打噴嚏的同時,刀光亮起!


    談說說,何九烈已出刀!


    兩道刀光在前,王虛空的刀呢?


    他的眼睛還沒睜開,可手裏的刀已抬起,他的刀沒有光,亦或是飛雪,冷月,都是他的刀光。


    王虛空的表情在滑稽地打著噴嚏,手中的刀卻像在舞動。


    大石焦英是個極美,極烈的女子。


    她死時雖是枯槁蒼老的,


    但她的刀和美麗的靈魂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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