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津北將拉鎖給他拉到了領口最頂端,周許不得不被迫仰頭。


    陳津北沒答他的問,隻扯住了他的手腕,問他一句:「有行李嗎?」


    周許果然搖頭:「隻有我自己。」他挺艱難地從裏麵那件運動服裏摸出來證件:「和這個。」


    陳津北將證件給他裝回去,說走了。


    周許緊跟著陳津北,偏臉看他身上領口雖高但著實單薄的黑色內搭:「你冷不冷啊?我有卡,我現在去給你買外套吧。」


    周許太能拖拉了。


    陳津北一手搭到了他頸間,開始推著他往前走:「出站上車了。」


    陳津北說:「我不冷。」


    下機後周許隻給他爸報了個平安,就又將人拉進了黑名單裏。


    再次回到陳津北身邊,即使是他爺爺家所在的陌生城市,周許也覺得踏實。


    這踏實是他的親生父母給不了的,是別的任何人都給不了的,這踏實是十幾年日日夜夜陳津北陪著他、伴著他慢慢滋長出來的。


    那時的周許才17歲,他被陳津北有意養得單純。


    他還不懂、或是還沒思考過這種踏實名為什麽。


    往後數年,在周許真正長大以後,他才明白為什麽自己總想追著陳津北跑——因為陳津北是唯一一個給他家的人。


    因為陳津北給他的所謂踏實感,也叫歸屬感。


    -


    但高三生的假期還是太過短暫。


    周許並沒能在陳津北爺爺家多吃幾頓人格外多的年節飯,就必須得返校了。


    返校就是高考前的最後五個月。


    黑板上掛上了一天一變的高考倒計時,老師不再耳提麵命管紀律查考勤,因為就連陳浩然都能安安分分在教室裏坐一天了,校內的各種活動再沒有他們高三年級的份。


    他們的生活開始變得格外單調又繁複,單調的是隻剩下學習這一件事,繁複的是永遠都有做不完的試卷和寫不對的題目。


    或是被周圍氛圍影響,或是頭一回認清了自己的想要和目標,相較於上學期,周許的努力和認真更甚。


    他現在已經不用陳津北叫他學習了,他開始自己主動地給自己規定目標,早起晚睡,他都不用陳津北守在旁邊喊了。


    他甚至頭次覺得時間不夠用。


    要學的東西太多了,而每天24小時過得太快了。


    短短幾個月,春天還沒過完,周許的中指就被筆磨出了新生的繭。


    某個格外安靜的夜裏,鍾錶上的時針已經走到了數字2,周許手邊的黑咖啡在一小時前已經見底,陳津北沒再給他添咖啡,他手上仍捏著筆,但頭微偏著,很疲憊地靠在自己胳膊上,微闔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十來分鍾後,周許仍側躺在那裏沒動靜,坐在他對麵的陳津北放下書,繞過來想把周許抱回臥室睡。


    停在周許麵前時,他微彎腰擋住了大部分的光,就算在他的陰影覆蓋下,周許眼下的青色仍舊明顯。


    陳津北長久地凝視著周許窩在臂彎裏露出來的那半張臉,然後他探指,隔空順著周許下眼瞼的弧度,輕輕滑了滑。


    那像是個不願吵醒對方的溫柔撫摸。


    他的手臂已經要攬到周許後頸,卻不防周許突然半睜開一隻眼。


    睜眼的周許臉上就露出來光彩,像隻偷腥的貓。


    「被我逮到了,」他「哈」地一聲抓到陳津北肩頭:「你偷看我好久,我忍半天,實在忍不住了。」


    陳津北垂眼睨著他,臉上半點沒有被抓包的尷尬,甚至臉色都沒有變動分毫,他隻淡淡抽回手:「醒了就自己回房睡。」


    「睡著的周許比醒著的周許更尊貴嗎?醒了就不抱了嗎?」剛剛那短暫的休憩像是又給周許補滿了能量,在陳津北轉身的瞬間,他已經站起來跳到人背上,順勢用腿夾住了陳津北的腰。


    「你背我回房吧。」周許卸了所有的力,像灘軟泥攤到陳津北的背上。


    他說:「我好累。」


    陳津北是背他抱他最多的人,也是在他6歲之後直到現在仍會背他抱他的人。


    賴在陳津北身上有種無可名狀的舒服。


    陳津北微微向後偏頭,得到的是周許咧著嘴的一個笑。


    但終究是累了,這笑也沒往常燦爛,半睜的眼裏藏不住困意和倦意。


    他兩手卡住周許的大腿,背他背得輕輕鬆鬆,順著他的意將他背回隔壁的臥室。


    周許將臉埋在陳津北後頸間,迎春花謝完了,春天就要結束了,陳津北都開始穿夏季的睡衣了,他的脖頸完完整整地露了出來,周許就側著臉貼到了陳津北的皮膚上。


    「哥,你會不會很累?」周許打了個哈欠,突然蔫蔫地出聲。


    陳津北正空出隻手來拉開書房的門,他一手也將周許背得穩當,但動作卻在他話落的瞬間略頓了頓。


    周許很少當著他的麵叫哥,在幹爸幹媽那裏、在自己的外公外婆那裏,周許都將陳津北叫哥哥,但當著陳津北的麵,周許卻叫得少。


    隻有私底下、求人了、委屈了,才會很偶爾地叫一聲。


    「你的水平應付高考綽綽有餘,但每天還都學習到深夜,其實就是陪我吧。」周許仍慢吞吞在說:「我問你什麽你都會,你就沒有不會的題。」


    「前兩天我才知道,你拿到的保送資格是不需要高考提前去高校的,你沒去,你還主動降檔參加高考。他們都說你是想考個狀元給實中掙臉麵,但你從小到大,都掙了那麽多個第一名了,你應該不怎麽在意這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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