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周許像是怕陳津北不回答,還加了句補充:「你從來沒跟我說過。」


    他理直氣壯:「我想知道。」


    陳津北靜靜看著周許,卻先把問題拋回去:「那你呢?」


    其實也不用問,周許太好猜了,周許的所有,都始終透明地鋪陳在陳津北麵前。


    憑他那收藏了一整麵牆的飛機模型,憑他那一直沒變的所謂理想,憑他那罕見堅持多年的愛好。


    周許果然說:「我要考飛行員啊。」


    陳津北略想了想:「下個月就能在報名?」


    周許低嗯一聲,徹底被陳津北帶跑了,他伏下上半身,枕在陳津北肩頭,涼絲絲的柔軟短髮又蹭到了陳津北頸間。


    他將眼睛睜得很大,像是這樣就能在黑暗中看清陳津北的臉。


    他小聲跟陳津北說:「小時候,每次見周家珍跟許儷都在機場,匆匆一麵,他倆總著急著走,他倆好像天天都住在飛機上。」


    陳津北靜靜聽著他說:「那會我就想開飛機,當時我還挺像個舔狗,上趕著想見他倆,想著如果我去開飛機,我不就天天都能見著他們。」


    周許手指摳著陳津北的睡衣紐扣,話說得慢:「現在我想當飛行員,但跟他倆沒那麽大關係了,就是一直喜歡了這麽多年,肯定要去做了。」


    陳津北的手隨意搭在周許後背上,給他壓著被子,周許話說完,他才嗯一聲。


    黑夜似乎能放大人所有的脆弱情緒,周許總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這話題還沒轉過,他卻又低落下去:「許儷已經三個月沒聯繫過我,以前她隔一個月都會給我打個電話,或者發條簡訊,但這次三個月了,她都沒找我。」


    陳津北睜開眼,微垂下去看周許的表情,度過變聲期的嗓音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放得低又輕,陳津北問:「你想她了?」


    周許悶悶說不知道,話落,他又抬眼去看陳津北,眼巴巴的:「可是我也想幹媽了,幹媽出差都兩周了,她什麽時候能回來呢?」


    許儷總是不在周許身邊,小時候的周許將對母親的依賴和期盼全放在了陳津北母親身上,陳津北叫媽,他就叫幹媽,陳津北不會撒嬌,他卻總是坐在人懷裏說甜甜的話。


    陳津北說下周。


    周許終於點點頭,他抱在陳津北身上,說:「我太想她了。」


    陳津北手探進被裏,把著周許的膝蓋,將他亂屈的腿打直。


    一直都這樣,周許睡姿不好,小時候怕影響他骨頭髮育,跟他睡一起的陳津北總是把著他的腿腳手臂,將他的睡姿給他調整好。


    周許懶洋洋的,順著陳津北的力道動,聲音也懶洋洋的:「陳津北你真好。」


    他說:「如果你是我爸爸就更好了。」


    周許並不是在開男生群體中慣愛的玩笑,相反,他這句話說得還挺誠懇。


    周家珍做不到陳津北這樣,周家珍隻會堆錢,成長過程中的太多事,大事小事麻煩事,全是陳津北替他處理為他指路。


    可能也不止周家珍,也許很多父親都做不到陳津北這樣。


    但黑夜能讓沒長心眼的周許低落,卻並不能影響到陳津北。


    他不解風情,出聲打斷周許的情緒:「睡了。」


    周許哦一聲,乖乖閉上眼睛。


    房間復又恢復安靜,陳津北看了會周許的睡臉,才闔上自己的眼。


    但這安靜沒維持半分鍾,枕在陳津北胸膛上的周許又撐著起來了,他搖搖陳津北的肩膀:「你又把六點兒送去外公那裏了,我也想它了,我想抱它。」


    陳津北再好的耐心也被磨沒了,他眼都沒睜:「還睡不睡了?」


    睡下的時候已近淩晨,這會估計得兩點了。


    陳津北推了把周許搭在他身上的手:「不睡就起來再刷套題。」


    周許不吭聲也不搖人了,他又枕到陳津北懷裏,終於徹底安分了。


    第04章


    頭天半夜,周許信誓旦旦要跟陳津北談談心聊聊未來。


    但覺一睡完,這件事就已經被他拋到腦後。


    早上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閉著眼站在陳津北旁邊刷牙。


    刷完牙,他扯掉身上寬大的t恤要衝個澡,他搖搖晃晃的,手臂撞到了旁邊的陳津北。


    陳津北與他的狀態截然不同,陳津北像是已經洗漱過,他黑色的眉眼微潮,渾身都是冷水瀝過般的清爽。


    周許看著鏡中的陳津北和自己,終於徹底醒了,他眼睛輕轉,側過身單臂摟住陳津北。


    他聲音裏還帶著些剛醒的鼻音,他問陳津北:「你看我身材,好不好?」


    周許朝陳津北示意自己手臂和腰腹處輪廓內斂但清晰的勁瘦肌肉。


    陳津北正用毛巾在擦自己臉上的水,周許等不及,他用手掌摟著陳津北後頸讓他轉頭,催著他:「你快看我啊。」


    陳津北終於垂眼瞥向他。


    周許是個名副其實的少爺,就算爹不管娘不念,也不缺寵與愛,也被慣成現在這副天真模樣,他半點苦沒吃過,身上的皮膚呈出種被珍重養著的細膩瑩白,潤澤如溫玉。


    少年骨架初展,骨架上貼著層稍顯單薄卻不失力道的肌肉,周許好運動,身上的肌肉毫無訓練痕跡,就是最自然的帶著些野性的模樣。


    浴室的暖光燈照在周許皮膚上,像是抹了層色澤淺淡的蜜。


    「怎麽樣怎麽樣?」他以手肘抵陳津北腰,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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