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隻是很少,不等於絕對。


    楊蒼還沒來,陳明宏和楊東也還在聊,飯菜沒上來先暢所欲言地開一壺酒。


    他們推杯換盞間,楊乘泯平靜地靠在紅木椅子上,問陳牧成:「你說你小時候就喜歡我,就是那時候嗎?」


    陳牧成點頭,又搖頭。


    他和楊乘泯沒有過這樣兩個人坦然隨常地談論一件彼此都在其中占據重要存在的往事。其實還有別的,按理說既然開這個頭了那陳牧成這張停不下來的嘴就要順著逆著一股腦都拎出來了。


    但陳牧成有陳牧成的顧慮,他想了想,還是沒說別的,隻回答:「還要更早。」


    早到什麽時候,早到你那時還不知道什麽是喜歡,隻是憑著趨利避害的本能去辨別我是善是惡嗎。


    不必再執念了,對楊乘泯來說到這裏就夠了。知道在所有人都視他為包袱和累贅的時候還有一個人喜歡他就夠了。


    楊乘泯不再言語。陳牧成注視著他,眨一下眼,又自顧自戛然回到先前的話頭:「其實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但是我現在看到你總會想,要是你是我親哥,要是你按照正常的軌向去走,你會長成一個什麽樣的人。」


    他說:「我總是不忍心看到你現在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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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不能搞骨


    第28章 推


    楊乘泯通透不出來這個正常的軌向是什麽軌向。是美滿的家和完整的愛嗎,是平靜的日子和安寧的生活嗎。若是這樣的話,似乎他和陳牧成,乃至楊蒼,都不曾步入過正確的軌向。


    沒有誰是那個幸運者,隻有與之比較的幸運。


    但幸好陳牧成是那個與之比較的幸運。尚且不用羽翼豐滿,尚且還能賴有仰仗。


    所以也不重要了,事到如今什麽都不重要了。


    服務員在這時開始五花八門地上菜,楊蒼大搖大擺入座,來得很巧地坐在楊乘泯旁邊。


    能容納幾十個人的空間,楊蒼偏偏選在楊乘泯旁邊。一霎那靜聞針落,直至在兩人間目測不出衝突,氣氛才又鬆弛起來。


    陳牧成還是感覺難捱,尤其是他上次去楊蒼公司鬧的那出,楊蒼不跟他計較是楊蒼不跟他計較。陳牧成怕他發泄在楊乘泯身上。


    到後來,飯菜還沒上完,他拽上楊乘泯的衣服,小聲說:「哥,我們走吧,去看電影吧。」


    果汁倒到一半,楊乘泯聞聲擱回去,在離身前,不緊不慢地跟楊東問了個好。


    他現在已經完完全全叫不出爸爸這個稱呼了。對於楊東,楊乘泯至今還用您這個敬語,隻能說是楊乘泯不想把一些麵上的東西搞得太難看,別無其它。


    「不知道您在國外過得怎麽樣。」


    他開口,隔著一張桌子的麵對麵,沒有波動地看著楊東,明裏暗裏,打開天窗說亮話:「但您的手該收一收,伸得太長了。」


    更淺顯易懂的,語氣明明平靜,但徹裏徹外透露著強硬:「不要再擅自插手我的事。」


    一瞬陷入詭異的沉默,具體是什麽事,在場的人大概都諸如明鏡。


    楊東的麵色有些不太好看。雖然他確實沒把這個兒子當回事,但回想,那時出國前他還是很懂事的性子。讓他留下就留下,讓他沒事不要打擾他他就不打擾他。


    這麽逆來順受好擺布的人,如今一晃,有朝一日居然會反唇相譏地頂撞他。


    楊東臉上掛上幹巴巴的笑,麵對如今他拿捏不住的楊乘泯,他感到失去了父親這個身份的麵子和高高在上。


    沉默間,楊東尚未考量出適宜的圓場話,楊乘泯身旁的楊蒼突然扯了個笑,很悠閑地晃了兩下手裏的紅酒杯,品一口,從容自在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下一秒,紅色液體破杯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外潑及楊乘泯身上,自頭髮一路爭先恐後地泄淌下來。途經眼睛,鼻子,嘴巴,最後滾滾滔滔,在衣服上濡浸。


    他一腳踢開礙事的椅子,挑釁地在楊乘泯身前彎下腰,嘴角掛上似笑非笑地弧度:「說什麽呢?什麽意思啊?說相親那回事呢你有什麽身份不滿的真把自己當成多清高的主兒了啊。」


    陳牧成不是很明白楊蒼什麽意思。按楊蒼的脾性出發,在楊乘泯和楊東之間,他就是個看笑話的場外人。


    楊乘泯越忤逆楊東,和楊東之間的衝突越大,楊蒼越看得起勁,他就算是哪回興致上來了想橫插那麽一手,也是煽風點火的意圖。那煽風點火說兩句推波助瀾的話就夠了,沒必要把自己置身進去演這麽一出。


    不可能是替楊東教訓楊乘泯的不尊不敬。這更像是被觸發到了什麽和他有關的,從而惱羞成怒和不痛快。


    但陳牧成也沒那麽多閑心去深掘背後的東西了,他疾然薅住楊蒼的衣領使勁一揪,阻止他再對楊乘泯做出什麽出格的行為,朝他高吼:「你幹什麽?!你他媽腦子有毛病啊?!」


    其實楊蒼在某一個性格特質上和陳牧成很相像,那就是目空一切的狂妄。


    隻是狂妄也存在區分,陳牧成的狂妄是不知天高地厚,而楊蒼的狂妄是自高自大,目中無人。


    哪怕是生他養他的楊東,哪怕是逢年過節給他包厚厚一遝紅包的陳明宏,楊蒼都不放在眼裏。


    再具體些,陳牧成會顧慮陳明宏和楊東這些大人的顏麵而壓製和忍氣吞聲什麽,而楊蒼,直接把他們的顏麵踩在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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